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兄弟反目
韓青松道:「再等等吧,既然答應結婚,必不會食言的。樂筆趣 www.lebiqu.com」
不說自己是公安局的,就衝著娘家四個兄弟,男方也不敢如此怠慢,那肯定是有事。
這時候好田、大旺幾個兄弟姊妹也過來,姑姑出嫁,侄子侄女也來送送。
韓金玉在屋裡心焦火燎的,看到他們又來氣,罵道:「一個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東西,你們來幹嘛,不夠煩人的?」
她這麼一說,大旺轉身就領著弟弟妹妹走了。他不過出於禮貌走一趟,如果不來事後讓人指責爹娘不懂事,竟然不讓孩子給姑姑送嫁,又不是真的來送她,她還真當給臉呢。
看大旺幾個走了,韓金玉又生氣,「一句話也不讓說,眼裡還有我這個姑姑嗎?有你們這麼當晚輩的?」
除了韓老太太也沒人幫襯她,韓大嫂甚至也讓好田和穀米離開,別在這裡看她臉色。
大人在這裡,是出於對這個家的責任,不管她不好看,讓人家笑話。
韓金玉在家裡又哭又急的,一個小時後,終於過來倆男人和倆女人,韓金玉見男方來人,又扭頭衝進屋裡躲起來,嚷嚷著不嫁了。
自然沒人理她的,韓大哥幾個招待來迎親的。
兩個男人一個斯斯文文,一個五大三粗,那倆女人一個看著笑眯眯的很和善,像城裡人,一個粗壯頓時麵皮黑黃,看著像鄉下婆娘。
他們推著一輛自行車,還挑著倆食盒。
韓金玉婆家說的那幾樣彩禮,包括自行車、收音機、手錶,自然不需要都送到韓家來。因為迎親就要騎自行車,柳浩哲的手錶直接給韓金玉戴著出嫁,收音機在新房裡放著。
所以他們就帶兩擔吃食過來,算是給新郎新娘在娘家請客的。說起來也算不錯的,畢竟很多人家這個也是沒的。
韓大哥看看,「姑爺呢?」
那斯斯文文的擦擦汗,歉然道:「可哎,也是倒霉。浩哲路上騎著車子被石頭絆倒,腳給卡在底下崴得厲害沒法過來。我們留個人送他去醫院,他呢把車子給我們推來讓舅兄送親的時候騎。」
城裡那婦女也說是,實在是不好意思,真是趕上了。
韓金玉在屋裡聽見,氣道:「這可是我的大利月呢,賴不到我頭上。」
「妹子,時辰不早,咱們還得趕路呢。不如早點吃送親面?」那和善婦人隔著窗戶勸。
屋裡韓老太太和韓金玉還想拿捏一番。
韓大哥急得直看韓大嫂和林嵐,想讓她倆去勸勸。
林嵐卻不動彈,自己才不去呢,韓大嫂猶豫一下,雖然她厭惡韓金玉,可這也關係到老韓家的面子。
韓青松卻先她一步進去,看了韓金玉一眼,「要是不想嫁就算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他說得倒是實話,可韓金玉卻以為他笑話諷刺自己,立刻跳下地,「我這不是收拾東西嘛?」
韓青樺也笑道:「收拾東西,趕緊吧,別誤了吉時。」
外面來迎親的幾人這才得空和韓家人寒暄介紹一下,他們也都是韓金玉認識的。
斯文的是夫妻倆,男的是柳浩哲工廠的同事,叫李兆龍。粗壯的也是夫妻倆,是柳浩哲老家的堂弟柳大車。
李兆龍一邊道歉,一邊從兜里掏出捲菸來跟老韓頭兒、韓大哥幾個分。
老韓頭兒不舍的抽捲菸,搖頭沒要,韓大哥不抽菸,韓二哥雖然不抽菸卻把幾根一起接過去,拿了一根別在耳朵上,他看那些下鄉的幹部就是這樣的。
李兆龍又給韓青松遞煙,韓青松搖頭,「不抽。」
