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桓騎兵經過簡單的調整之後。很快就對北平軍發動了攻擊,萬餘名騎兵策馬沖聲明的聲勢,頗有些駭人。
嚴綱不禁冷笑了起來,「這些烏桓人居然學會了分批次進攻,進步不小,可惜。。。結果不會有絲毫改變,以他們慣用的毫無技術含量的戰法,除了送死之外,不會有任何別的可能!」
三步兵方陣集群,每個方陣都能攻善守,且相互之間的呼應,使得他們往往能夠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嚴綱似乎已經看到了接下來戰場上會發生的一幕幕。
遠戰,處於陣中的北平軍弓手發威。
近戰,長槍擋道,刺進高速奔襲中的騎兵,帶起一蓬蓬鮮血;受傷落馬的騎兵,在前排刀盾手的招呼下幾乎沒有活命的可能。
防守,方陣中錯落分布的盾手,面對敵人強勢攻擊時,用盾牌組成一道鋼鐵城牆,將方陣所有的士兵保持在盾牆之下。在口令的指引下。盾陣忽合忽開,就在盾陣短暫的開放時間內,早已準備就緒的弓手們探出身來,射出一輪箭矢後,再次回到方陣的保護之下!
方陣的攻守總能循著特定的節奏,周而復始地延續著,在與烏桓騎兵過往的交戰中,烏桓人損失慘重。每一次,烏桓人都是在付出極大傷亡的情況下,無奈地退去。
但是,這一次的情形明顯有些不同。
萬人的騎兵部隊,並沒有如往常那般直接向方陣衝刺,在戰馬奔至距離方陣五十步時,氣勢洶洶的烏桓騎兵部隊突然如潮水般向兩側分散開來,很快便圍著方陣形成了錯落有致、層次分明的包圍圈!
一個個由遠及近的包圍圈,如川流不息的江水,不斷地涌動。
五十步並不遠,最普通的弓箭手的有效射程都能達到百步,雙方的弓手都能輕易地射到敵人。嚴格地講,烏桓人並沒有占到多少便宜,但嚴綱的臉色卻已經變了。
「烏桓人與我軍方陣保持距離,方陣的近戰能力徹底無從發揮,只能通過遠程攻擊發動打擊。但這些烏桓騎兵個個都是箭手,而我們北平軍方陣中的弓箭手卻不到總人數的三分之一,雙方同樣的兵力,我們在遠程攻擊上卻已經落了下風。」
即使方陣中的弓箭手們有盾陣的保護,可三對一的火力點對比下,兩軍對射烏桓人仍占了明顯的上風,北平軍方陣中的弓箭手一冒出頭來,四面八方都是烏桓騎兵射來的箭矢!
北平軍的近戰兵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弓箭手們在與烏桓騎兵的對射中不斷倒下。那是一種無言的煎熬。此時他們才發現,引以為傲的方陣並非是萬能的,面對烏桓騎兵這種遠、近戰皆能的敵人,方陣運轉上的不靈活,成了致命的弱點。
幾日後的初戰,烏桓騎兵竟然一開始就控制住了局勢,他們目前表現出來的戰法十分聰明。烏桓騎兵的表演,才剛剛開始,很快就讓嚴綱體會到了另類的「驚喜」。
烏桓部隊初步控制住局勢後,並沒有滿足於目前的戰況,他們向嚴綱展現了新的戰法。
又是五千餘騎沖了出去,將北平軍的三個步兵方陣分割開來,讓他們首尾不能兼顧。先發騎兵對北平軍弓箭手的成功壓制,讓這五千餘騎生力軍沒有多少後顧之憂,見勢不妙的北平軍弓手冒死射殺,只奪走了不到兩百名烏桓勇士的生命,就在這一輪次的對決中,北平弓手的損失,接近五百。
三個步兵方陣,被全部分割開來!
勝負的天平再一次向著烏桓聯軍的方向轉去!
