轟隆隆隆隆隆~~~
極陰地煞與純陽雷火仿佛兩場滅世災劫,籠罩幽邃礦洞所在的方圓十里。
「天降雷火,地煞爆發,前方暫時不得行路。」
骸魂仰頭眯眼,左手指尖微動,似在掐算天機。
腳下立足之地是山丘上的高聳樹木,他以此登高望遠,擴展視野。
越算越是眉頭皺起,他呢喃道:「不對,不對」
「這多半是有人不知死活,引動了超過天選秘境可出現的力量。」
「那該死的臭小子該不會死在其中吧?」
酉雞翻身上樹,面色恨恨。
「我還沒有親手殺他一次呢!」
「死應該是不可能的,」骸魂搖頭,「他擁有金烏令和燭龍令,身上已然沾染了兩位至尊的氣息,即便在兩種神罰的範圍之內,自身也能無恙。」
酉雞倚靠樹幹,繼續詢問道:「那我們」
「無妨!等上半天便是,你我犯不著冒險穿行。」
骸魂擺手搖頭。
此刻,他心底的懷疑就像一顆快速發芽的種子,抽條長出樹幹與樹枝。
蕭無鋒獨自握著兩枚令牌,多半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純陽和極陰殘留的本源之力。
他膽子可並非一般的大,說不定就沒有待在原地等著,已經獨自一人拿著燭龍令和金烏令向幽邃礦洞裡面找去。
念及於此,骸魂神色愈發凝重。
眼角餘光掃過骸魂一直持續掐算的手指,酉雞心中暗道:
始終聯絡不上蕭無鋒,該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皺眉思忖片刻,他張嘴說道:
「極陰地煞和純陽雷火,只要稍稍沾到一點,基本就等同於是一個死人了。」
「蕭無鋒兩枚令牌在身,一旦故意引出古神殘餘的力量,豈不是可以輕易拿捏你我二人。」
骸魂面帶笑容,似有深意地瞥了酉雞一眼。
「不會的,道爺自由神機妙算,可以確保你擔心的情況不會發生。」
酉雞道:「不給一個足夠讓我信服的說法,可不行。彼岸花我已經用過一次,此後再死可就沒有機會復生了,我要的是萬無一失。」
骸魂聳動肩膀,豎起食指。
「陣法,還是陣法,既然我能布置小挪移陣,把我們提前送入古神遺藏,那就一樣能夠布下其他陣法。」
「什麼陣法?」酉雞疑惑道。
食指貼著嘴唇,骸魂輕微搖頭。
酉雞微微皺眉,心底暗嘆自己打探的有點過了,眼前的老狐狸不會再說更多的。
手掌落在酉雞的肩膀上,骸魂面龐描畫的彩繪活躍似泥鰍,每一根線條都在扭曲蠕動。
「不瞞你說,千年以來,每隔三十年一次的天選秘境開啟,我都有化身前來,要論準備充足,何人能夠比得過我?」
言罷,他轉頭望向極陰地煞和純陽雷火交織的神罰區域。
骸魂忌憚的從來就不是別人,他準備那麼多,為的也不是應對這些進入天選秘境的人。
真正難搞的是那一隻從遠古存活至今的蜃樓晶靈王。
蜃樓晶靈王是得了機緣的變種生靈,其壽命異常漫長,足足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雖然其中絕大多數時候都在幽深的沉眠之中,但就是一頭豬,躺著睡上萬年時間,體內自動積蓄的靈氣也是堪稱恐怖的。
若不是兩大至尊的氣息與意志殘留,只怕蜃樓晶靈王早就脫離樊籠,化形而出,任意馳騁天界和凡界。
骸魂很清楚的知道,古往今來多少生靈想要取走古神遺藏,蜃樓晶靈王都躲在那幽邃的深淵之底,等待著古神遺藏真正被撼動的那一天。
這畜生要的可不簡單,它謀求兩位至尊殘留的寶藏,想要做那唯一一位垂釣萬古的漁翁。
雙手背負身後,骸魂遙望幽邃礦洞的方位。
「天下六大正統法脈,八姓千年世家,當今國力鼎盛的大乾皇朝,還有伴隨皇朝一起興盛的王侯將相」
酉雞打量骸魂的側臉,總覺得這人氣息飄忽,好似一隻遊蕩在漫長歲月中的孤魂野鬼。
這時,骸魂唇角忽然泛起笑意,抬手拿出一大片的鮮紅色的種子。
「還有半天時間,可不要浪費了,你且去把花種拋灑開來。」
瞳孔猛然收縮,酉雞不可置信道:「這些都是彼岸花的種子?!怎麼會在你手上,此花向來無人知曉來歷。」
骸魂沒有回頭,聲音幽幽:「想要摘桃子的傢伙可不是一般的多,道爺是在保全他們,端的是好大一件功德。」
渾身發冷,酉雞接過花種,跳到地面,垂著腦袋快步走遠。
嘭咚!嘭咚!嘭咚!