李兆龍就笑了笑,又劃火柴給老韓頭點上菸袋鍋,再給韓二哥也點上。他一邊抽菸一邊和幾個人說話,他和善又健談,說說村裡的農活、工分、收成,再說說下雪來年的收成,這都是鄉下社員們樂意參與的話題。
韓青松:「柳浩哲傷得嚴重?」
李兆龍苦笑:「有點厲害,當時腳踝就腫了。他還想咬牙堅持呢,可惜太狼狽我就不讓他過來,免得不好看。」
韓青松就點點頭,「傷筋動骨,好好將養。」
那邊韓金玉已經聽李妻生動地描述過柳浩哲是如何摔傷的,這會兒也不生氣急得要命,恨不得立刻走。
李妻說還得吃了飯,反正把該有的儀式舉辦一下,這也是風俗。
韓金玉就開始催,讓韓老太太快點,又嫌棄韓大嫂磨嘰,「你們幹嘛呢,都一上午也不知道在磨蹭什麼。」
說著她還使勁瞪了林嵐一眼,「就不盼著我點好。」
韓青樺推她一下,「姐,你就別亂說話,這齣嫁以後大家常年見不著,到時候你就知道哥哥嫂子親。」
「我說說她們也不會掉塊肉。」韓金玉兀自憤憤不平,她看除了三個嫂子沒看到孩子們,不說好田穀米,就連大旺麥穗幾個也不見。
她又不高興,「我侄子侄女們呢,姑姑要出嫁,他們也不來送送?」
林嵐:你是什麼人你自己沒點數?剛才不是你給趕走的?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
韓金玉就朝著老太太和韓大哥抱怨,說家裡人不尊重她,「我還想分侄子侄女們糖棋子吃呢。」
那邊大富、高粱、小富三個聽見要分糖棋子,立刻跑過來喊,「姑姑,姑姑。」
韓金玉看大富頭髮亂七八糟支棱著跟野草似的,上面還能看見虱子爬,高粱也是髒兮兮的,小富更拖著大鼻涕,比起林嵐家幾個孩子真是天差地遠,明明也不算丑,可看起來就丑得要死。尤其他們從深秋開始就不洗澡,這幾個月過去,身上自然有一股子刺鼻難聞的油灰氣。
她立刻掩鼻,不耐煩地揮手趕他們,「走開走開,臭死了。」
韓大哥就說時辰不早,還是早點吃喜酒。
李兆龍他們帶來的食盒,裡面是喜餑餑、豬頭肉、魚、炒雞蛋、四喜丸子等,一共八個菜,來的時候都凍住了,放在大鍋里熱熱,加上老韓家的菜湊合吃。
韓大哥之前集上奉老太太命令買了酒,這會正好拿出來大家邊吃邊喝。
本應該把全福嫂子嬸子請來,但是韓金玉煩她們看自己熱鬧,自然不肯,就自己家人吃頓飯拉倒。
吃了飯韓大哥和韓青松幫忙把嫁妝捆自行車上,剩下的就讓柳大車挑著。
一共兩輛自行車,韓青樺帶韓金玉騎一輛,另外一輛李兆龍推著嫁妝。
快三點韓金玉吃了紅棗、麵條、夾生餃子,然後出門。
一般人出嫁,觸景生情,都會跟老母親抱頭痛哭,韓金玉卻記掛著柳浩哲呢,催著快點,上車子走了以後,連頭都不回的。
韓大嫂跟林嵐抱怨道:「也真是個心狠的,不稀罕咱們,連親爹娘也不留戀。」
韓二嫂譏笑道:「哎呀,我看還有熱鬧看呢。」
她和韓金玉住在一個院子裡,知道的事兒比倆妯娌多,平時沒少說閒話,只可惜林嵐不喜歡說人閒話,也不喜歡和韓二嫂湊堆,所以韓二嫂愣是沒機會顯擺,憋得還難受呢。
她等著林嵐好奇問她,她再拿拿喬然後說兩句。結果林嵐根本不接茬,韓金玉愛怎麼怎麼,關自己什麼事兒呢。
韓大嫂看著韓金玉的背影,還有些不敢置信呢,握住林嵐的胳膊,「弟妹,你說這是真的?」
林嵐笑道:「那還有假呢?」
韓大嫂深深鬆了口氣,「阿彌陀佛。」終於把瘟神給送走了。
韓二嫂笑道:「大嫂是得燒香呢,讓她去禍害別人家吧。」
韓二哥聽見她詆毀妹子,還是有些臉上掛不住,就道:「老娘們瞎咧咧啥呢。」
韓二嫂卻盯著韓老太太幸災樂禍地笑,親閨女不在眼前,看你還和誰嘞嘞,憋死你!
