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澄自然應好,又問道:「上回的事情真是多虧菩薩保佑,幸虧遇到的是徹表哥,我和五妹妹都該去燒燒香。」
紀蘭聽了並不接話,哪知道第二天臨出發時,沈萃卻鬧了肚子,紀澄道:「那怎麼辦?要不我們改日再去寺里吧。」
沈萃正要點頭,卻聽紀蘭道:「寺里什麼都準備好了,家下馬車、僕人也都安排下去了,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偏這時候鬧肚子,只好讓你澄表姐幫你燒燒香了。」
紀澄看了看紀蘭,這就是一定要去的意思了,她心裡暗嘆一聲,她這姑母最近這些時日的確是急躁了不少,也難怪連郝仁那等荒誕的騙局都能引得她跳坑,這狗急了難免就想跳牆,也不管牆後面是不是大水坑。
紀澄跟著紀蘭去了寺里燒香,又陪著她聽高僧講經,直到黃昏才離開寺里,紀蘭又說她難得出門,想去吃法福源有名的素鵝齋,紀澄自然要陪著。
此時華燈初上,京師里最出名的素齋法福源里已經座無虛席,好在紀蘭事前就定了包廂,所以馬車直接駛入了法福源的院子裡。
紀澄跟著紀蘭往二樓包廂去,正走著卻聽得後面傳來一排腳步聲,有人很不客氣地在後面道:「迴避,都迴避。」
紀澄跟著紀蘭往旁邊一讓,只見兩列穿著藏藍袍子的健壯男兒魚貫而入,從樓梯口開始每隔兩步就站一人,一直站到二樓廊道盡頭的那間包廂去。
看這架勢必然是有惹不起的貴客臨門了。
果不其然,片刻後就有馬車停在院子裡,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摻扶著一個胖子進了門
。
那管家紀蘭一眼就忍了出來,正是和她接過頭的何長生,李德高李公公的乾兒子,他小心扶著的那個人不是建平帝又是誰?
只是既然皇帝是微服私訪,肯定不想被人發現,紀蘭也不敢直視聖顏,匆匆看了兩眼就趕緊低下頭去。
那行人行到紀蘭和紀澄一行跟前時,腳步頓了頓,紀蘭和紀澄雖然都沒抬頭,卻都能感覺到那胖子停留在紀澄身上的眼光,不過很快腳步聲又重新響了起來。
待那行人進入包廂後,紀澄問紀蘭道:「姑母他們是哪一家的人啊?好生氣派。」
紀蘭道:「不太熟悉,不過應該都是認識的,我等下讓人去打聽打聽。」
過得一會兒紀蘭身邊的玲瓏從外頭進來,不知在紀蘭耳邊說了什麼,她就跟著出去了。在過得一會兒,玲珍進來請紀澄道:「表姑娘,夫人遇見熟人了,叫你也過去打個招呼。」
紀澄點點頭,跟著玲珍往那廊道盡頭的包廂走去,到門口時,玲珍又說她還有別的事兒要去辦,叫紀澄自個兒進去。
紀澄也不疑有他地推門就進去了。
玲珍在外頭鬆了一口大氣兒,幸虧澄姑娘自己進去了,要不然就只能按照夫人吩咐,綁也要將她綁進去的。
紀澄進去的時候,紀蘭正焦急地坐在樓下,也不知道裡頭那何長生收了銀子會不會辦事兒。
建平帝這兩年身體越發虛了,照何長生的說法那就是不吃丸子連立起來都困難。虧得建平帝貪花好色,都這副模樣了還想著睡美人。何長生應了她的,會事先給建平帝用藥,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要那麼大的價錢,五萬兩可不是小數目。
玲珍見紀澄進去,看見門口那守衛也不敢多留,匆匆下了樓找紀蘭回話,哪知道她剛走到樓下,就見紀澄跟著走了過來,「玲珍姐姐,你是在同我玩笑麼?那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啊。」
玲珍大吃了一驚,「怎麼會?!」她咚咚咚地跑上樓,推開那包廂的門,果然是一個人也沒有,連守在門口的那兩個侍衛也不見了蹤影。
玲珍心下雖然驚慌,但臉上卻還強扯著笑道:「咦,準是玲瓏那丫頭戲弄我,澄姑娘真是抱歉了,這丫頭居然連你也敢戲弄,你且回去先坐坐,我去尋夫人教訓她去。」
玲珍的話說得漏洞百出,紀澄也不點明,只笑著又回了紀蘭定下的那間包廂。過了會兒就有婆子來請紀澄上馬車,說是三夫人不舒服先回去了。
紀澄點點頭,看來她姑母這是急火攻心,連善後都不想做了。
紀澄回到鐵帽巷沈家時,自然要去問候紀蘭的身體,不過紀蘭只說不舒服並不見人。她這一病就是好幾日,且也沒有個好轉的趨勢。
因著紀蘭不光是被騙了那五萬兩銀子,現如今京裡頭的鋪子沒有現錢付不出貨款來,正被追著要債,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氣得紀蘭假病也成了真病。那些人認錢不認人,哪怕是沈家三房又如何,紀蘭又愛面子,若是叫人知曉她的鋪子連貨款都付不出來了,以後可還怎麼見人。