骸魂?!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除了道門棄徒之外,他一定還另有隱藏身份。
心跳猶如擂鼓,酉雞雙手張開,米粒大小的花種鮮艷如血,從他的指縫間肆意流淌而出。
一枚,兩枚,三枚,四枚,五枚
彼岸花種落土生根,長起來尤為迅猛,肉眼可見其根、莖、花蕊的結成。
只怕再有個把時辰的功夫,花種落處就是大片彼岸花海。
幽邃礦洞不再昏暗,轟鳴的純陽雷火不比太陽的光亮遜色多少。
極陰地煞滲透周遭的晶牆,好似魔頭鋪展開來的陰影。
光與暗形成鮮明的對比,涇渭分明,卻又彼此交融。
陳元清貼在蕭無鋒身旁三尺,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獲得足夠的安全感。
幾番拉攏和討好下來,他始終搞不清楚蕭無鋒的心思。
男人一世追求,無非八個字便可囊括——功名利祿酒色財權。
然而,一番套話下來,蕭無鋒始終無動於衷。
「難道是我還不夠有誠意?」陳元清苦思冥想。
「誒誒讓開點,擋著路了。」陳小樂擠開陳元清,豎起拳頭示威,「沒看到我們正在給人治療嗎?還站在這裡不幫忙,就知道槓槓杵杵,煩不煩?」
訕笑一聲,陳元清悄悄推開半步,繞到蕭無鋒另外一邊手旁。
哎,都怪我功課沒有做足,居然不曾提前調查此等天運之子,壓根不懂他的嗜好。
蕭無鋒背對陳元清,壓根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世家大族、王侯公府的嫡系子嗣,往往都眼高於頂,但又很會看人下菜碟。
敖霸、陳元清都是一路貨色,臉色變換無比迅猛。
初次見面,無論是唇槍舌劍爭鋒相對,還是直接兵刃相向打生打死,一旦他們認識到你不好惹,就會開始有所收斂,甚至是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前一秒還是對敵雙方,後一秒恨不能納頭便拜,思之令人發笑。
蕭無鋒蹲在地上,雙手分別平放在無暝的眉心和胸口膻中穴之上。
眉心印堂乃是泥丸所在,也就是常言所說的上丹田,乃是藏神之所。
胸口膻中則對應著中丹田,乃是藏氣之所。
醒骨清風滌盪肉身,無暝睜著眼睛,似發呆似不好意思。
踏踏~~踏踏踏~
令狐輕玖的臂膀有所好轉,面龐氣色良好,拖著腳步走近,尋找話題道:
「在幽邃礦洞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無暝師弟你為何夜間走失。」
該來的躲不掉無暝苦笑道:
「說來還真是慚愧,進入天選秘境,始終不曾得到莫大機緣,我又見到無鋒的進境迅猛,一時間便起了貪念。」
「那天夜裡入夢,隱約聽見一個聲音,告訴我走入礦洞深處,神功秘籍遍地撿,還有神級靈植結果,服用一顆抵得上一甲子苦修。」
「胡鬧!」令狐輕玖絲毫沒有留情,沒有受傷的那隻右手,直接賞出一個腦瓜崩。
腦門上升起鼓包,無暝齜牙咧嘴,卻也只能低頭認錯。
隨後,蕭無鋒、令狐輕玖、江月落連續詢問了墨染塵、木英、木雄,後三者的回答與無暝如出一轍,都是被偏好之物引誘,這才中了招。
墨染塵是看見了一大堆寶竹,萬年金雷竹、九玄紫霄竹、乾坤八極竹等應有盡有。
木英木雄則是夢見了兄弟兩人同時得到絕世寶劍,而且他們兩人夢見的都是當年初入劍冢之時,就差一點能夠拿到的寶劍,那是埋藏心底極為深刻的遺憾。
前者是走一劍破萬法的路子,依稀間居然看見了一柄山嶽那麼大的門板巨劍。
後者是以萬劍歸一,尋到了一張劍陣圖,以及附帶的六十四把袖珍玉劍。
咚!咚!咚!
連續賞出幾個爆栗,令狐輕玖瞪眼不語。
墨染塵滿臉懵逼,轉頭看向江月落,無聲的眼神仿佛在說:「我是道門弟子啊,什麼時候輪到她一個劍宗大師姐來管了?」
江月落面帶微笑,忽然拿出一根長約七寸的長針。
墨染塵眼瞳震動,渾身都在打擺子,趕忙用兩隻毛絨絨的爪子捂住自己的雙眼。
它小時候亂吃東西,身體出過蠻多次問題,記憶中每次都是這麼長的針狠狠扎入屁股墩子。
那種疼感,那等酸爽,可謂記憶尤新!
醒骨清風可以幫助他人清心醒神,無暝此刻腦袋清醒無比,反而臉上燥得通紅。
令狐大師姐把他和木英、木雄拉著盤問,只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三人腦門已經種下數個爆栗,原本平滑的額頭此刻遍布鼓包。
實在是沒招啊!說錯半句話就有可能是腦門挨上一下,過不了多久,還怎麼見人?