林嵐懶得和他們扯,沒事她就回家,把韓金玉嫁出去,大家心頭一塊石頭落地,免得整天聽說她又不嫁又黃了的,著實煩人。
第二日孩子們去上學,韓青松上班,上午林嵐在家裡給小旺和三旺縫圍兜。她攢了一些布頭,還有林梅給的,拼湊起來正好縫點什麼。
三旺衣服容易髒,雖然穿著褂子,可那褂子還是比別人髒得快。這天氣洗了不容易干,她給做個小孩子的倒穿褂子,這樣圍上前胸就不那麼髒,兩天洗洗也頂事。
小旺現在除了跟著霍緣吹笛子、口琴,還喜歡塗塗抹抹畫畫,都是林嵐帶回來的廉價水粉,他畫得得趣,林嵐自然也不反對,就是衣服也容易髒。
她正專心踩縫紉機呢,冷不丁聽見身後傳來韓青樺的聲音,「嫂子,你自己在家呢?」
林嵐下意識就抓起手邊的錐子,聲音如常,「你和大哥剛回來?柳家還好吧。」
韓青樺站西間門口朝她笑,「挺好呢。我在外面喊一聲你沒聽見,我就把車子停在院子裡,順便給你送喜餑餑和糖棋子。」
林嵐想去外面說話,回頭見韓青樺堵在門口,她就假意不在意,捏著錐子繼續做衣服,「你放桌上吧。我忙著呢,就不留你說話。」
鄉下人家白天院門都是敞開著,不過一般人去別人家會在大門口吆喝一聲,等主人家出來。關係好一些會去院子裡,或經過主人允許再進屋。一般人是不會隨便出入別人臥房的,若是丟東西不好說,關鍵要避嫌。
尤其林嵐和韓青樺還算有過節的,那就更要避嫌,免得被人懷疑心懷不軌。
所以韓青樺貿然進來,林嵐立刻緊張防備,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在村里韓青樺不敢如何的,而且她也沒感覺他身上有戾氣。如果他真的想對她出手,那得有忍不住的怨恨以及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她斷定韓青樺沒有。
她就不怕了。
韓青樺看林嵐回頭瞅一眼就繼續坐在凳子上幹活兒並沒如他預期的那樣慌亂害怕,他就進屋把東西放在炕上,自己也順勢在門口炕沿上坐下。
他從背後打量著林嵐,笑道:「嫂子,這糖棋子炒的挺好吃的,你嘗嘗吧。」
林嵐停一下腳上動作,淡淡道:「他小姑臨出嫁都沒捨得拿出來呢,還麻煩你大老遠帶回來。行啦,你忙去吧,我這裡也忙著呢。」
韓青樺卻不走,坐那裡講他和大哥送嫁的事兒,路上如何,柳家如何,城裡如何,他們晚上又怎麼住招待所。
林嵐蹙眉,打斷他:「你看我這裡忙著,也不得空聽你說,要不等你三哥回來?」
韓青樺突然笑起來,「嫂子,你幹嘛不敢回頭看我啊?你是害怕我嗎?」
林嵐嗤了一聲,「我怕你什麼?」她不但不看他,反而繼續踩縫紉機幹活,於是屋子裡又響起咯噔咯噔的聲音。
她雖然鎮定,卻一直保持著警惕,尤其縫紉機被擦拭得明亮反光,可以照著後面韓青樺的一舉一動。
韓青樺又開始講勞改農場的事兒,「剛去的時候真他娘的苦,早上起不來,一天干不完活,吃不飽飯,嫂子你不知道,可可憐呢。」他的聲音透著那麼點委屈,只是在咯噔咯噔的聲音里並不明顯。
林嵐只當聽不見,她停了一下,「老四,你看我這裡亂糟糟的,你說話我也聽不清,你還是先回去吧。」
韓青樺就不說話了,只坐在那裡看她。
林嵐尋思他堵在門口,她要出去必然先經過他,反而不妥,於是她繼續幹活兒,做出一副不防備他的樣子。
突然,她看著韓青樺站起來,居然朝她走過來!