嚴綱心情沉重,他無法理解,這才幾天沒交手,烏桓聯軍的戰術竟然變得如此具有針對性,如此靈活,竟然讓精銳的北平軍都難以抵敵。現在,嚴綱已經不敢奢望自己的這支部隊能夠戰勝烏桓人,但他的心中仍有希望,「要不了多久,大人就會帶著白馬義從趕到,到那個時候,嘿嘿。」
步兵方陣的遠程攻擊被克制,但這並不是世界末日,嚴綱冷靜地不斷發布命令。三個步兵方陣開始以守為主,弓箭手的出擊頻率大幅度降低。典型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戰法。
嚴綱知道,只要方陣處於盾牌的保護之下,方陣里的士卒就是安全的。烏桓騎兵雖然贏得了遠程優勢,卻始終沒有向步兵方陣逼近,一旦靠近,一直沒有作為的長槍手和刀盾手就有了用武之地。
當兩軍開始近身肉搏時,一直被死死壓制住的弓箭手們,也將得到盼望已久的機會!
近五千烏桓騎兵完成了對三個方陣的分隔之後,三個步兵被團團圍住,五千騎兵兵分三路,如走馬燈似的繞著方陣不停地奔跑。他們與步兵方陣的位置更近,但無論多近,也沒有一名騎兵進入方陣二十步距離之內,這也使得,步兵方陣的近戰部隊依然拿他們沒有辦法,而遠程射手仍然處於被壓制狀態中。
正當嚴綱還在琢磨烏桓人到底想幹什麼時,烏桓騎兵接下來的行動,讓他幾乎陷入了絕望!
最內圈的近千烏桓騎兵,忽然從馬背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個個繩套,一聲吆喝之後,近千條繩索向著方陣扔了過去。烏桓騎兵的手法十分熟練,遊牧民族拋繩套馬的技巧大多練得爐火純青,若非如此,他們很難抓住質素上佳的野馬。
只不過今天他們要對付的並非馬匹,而是北平軍方陣中的士兵!
近千個繩套,大多準確地落在了方陣之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方陣中的北平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早有準備的烏桓男兒,在戰馬奔走的助力下,輕易地將套住的目標從方陣中帶了出來!
這一輪拋繩,沒有直接套住多少北平軍士兵,事實上這隊烏桓騎兵的首要目標,只是北平軍的盾牌。沒有盾陣保護的北平軍,將成為烏桓騎兵的活靶子,而脫手而出的盾牌。在被拖出陣外的時候,也可能對陣中的士兵造成傷害。
慘叫聲不斷!
十幾名倒霉的北平軍被繩套套個正著,被活生生地從陣中拖了出去,其中至少一半人離開方陣時已經失去了生命:烏桓射手的箭矢、北平軍方陣中武器的誤傷,都是致命的!
沒有在第一時間死去的北平軍士兵,下場更為悽慘,他們被狂奔的戰馬拖曳而行,驚天動地的慘叫聲讓人不寒而慄。他們堅持不了多久,慘叫聲會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內徹底消失,地上儘是淋漓的鮮血,一些看不過去的烏桓騎兵忍不住直接結果他們的性命。
「天哪!」
不等北平軍徹底回過神來,第二波的繩套再次飛了過來,接著是第三波、第四波。。。
北平軍方陣賴以保命的盾陣已經七零八亂,已經丟失了超過四成的盾牌,原本防禦能力極強的步兵方陣,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更遠處烏桓騎兵的箭雨,毫不留情地尋找著無處藏身的目標!
