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幼泉知道他必須做點什麼,更確切的說是必須說點什麼,就算不能打消神龍對他的殺意,起碼也要引起神龍的一絲興致,覺得他是一隻比較有趣的螻蟻,然後暫時留他一條小命兒。
如此,他或許能找到翻盤的機會!
畢竟,只要人還沒有徹底死透,那就未必完全沒有希望!
但是。
他也不知道神龍對他到底還剩多少耐心,或者說神話生物到底會不會......寂寞!
畢竟神話生物這種長壽種和人類這種短壽生命在時間觀念上截然不同!
在口口相傳的故事裡,孽龍被仙人以寶塔鎮壓了無數載,是上古時代的舊事。
但對於神龍而言,或許僅僅只是小小打了個盹兒!
俞幼泉語不驚人死不休,很會聊天道,「龍前輩,您被仙人鎮壓於此,想必也很不甘心吧?」
一語落,巨大的龍目中閃過一絲憤怒、羞惱、仇恨、不甘,殺意那更是噴涌而出。
霎時,俞幼泉就如遭重擊,腦海好似有萬千根鋼針在扎,痛的他一頭栽倒,口鼻之間更是鮮血汩汩而流,身軀更是止不住的抽搐。
這就是神龍!
傳說中的萬鱗之長,能顯能隱,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登天,秋分潛淵,呼風喚雨,是世界上最古老最高貴最偉大的生命之一。
俞幼泉感覺他離死亡更近了!
但是。
能戰勝死亡的也唯有死亡,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徹底放手一搏,說不定能扭轉乾坤。
俞幼泉強忍著劇痛道,「小子是螻蟻也的確很渺小,但您既然願意接引小子至此,起碼也說明您不甘一直當個囚徒,願意做一個嘗試......呃、嗚......」
俞幼泉還未說完,身軀就直接倒懸而起。
頭朝下,小短腿朝上,口鼻間湧出的鮮血直接流進了他的眼睛,倒灌進了他的鼻腔。
鮮血的咸辣,一時讓他睜不開眼,呼吸也變得異常艱難。
饒是如此,俞幼泉還是感覺他和神龍更近了!
恰似被懸於龍口上面的花生米,只要那神龍念頭一松,他隨時都會很精準落入神龍那血盆大口。
不過也正是這極其特殊的角度,俞幼泉也終於看清了神龍那龐然的面孔。
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
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頭上有博山。
不過,都放大了無數倍!
饒是如此,俞幼泉越看就越是將其和前世古籍所記載的神龍形象一一對上。
譬如。
神龍那頭上的「博山」,就又名尺木。
正所謂,龍無尺木不能升天,「博山」本質上就是神龍用以騰雲駕霧的器官。
更意外的是,俞幼泉發現那神龍頭上博山中心處有一粒古怪的......硃砂!
其外形輪廓則總有些熟悉感!
或許是死亡當頭,俞幼泉心思如電轉,各種記憶紛至沓來。
一道靈感好似電光一般湧入腦海,讓他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
俞幼泉脫口而出道,「龍前輩,這硃砂就是仙人鎮壓您的寶塔吧?」
一語落,整個龍窟空氣驟然變得異常安靜下來。
唯一的聲響,除卻俞幼泉緊促艱難的呼吸聲,就只剩下鮮血滴落的滴答聲。
下一瞬,俞幼泉的身軀就摔落在地,呼吸也因此變得順暢許多。
劫後餘生的喜悅頓時襲上心頭,甚至連身軀上的疼痛都忘記了。
活著,真好!
也不枉他堅持到現在也沒有放棄!
神龍巨大的眼珠轉動,死死盯著俞幼泉,時間在這一刻好似凝滯,跟著凝滯的還有俞幼泉的呼吸、心跳。
俞幼泉很難受!
不僅是身體上的疼痛和異狀,還有心靈上強烈的不適。
讓他在這種渺小如螻蟻的階段,直面神龍這種偉岸的神話生物,感覺真的非常非常不友好。
沒有選擇的餘地,沒有平等對話的可能,哪怕是人格、靈魂,貌似都徹徹底底矮了那神龍不知道多少萬籌。
但是。
在神龍打量他的時候,俞幼泉還是非常非常努力的打量審視著神龍的一切,儘管這顯得異常可笑、幼稚。
而越是打量俞幼泉就越是能深切體會到神龍這種神話生物的偉大!
那鱗片巨大無比,閃閃發光,鱗次櫛比中輪廓線條美麗而自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哪怕光是看幾眼,就讓他的大腦忍不住本能的去勾勒、描摹,甚至就連大腦的刺痛好似都跟著消弭了許多。
俞幼泉也不知為何,但越是描摹就越是感到玄奧,好似刻寫進dna里的生命本能。
難以置信!
就好像神龍存在本身就是......道!
玄之又玄!
神龍:「人類......你的膽子很大。」
俞幼泉一聽,反變得謙遜下來,忙真誠道,「小子就是因為貪生怕死,所以,才能悍不畏死!」
「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龍前輩恕罪!」
神龍:「汝非此界生靈!」
俞幼泉一愣,瞳孔忍不住一縮。
穿越可是他最大的秘密,這神龍如何知曉?!
俞幼泉的微表情雖隱晦,但又如何能瞞得過神龍這等存在?龍目不由首次綻放出意外光彩。
「吾乃是此界唯一之真龍,吾之前龍不知為何,吾之後亦再不可能有和吾相同之龍。」
好大的口氣!
唯一之龍、祖龍?
俞幼泉沒有說話,但隱隱卻明白了龍前輩的意思。
祂乃是唯一之龍,不管長成什麼樣,那都是......理所當然!