林嵐頓時渾身緊繃,一下子捏緊錐子。
當她看到韓青樺朝她伸手的時候,她身子一歪,手裡的錐子就朝他恨恨地刺過去。
韓青樺用胳膊擋了一下,穿著厚棉衣一時間扎不透,他一把抓住林嵐的手腕,另一隻手就把一邊的小剪刀等物事全掃地上。
他看她手裡寒光閃閃的錐子,瞬間冷了臉,低吼道:「林嵐,你可真夠狠毒的,送我去勞改不算,這還想殺了我呢?啊?」
林嵐卻不跟他說廢話,左手狠狠地給他一巴掌,扇得他頭都偏了偏,「你給我滾出去,要不我讓你一輩子在勞改農場呆著!」
韓青樺心頭湧上一陣戾氣,利用男女力量的差異制住她的雙手把她擠在縫紉機上,低頭看她,她怎麼這麼壞,這麼壞!這個歹毒的女人!他恨恨地道:「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壞!這麼壞!」
林嵐張口要喊,韓青樺趕緊鬆開對她的鉗制,舉高雙手,「別喊,誤會,誤會。」
林嵐冷冷地注視他,「誤會?你偷摸靠近我幹什麼?你要是保持距離,我會跑過去扎你?」
韓青樺臉上閃過一絲心虛,隨即嘴硬道:「你說大白天的,還是在家裡,我能對你幹啥?至於你一言不發就用錐子捅我?這要是捅在脖子上,我還不得死了?」
「退後,滾出去,立刻!」林嵐厲聲道。
「我已經改了,我都給你道歉,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肯原諒?」他氣鼓鼓地瞪著她,然後想起什麼,撓撓頭,無奈道:「嫂子,我真的沒有惡意,我真的改了,你原諒我吧。」
林嵐冷冷道:「你不用裝模作樣,有沒有惡意你自己知道。就算沒有惡意,避嫌你懂不懂?你立刻出去。」
改邪歸正?那是根子就不邪!
韓青樺已經收斂之前的怒氣,一臉討好的笑容,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嫂子,嫂子,你消消氣,我真沒惡意。我就是看你做的衣服挺奇怪的,想看看。你說你是我嫂子,我敢對你動手動腳嗎?我不怕三哥剁了我啊?你真太激動誤會我。」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退,退到西間門口又朝著林嵐笑:「嫂子,站在這裡行了吧。我就知道你表面跟我說說笑笑好像很正常的,你心裡肯定卯著勁懷疑我不相信我呢。」肯定沒少挑唆三哥。
「出去!你連起碼的男女避嫌不懂嗎?」
韓青樺覷她神色,放軟了聲音,「嫂子,你要是還恨我,你打我一頓,你要真想扎我,你紮好了。」
他背過身去,把後背給林嵐,「你隨便扎,扎完希望你消消氣以後別再懷疑我。我雖然不是啥好人,可我也不是畜生啊,對錯我還能不曉得?我以後還想回家娶妻過日子呢,總不能跟自己嫂子仇人一樣吧。」
他甚至彎彎腰,雙手扶著膝蓋,催她,「嫂子,你扎吧,我不怕疼,扎完你消氣原諒我。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別再恨我。」
「你走吧,」林嵐放鬆下來,剛才她太緊張,看到韓青樺靠近就炸了。
聽她語氣軟化下來,韓青樺催她,「嫂子,你給個準話,要不我給你跪下。」
他轉個身就給林嵐跪下。
林嵐卻不受他跪,讓開一點,「你走吧。我還是那句話,就算你改好大家也保持距離。我不阻攔你找你哥,你不要單獨出現在我跟前。」