反觀蕭無鋒,已是讓令狐大師姐徹底改觀,視為足以信賴的戰友。
慚愧、艷羨、不甘心等情緒在心底瘋狂瀰漫,無暝隱約又聽見了那種怪異的呼喚聲。
他雙眼閃過一瞬的恍惚,張嘴正要應答。
啪!!!
蕭無鋒的手掌重重落在無暝的肩膀上。
醒骨清風的涼意直透骨髓,仿佛血肉之下埋藏的白骨被憑空抽了出來,暴露在北境嚴寒的臘冬之中。
「不能完全怪在你們幾人頭上。」
「幽邃礦洞有遠古時代存活至今的恐怖生靈,其名為蜃樓晶靈,而那一尊能從遠古存活至今,已然是它們一族裡當之無愧的王者。」
「但凡你等心靈中有一絲破綻,都有可能抵擋不住它的引誘,看見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無暝眼瞳微微晃動,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蕭無鋒擺手道:「你剛才心境動搖,差點又被引誘,此刻別說太多,還是閉目冥心找回自我吧。」
輕嗯作答,無暝拱手致謝,然後趕忙走到一旁。
令狐輕玖上前兩步,「好小子,這等機密都能知曉,你是不是又另外有啥機緣?」
「確實有些收穫。」蕭無鋒抿唇輕笑。
轟隆隆隆~~~
極陰地煞和純陽雷火瀰漫周遭,這等環境根本不像是安全的地方。
再走近兩步,令狐輕玖壓低聲音,「雖然探聽底牌是不太好,但我還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讓周圍的這兩種玩意不靠近的?」
「大師姐應該聽過燭龍、金烏兩大至尊吧?」蕭無鋒反問。
「嗯,你手上的金烏令就蘊含金烏的一些氣息吧」
話語說到一半,令狐輕玖眼神恍然,當即反應過來,「你持有金烏令,能夠讓純陽雷火主動避讓,這倒是還在情理之中,可是極陰地煞呢?」
「那還不簡單,肯定是無鋒在咱們不知道的時候,把燭龍令也搶到手了唄。」
陳小樂突然湊到近前。
「你!」令狐輕玖瞪眼,「這可是機密」
「機密個啥,」陳小樂翻起白眼,「大師姐你的嗓門遠比正常人要大些,就算壓低了聲音,也瞞不過我,更何況是江師姐等人。」
隨後,蕭無鋒大方承認,還把兩枚令牌拿在手中展示了一番,這才收回無塵戒。
血靈饕餮甲披掛在身,餵滿鮮血的嗜血龍魂在鞘,手上還有一柄可成長的神兵陽魂冰魄。
又前後修成兩次九品和八品的大圓滿,截取天地靈韻「精血如龍」和「不滅玉骨」。
在天選秘境內,即便是狀態完好的令狐輕玖和江月落二人聯手,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除卻骸魂那種不知年月又暗有謀算的老傢伙外,真能讓蕭無鋒有所忌憚的,肯定不是進入天選秘境的人,而是天選秘境之中埋藏的隱秘。
譬如:蜃樓晶靈王,亦或者坎水真人那等半瘋癲的遠古大能。
陳小樂咧嘴淺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沒有什麼需要避諱的。」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
刀眉驟然凝鎖,令狐輕玖寸寸轉過腦袋,望向杵在陣法光幕外的陳元清。
「倒是有一個多餘的人不該聽呢。」
陳元清心中咯噔一下,後撤小半步,旋即剎住後續動作。
「令狐首席但可放心,小弟已然棄暗投明,此前只不過是誤信他人,還請給小弟一個機會。」
「呵呵。」令狐輕玖眼神愈發危險。
要不是傷勢還沒好利索,按她以往的行事風格,此刻已經拔劍開始砍人了。
陳元清抱拳躬身,話語連珠:
「蕭兄英明神武,孤勇超絕,以一敵二拳打四皇子腳踢岳重天。令狐首席乃是女中豪傑,颯爽氣概凜然如風。道門真傳江仙子風采無雙」
按照心底次序排列,他把在場叫得出名字的眾人全部誇了一通。
「諸位皆是陳某平生難得一見的人物!」
略作停頓,他話鋒猛轉,聲音加重七分:「蕭哥既然留下小弟,必是有事吩咐。」
聞言,令狐輕玖轉頭看向蕭無鋒,「這傢伙留著還能有啥作用?」
岳珊正在照顧暈厥中的李莫問,蕭無鋒抬手指去。
「嶺南接壤南部大荒,陳王府多年前一直都是嶺南的實際掌控者,雖然近些年來有些式微,但陳氏對於蠱毒和巫咒肯定有所研究。」
「有!當然有!!!」
陳元清猛拍胸脯,聲音鏗鏘有力,他正愁沒有表現的機會,這簡直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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