這就像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人,哪怕長成鬥雞眼,也會讓其它見到「人」這種生物的存在,下意識的認為「人」就應該都是鬥雞眼。
而俞幼泉卻一口道出,神龍眉心那一粒硃砂是鎮壓祂的寶塔,這反而不正常。
此外,俞幼泉又從龍也口中得到另外一個荒誕卻又真實的信息......其他世界!
想想也是,他都能是穿越者,又為什麼不能有其他世界?
這方世界或許要遠比他想像的還要遼闊!
而這也讓俞幼泉愈發渴望活著,愈發希望能走上修行路......世界那麼大,他想去看看!
而異界來客本身,或許也是他翻盤的最大希望!
俞幼泉小臉認真,一派大人模樣道,「龍前輩慧眼,小子的確不是此界中人,我生而知之,或許是此界唯一之變數......您不若給小子一個機會,也給您一個機會!」
變數麼?
龍目再一次有了不同的情緒,很顯然「變數」二字的確是稍稍打動了他。
天地就是一個大棋盤,每一顆棋子皆有其命數。
但是。
變數卻能給棋盤帶來意想不到的變化,甚至掀翻整個棋盤!
龍目中浮光掠影無數,不由想起了那一位禍亂天庭的紅顏禍水,還有那劍斬天庭祖脈龍山的偉岸身影。
變數?
變數!
龍目神光湛湛,下一瞬,俞幼泉就感覺有種渾身透明徹底被看破的感覺。
與此同時,龍目之中則浮現出大量關於俞幼泉生平的浮光掠影。
尤其是其中俞幼泉表現出的「聰慧」「果決」,甚至是為了報仇而苦苦準備兩年的「堅毅」「狠辣」,都讓他看的異彩連連。
但是。
這一雙龍目最後卻是牢牢鎖定了一幅畫面!
病榻前。
陶夫子喘著粗氣指著某一處暗格對俞幼泉叮囑道,「陶氏一脈罪孽深重,到老夫這一代最後的餘蔭也消耗殆盡,斷子絕孫亦是正常,能有幼泉這樣一個天才弟子,老師縱死也能瞑目了......」
「莫要衝動,莫要復仇,好好活下去......暗格里的東西,就隨你處置吧,最好能燒掉!」
「若實在心有不甘,待你成年後,可拿此圖到龍眼處走一趟,此行九死一生,切記,切記!」
陶氏一脈......斷了傳承了?
神龍雙目霎時充滿無盡暴戾!
斷子絕孫,你怎麼能斷子絕孫?你答應過他的!
混賬!
咯咯、咯咯、咯咯!
本就受傷嚴重的俞幼泉,被突如其來的龍威一衝,再也堅持不下去,眼前一黑,直接昏迷過去。
神龍一怔,忙收起一切威壓。
待看到俞幼泉受創嚴重,奄奄一息,頓時嚇了一跳。
陶氏一脈已經斷絕,若這個小娃娃再死了,那他豈不是要被永世鎮壓?!
神龍有些急了,忙準備用天地之息幫俞幼泉療傷,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他看來俞幼泉這個人類幼崽實在是太脆弱,就算是他操控的天地之息都未必能承受。
更何況他還是個囚徒,能調動的天地之息極其有限!
最後的機會......要賭嗎?
他討厭賭博,更厭惡賭徒!
也因此,在察覺到俞幼泉也是一個賭徒後,就對他好感全消。
更確切地說,他不是恨俞幼泉是個賭徒,而是恨輸掉了一切的他自己!
想了又想,權衡了又權衡,尤其是一想到異數和最後的機會,神龍就忍不住齜牙。
他艱難的調動體內為數不多能動用的力量,而後緩緩將體內龍珠一點點逼出。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眉心的小塔卻是隱隱有亮起的徵兆。
但哪怕只是一個「徵兆」,神龍依舊有種欲要大禍臨頭的感覺!
神龍大恨!
還要將他鎮壓到什麼時候?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擁有血肉、靈魂、意識?!
明明讓他看到了井口之外的世界,卻又偏偏將他永世鎮封在井底......恨恨恨恨恨恨恨!
神龍咬牙,徹底斷絕一切念想,緩緩將龍珠逼出,然後驅使龍珠一點點沒入俞幼泉的身軀。
須臾,神龍就徹底萎靡了下來,形體甚至都隱隱有潰散的跡象。
而就在此時,神龍眉心的硃砂小塔卻是驟然亮起,強行幫神龍鎖住一身的精氣。
就連剛剛那開始出現潰散跡象的形體,也生生被重新固化。
神龍自己都懵了,心頭的恨意更是無法想像!
不讓他好好活也就罷了,甚至還將他回歸本源的選擇權都奪走......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神龍軀體顯露,龐大無邊,沒有任何束縛他的鎖鏈。
但是。
他就是永世沒有刑滿釋放機會的......囚徒!
本因賭輸而極度仇視賭徒的神龍,這一刻被極度的恨意沖昏頭腦,再不管不顧,龍爪猛地就抓向心口。
嘩啦啦!
大量粘稠的心頭血,就好似熾熱的岩漿一般,不要錢似的潑向俞幼泉的身軀。
短短時間,俞幼泉的身體就徹底被滾燙的龍血包裹!
在龍血如此高溫下,就算是鋼鐵或許都會消融,但融合了龍珠的俞幼泉卻像是得到了某種「補全」。
血肉在發光,五臟六腑有神痕在流淌,就連大腦都孕生霞光,發生著驚人的蛻變。
若是有修行者看到這一切,一定會驚掉下巴。
這造化實在是太驚人了!
莫說是一般的修行者,就算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天之驕子,都會為之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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