如果韓青樺懂事或者沒惡意,知道韓青松不在家就不該進屋,他既然進屋,林嵐就有理由懷疑他有惡意。
哪怕他實際沒惡意,林嵐也不為自己的多疑而內疚。
韓青樺膝行兩步,看起來真誠又無辜,「嫂子,你為什麼不肯原諒我?我以前小不懂事,做錯事,你原諒我吧。」
說著他開始扇自己巴掌,一邊扇一邊哭,「嫂子,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不想一輩子回不了家,不想失去三哥這個兄弟。嗚嗚嗚」
林嵐蹙眉,厲色道:「韓青樺,你演戲呢?趕緊滾出去。」
韓青樺卻不肯,他堵著門口,林嵐又沒法走。
這時候正好韓大哥過來,在院子裡喚了一聲,聽見屋裡有動靜他喊道:「老四,你進屋幹嘛呢?」
他快步進了堂屋,就看韓青樺跪地上,林嵐站在縫紉機那裡面若冰霜的。
韓大哥懵了,「弟妹?老四,你又犯渾?」
韓青樺哭著抱住了韓大哥的腿,「大哥,我錯了,我真心悔改。你們給我個機會,別不認我這個兄弟,我不想失去你們啊。」
韓大哥有些不知所措,「弟妹,這是怎麼說的?」
林嵐挑眉,她可真沒料到這一出,這也太幼稚了。
如果他給韓青松演戲,可能自己還在乎,他給韓大哥演戲,自己又不在乎韓大哥怎麼說。
林嵐嗤道:「趕緊走吧,以後你三哥不在家,你不要來我跟前。」
韓大哥看這樣子尋思估計是林嵐在家幹活,老四進來,惹惱了林嵐。他趕緊替老四賠不是,「弟妹別生氣,小叔子就是孩子,進嫂子屋裡也是常事當然,不對,不對,我罵他。」
他一把拉起韓青樺,「快走吧,別惹你三嫂生氣,真是的,沒大沒小的。」
韓青樺還一個勁地給林嵐道歉求原諒,林嵐懶得理睬他,轉身坐下繼續做衣服。
韓大哥把韓青樺拉出去,到了大門外沒人的地方,他道:「老四,你和你三嫂有過節,你就算改好她心裡也疙瘩,你就不該往她跟前湊。她自己在家,看到你可不就害怕?」
韓青樺委屈道:「她怕?大哥,你是沒看見,她怕啥啊。她在幹活呢,我喊了好幾聲她沒聽見,我就想把喜餑餑和棋子給她送進去。我想把東西放炕上和她打個招呼就走,她可好,假裝沒看見我,拿著錐子就刺我。你說她是不是對我可恨了?恨不得殺了我?」
韓大哥嘆了口氣,「也是有些太緊張,她是不了解你,以後時間長接觸多就好了。」
他們正好碰上來找林嵐的秀雲娘,就打住話題。
秀雲娘和他倆招呼,看韓青樺臉上頂著好些紅指印,「青樺,你這是咋的了?」
韓青樺捂著臉,笑了笑,「俺嫂子打的。」
秀雲娘立刻把臉一板,「你又混賬了?」
韓青樺立刻搖頭,「沒,真的沒。俺大哥作證。」
韓大哥趕緊說沒事,拉著韓青樺就走了。
秀雲娘將信將疑,趕緊去林嵐家,看林嵐站在堂屋門口,她鬆了口氣,「沒事吧。」
林嵐笑了笑請她進屋,「沒事。」
秀雲娘也不多問,就把幾雙布鞋拿出來,笑道:「你給那麼多布,我都跟著賺雙新鞋穿呢。」她樂得哈哈的。
林嵐卻感激得很,自己不會做鞋,現在家裡的布鞋都是秀雲娘和秀雲給做的。
她給錢人家不要,就多給布,結果原本說給她和韓青松做,布多了就連孩子也做著。
林嵐不好意思,不肯多要,頂多一年一人一雙,這她都過意不去呢。
兩人說一會兒話,秀雲娘就先告辭。
晌午孩子們回家,林嵐已經做好晌飯,三旺拉著小旺的手衝進屋裡,「娘,明天臘八節了,咱們還得熬臘八粥吧。」
看到自家幾個孩子,林嵐真是什麼煩心事都忘了,笑道:「做,當然要做。今年要做得更好些呢。」
去年終歸材料有限,做得不那麼滿意,今年她從很早就開始留意搜集食材,這會兒正好大顯身手呢。