到最後紀蘭不得不盤了幾家鋪子出去,再用錢去填了其他鋪子的虧空,如此一來她手頭的鋪子就去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幾間因著經營不善、信譽不好,盈利也遠遠不如以前被紀澄管著的時候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這當口紀蘭病著,紀澄自然要去伺疾,紀蘭大約是內心有愧也怕見著紀澄,只推託怕傳了病氣兒給她,讓她專心幫著沈萃準備中壇獻藝的事情
。
如此一來,那日福源樓的事情便是不了了之了,紀澄也沒再追問那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她心裡是一清二楚的。
至於紀蘭雖然到處去找當時在她與何長生中間牽線的人,可人海茫茫又哪裡找得到。可她也不敢鬧到何長生跟前去,因為她自己也是心虛,若是這件事被捅出來,她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郝仁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想了這麼個漏洞百出的騙局來騙紀蘭的,其實只要紀蘭自己沒有貪念,便是郝仁再長兩個腦袋也騙不了她。
七月中的中元節一過,七寶盟組織的民間馬球社的馬球賽就如火如荼的拉開了帷幕,並不會因為紀蘭的臥病在床,就減少了絲毫的熱鬧。
而且這熱鬧簡直鬧得有些過頭了,甚至有為了馬球賽反目成仇的姐妹,就因為她們喜歡的馬球社不同而已。
沈家三個姑娘就不說了,每個人支持的馬球社都不同,沈蕁喜歡藍屏社的邱小雙,沈芫喜歡大鼓社,沈萃原本是喜歡桃花社的,但因著今年沈徑加入了初陽社,所以她首先自然支持她哥哥。紀澄必然也是支持紀淵的。至於蘇筠和盧媛也各有各的愛好,各花入各眼嘛。
因著大家支持的馬球社不同,所以每次看完比賽回來都要嘰嘰喳喳地議論一番,這個說邱小雙如何如何,那個說謝宇飛怎樣怎樣,吵得不可開交。
到了初陽社比賽這日,紀澄等人自然早早兒就去了賽場,這賽場雖然比皇家馬球場的規格遜色了些,但也差不了幾分,光是這些年馬球賽賣出的門票就已經足夠修幾十個馬球場了。
這賽場狀如木盆,中間是馬球場,四周被座位圍起來,座位一階比一階高,隨著方向不同,票價也有所區別,但既然馬球賽是全部黎民百姓共同所鍾愛的,這票價也實在不貴,不過幾文錢罷了。
紀澄隨著沈芫她們去到正中視線最寬敞的位置剛坐下,就見一群人簇擁著王四娘和王悅娘走了過來。
打從七夕過了之後,王悅娘就一直提心弔膽地過著日子,七夕第二日她就派人打聽了沈萃和紀澄的消息,聽說她們在靖安侯府露了面,就知道自己的謀劃沒成。
王悅娘又趕緊將陳斌找過去,把前前後後的事情細細文了,陳斌派人去找麻子,卻發現麻子已經失蹤了,她二人都嚇得不得了,唯有王四娘卻老神在在。
「你怕什麼,這不是還沒找到你頭上來麼?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王四娘斜睨王悅娘一眼,「瞧你這膽子,比那老鼠都不如。表弟不是已經說了麼,她們的確是被賣入了天香樓的,不過是運氣好碰到了二公子。她們既然進了天香樓,名聲不壞也壞了,你瞧著吧,沈三夫人不敢嚷嚷出來的。」
王悅娘將信將疑地過了半個月,果然不見沈家有人找上們來,這才將心重新放回了心窩子裡。
不過你若指望這作惡之人會因著你的退讓而收斂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她們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繼而得寸進尺。
譬如這會兒王悅娘看見沈萃和紀澄時,唇角輕輕一彎對著沈萃道:「阿萃,好久沒見著你了。上回我聽說七夕那天你和你澄姐姐走丟了,嚇得我心兒砰砰跳,如今見著你們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七夕那天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沈萃臉色立即就陰沉了下來,雖然她母親一直說還沒找到人,可是沈萃覺得八成和王悅娘脫不了干係,奈何沒有證據她也就沒法和王悅娘撕破臉,「沒怎麼回事,就是我和澄姐姐貪玩罷了。」
王悅娘又道:「你呀,膽子可真大,我聽說這幾年京里也不太平,人拐子多了去了,你又生得這般美貌,小心被人拐了去。」
沈萃越聽越覺得王悅娘話中有話,難道真是她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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