二旺道:「娘,你等我們過晌放學在弄。」三旺惦記著吃,二旺惦記著做。
林嵐開心道:「有你們幫忙,那我可輕鬆呢。」
下午三點不到就放學,大旺領著三旺去遠處砍蒲葦回來燒,二旺、麥穗幫林嵐做飯,然後一起撿豆子。
今年除了常規的花生、赤豆、芸豆、紅棗,林嵐還準備了桂圓、蓮子、糯米、核桃仁,這幾樣是當地不好收集的。
因為林嵐準備得太早,雖然想辦法妥善保管,還是有壞的。尤其夏天糧食容易生蟲子,一不小心就報廢了。廢掉的也不舍的扔,挑出來搗碎也能餵雞鴨。
他們挑揀的乾乾淨淨,然後用清水沖洗泡上,明天一早就可以起來熬。
林嵐讓麥穗和二旺寫作業看書,她則給小旺試穿衣服。
有縫紉機幫忙,衣服好看又耐穿,林嵐就讓小旺穿著畫畫。
小旺還在畫他那副大大的全家福,想起來就畫點東西上去,看起來似乎紙不滿他就畫不完,林嵐也覺得怪有意思的,也不出言指點就在旁邊看。
五點多韓青松從公社回家,在村口遇到徘徊的韓青樺,「老四?」
韓青樺聽見他的聲音立刻跑過來,笑道:「三哥,你下班啦,爹娘等你呢家去說說話唄。」
韓青松:「等會兒吧,我先去幫孩子們背柴火。」這幾天大旺放學都去割蒲葦,近處的都被割完,他就去遠一些地方。
韓青樺卻想著早點跟三哥招呼一下,免得林嵐告狀污衊自己,不過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是腦子不夠快,而是韓青松不給機會,大步一邁很快就走出老遠。
韓青樺只得先回家。
回家的時候,韓青松和大旺背著柴火,三旺拿著鐮刀。
三旺衝進家的時候,小旺已經在空白的地方畫了許多五穀雜糧,還有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
粥碗旁邊一張大嘴,雖然沒說是誰,自家人一看就知道是三旺。
三旺想看,小旺趕緊收起來不給看,「等過年再看。」這是他給家裡的新年禮物。
三旺笑嘻嘻的,「小旺哥,別忘了我啊,吃好東西千萬別落下我。」自從知道小旺夢見的更好吃以後,三旺天天都要叮囑弟弟別忘記帶著他入夢。
吃晚飯的時候,高粱跑來叫:「三達達,俺嫲嫲和爺爺叫你去吃飯呢。」
韓青松道:「你回去說我吃過再去。」
高粱看林嵐家桌上飯菜可比自己家好,咽了咽口水,等著林嵐留她吃飯,結果林嵐也只是問她一句並沒有挽留。
高粱站在門口就有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麥穗因為之前她亂說話的事對她有意見,「你快家去吃飯吧。」
高粱這才轉身走了,心裡很不高興。她回去的時候,韓青樺就在門口等呢,她伸手:「四達達,我的糖呢?」
韓青樺:「你三達達呢?」
高粱沒好氣道:「他家吃的那麼好,才不稀罕來吃飯呢。」
韓青樺給她一塊糖,看看後面沒有韓青松的身影就家去吃飯。
韓大哥還在和爹娘說柳家的事兒,「姑爺的腳崴得不輕呢,不過看著對金玉挺好的,家裡錢糧票箱子的鑰匙都給她拿著呢。」
韓老太太挺高興,「給金玉就對了。」
她看韓金玉坐那裡不說話,就道:「金寶啊,你姐姐嫁人了,你什麼時候娶媳婦?」
韓青樺心不在焉道:「娘,我還小呢。」
他篤定林嵐會跟韓青松說自己的壞話,他很後悔,暗罵自己蠢,不該看她一個人在家就過去試探。當時他真沒忍住,想著好好的家讓她給攪和壞他就來氣,憑什麼她過得那麼舒服?
當時沒有外人,他真的有一閃念的衝動,不過還是理智占上風,知道不能在家裡幹什麼,弄不弄得了她不說,事後自己肯定落不到好。
那句話說的對,不能和敵人同歸於盡,那是最愚蠢的做法。哎,自己應該和哥哥嫂子修好關係,可他真的忍不住,看到林嵐那樣子就真的好憎恨。
要不是她,自己何至於此啊!
他又想幸虧自己足夠聰明機智,知道大哥會去就把事情給圓過去,現在大哥以為是林嵐太事兒呢。
他原本想回家跟爹娘訴苦,不過大哥讓他不要說,他為了不讓大哥討厭,也只能忍著。
反正跟三哥說說就行。
他吃得心不在焉的,這時候韓青松從外面過來。
韓青樺立刻把筷子放下,笑道:「三哥,你來啦。」
韓青松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了?」
韓青樺摸了摸自己的臉,支吾,「沒啊,俺嫂子和你說啥了?」
韓青松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會兒也是沒什麼表情,他不說話只是看著韓青樺。
韓青樺被他這樣一看,心裡更犯嘀咕,趕緊笑道:「三哥,俺嫂子有點太緊張。我再三賠不是道歉,她哎,她就是容不下我啊。竟然還拿錐子要刺我呢。」
韓老太太一聽急了,拍桌子罵道:「她這是幹嘛,怎麼還要拿錐子刺你?老三,怎麼回事?」
韓青松沒理老太太,反而扭頭看著韓青樺,神色清冷目光凜凜,「老四,我和你說過,你記得吧。」
韓青樺討好地笑道:「三哥,你和我說那麼多,記得哪句啊?」他並不當回事,還把自己臉給韓青松看,「三哥你看,俺嫂子可狠了,一巴掌給我扇啊——」
他驚呼一聲,就看著韓青松一拳朝他打來嚇得他趕緊往老太太身後躲。
「三哥,你聽我說,我什麼也沒幹,就是去送喜餑餑和棋子,是俺嫂子拿錐子刺我,我給她道歉,她說她原諒我的,怎麼怎麼又翻臉告狀呢。」他委屈得很。
韓大哥也勸:「老三,沒事的,都是誤會,坐下好好說。」
韓青松卻冷著臉一句話不說,左手使個虛招右手一把掐住韓青樺的脖子將他從韓老太太身後拖出來。
韓老太太急了:「老三,你放手!」
韓大哥也急得起身來勸架,「三弟真是誤會,是弟妹有點緊張。」
韓青松低喝:「都坐下。」
他常年從軍殺過敵見過血,一旦動真格的,渾身透出的冷意就讓人直打哆嗦,不敢靠近。
他掐著韓青樺的脖子往外走,雖然韓青樺個子不矮,可在他手裡卻跟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似的。
韓老太太又開始哭,「這是做的什麼孽啊。」自己跟被拔了牙的老虎似的,兒子也要做反。她急得直拍旁邊打瞌睡的老韓頭兒,「還睡,還睡,老四要被打死了。」
老韓頭兒嗯了一聲,「咋了?」
韓大哥就趕緊去叫韓二哥一起去看看。
韓二嫂卻不許去,「你打得過老三?他要是殺人你還能替人死?」
韓大哥只得自己去,卻不知道韓青松帶著韓青樺去了哪裡,急得胡同兩頭都去看看。
韓青松拎著韓青樺來到西河邊,之前他們談話的地方,狠狠地將韓青樺摔到一棵樹上。砰的一聲,韓青樺被砸到樹上又彈起來,一下子趴在地上,疼得他嗷嗷叫喚。
韓青松冷冷道:「滾起來!」
韓青樺知道自己不是韓青松的對手,要動手也只有挨揍的份兒,他索性不打架,而是哭,「三哥,你幹嘛?我是不是你親弟弟,你就這樣對我?我什麼也沒幹,你幹嘛要打我?」
韓青松居高臨下地冷睨著他,「你明知道林嵐不信任你,還趁我不在家接近她。」
每次韓青樺去家裡,林嵐頂多邀請進堂屋,或者讓韓青松去那邊,從不邀請進裡屋的。而且她跟韓青樺客客氣氣從不親昵,這樣的關係,是誰給他自信能隨便出入林嵐房間?
如果不是他進了林嵐房間,她不至於那麼憤怒。
按照他在她那裡的評價,家人不在家,他去了頂多在院子裡說兩句話。
何至於動錐子?
「我真的是去送喜餑餑的,哪裡知道她平日笑哈哈的背後那麼陰險!」韓青樺哭哭啼啼的,開始半真半假地說當時的事兒,跟韓大哥知道的差不多。
「陰險?」韓青松冷笑。他根本沒聽林嵐說任何事兒,在家裡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說熬臘八粥以及孩子學習畫畫的事兒,根本沒提韓青樺。
他只是聽韓青樺這樣說,便覺得有事,板著臉不吭聲,果然韓青樺就自己交代。
韓青松五指收緊,渾身緊繃,眼神跟冰錐一樣扎著韓青樺,讓韓青樺覺得像被林嵐的錐子刺中一樣。
韓青樺趴在雪地里哭,嗚嗚的,像個孩子,不管他現在表現得多正常多成熟爺們,可他骨子裡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至少他自己認為這樣。努力裝得成熟,討好周圍的人,雖然可以裝得很像,可是受到委屈的時候一下子就原形畢露。
「你並不善於偽裝,也沒有徹底改好,就不必裝人畜無害的樣子。」
韓青樺:「幹嘛,幹嘛這是!怎麼就是我沒改好?明明是她心思歹毒要我兄弟反目,是她不對,大哥都看見的,大哥可以作證!是她污衊我的!」
韓青松想揍他,看他耍賴的樣子都懶得出拳頭出腳的。
「林嵐並沒有說什麼,一切都是你自己說的。」
韓青樺:
「三哥,不信你問大哥,就是她主動挑事的,我送喜餑餑她要扎死我還羞辱我,你為什麼不給我主持公道!」林嵐沒告狀,那正好,而且他也沒說什麼,為什麼三哥就不相信他?
韓青樺怎麼都想不通。
「想不通?」韓青松冷哼:「林嵐是個明事理的人,你謹守本分,她自然以禮相待。怎麼可能對你動錐子?這說明你靠得太近且不軌!」
韓青樺大喊冤枉,「根本沒有,我去送喜餑餑,她就拿錐子扎我,還讓我跪下道歉。反正她是我嫂子,我給嫂子磕頭怎麼啦,我就磕頭,不信你問大哥!」
韓青松卻不想聽他說什麼,關於林嵐自己比韓青樺了解,他冷冷道:「我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許上門惹她煩,路上見她躲著走。」
「我幹什麼了,我幹什麼了?你要這樣對我?我們是不是兄弟!」韓青樺捶著地哭,冤死了。
「我們是不是兄弟,不在我,在於你是不是把我當哥哥,把林嵐當嫂子。」韓青松懶得和他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韓青樺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枉,「我怎麼不把你當三哥,怎麼不把她當嫂子?是她不把我當弟弟。她是你寶貝疙瘩,我和姐姐就是草疙瘩,一文不值。」
韓青松卻沒多理睬他,邁開大步就往家去。
韓青樺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媳婦兒能比兄弟爹娘還重要,這不是典型的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嗎?
他原本尋思離間一下兄嫂,用秦小姐挑撥一下,可韓青松不上當,林嵐也不多疑。他又想嚇唬一下林嵐,如果她跟韓青松告狀,他再解釋清楚有大哥作證就能讓三哥知道她無理取鬧,是個攪家精。
哪裡知道韓青松根本不信,他只信那個壞女人的!
哪怕韓青松說林嵐沒告狀,韓青樺也不信,她怎麼可能不告狀,必須是她告狀挑唆三哥的。
這個惡毒的女人!她是韓青松的寶貝疙瘩,他就是個草疙瘩,他是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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