實際上從第三波繩套開始,大量的繩套已經將目標放到了北平軍士兵的身上,儘管有些士兵被眼疾手快的同伴砍斷繩索救了下來,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北平步卒被套住,被強行拖出方陣。
北平軍從被拖離方陣的那一刻起,命運已經註定。
嚴綱來不及為戰死的北平軍戰士悲哀,作為這支部隊的主將,他必須為這些還活著的,處於驚惶狀態中的士兵負責,他有責任和義務帶他們撐下去,直到公孫瓚的白馬義從趕來。
「集中,集中!重整隊形!重整盾陣!」
「命令其他兩個方陣向我們靠攏!」
「弓手還擊!不能讓烏桓人肆無忌憚地射箭!」
一道道命令從嚴綱這裡發了出去,儘管三個方陣已經被徹底分隔,但久經戰陣的北平軍自然有一套特殊而實用的聯絡方式。三個方陣立即行動了起來。
北平軍不愧號稱幽州最精銳的部隊,遭遇到如此嚴重的打擊之後,他們仍能很快清醒過來,在主將的指揮下迅速反應。
重建盾陣是當務之急,刀盾兵損失慘重,長槍兵立刻放下手中的長槍,撿起陣亡同伴的武器,充當起了刀盾手。北平軍的弓箭手們全然不顧四面飛來的箭矢,他們英勇地與占據了絕對優勢的烏桓人對射,這些弓手得不到同伴的掩護,往往只來得及放出一兩箭,便會被烏桓騎兵射成刺蝟!
即使如此,也沒有一名弓箭兵退縮,北平軍軍紀嚴明,隨嚴綱出擊的更是北平軍的精銳,這是一支鋼鐵部隊!
此役結束後,三千名最精銳的北平軍弓箭兵。能活著離開戰場的不到四百人。正是這些弓兵的犧牲,為盾陣的重組贏得了時間。三個方陣的北平軍,冒著漫天的箭矢和幾乎無處不在的繩套,奮力向著中央區域挺進,與烏桓聯軍用於分隔方陣的部隊,狹路相逢。
烏桓聯軍為了種族榮譽與尊嚴而戰,處於絕對劣勢的北平軍則是為了生存而戰,最慘烈的白刃戰,就此展開!
烏桓聯軍仍有一萬多人未投入戰鬥,豬籠坡的北面,包括烏旺、夫頓在內的各部落大人,遠遠地看著這一場戰鬥,不少人熱淚盈眶。戰鬥開始之前他們從未想到,強大的北平軍,竟然真的快被他們擊敗了!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
長久以來的屈辱,隨著這一場勝利,漸行漸遠,烏桓人終於有了股揚眉吐氣的感覺。
烏旺身旁,戴著黑色面具的徐榮默默地站在那裡,眼神冰冷無情,他對烏桓騎兵的表現並不十分滿意。
在他看來,烏桓騎兵自身的傷亡還可以降低三分之二,北平軍三大方陣強行靠攏的時候,占據了絕對優勢的烏桓騎兵,完全沒必要拼命阻擋徒添傷亡,利用遠程攻擊上的優勢就能讓北平軍不斷地流血,並最終倒下。
徐榮不滿地搖了搖頭,對烏旺毫不客氣地道:「我的任務完成,剩下的事情,你們解決。」
烏旺點了點頭,涵養頗深的老人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徐榮的冷漠態度,在他看來,象徐榮這樣的天才軍事家,確實有驕傲的資本。烏桓聯軍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優勢,大局已定,無論誰接手現在的局面,想打輸都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嚴綱帶領的北平軍輸的不冤。一萬北平步卒精銳折戟沉沙,不僅因為他們面對的三萬烏桓騎兵人數占優,更重要的是,指揮這支騎兵部隊的,是三國著名的軍事家,徐榮!
烏桓勇士的剽悍,加上徐榮的臨陣指揮,發揮出了可怖的戰鬥力!
身處險境中的北平軍,表現出了驚人的韌性和鬥志,他們前仆後繼浴血而戰,驍勇的烏桓騎兵儘管已盡了全力,仍無法阻止三個方陣的會合,一千多名烏桓騎兵被夾在人縫中,戰死當場。當然,北平軍更慘,近三千戰士在烏桓聯軍的箭雨和馬刀下,魂飛天外。
嚴綱眼睛裡已經滿是血絲,沙啞的聲音在亂軍中響起,「全體都有,向我們的正後方殺出一條血路,向密林撤退!」
北平軍已經無法繼續支撐下去,烏桓人的新戰法徹底地壓制了北平軍的發揮,萬般無奈的嚴綱,只得選擇了退走。只有殺出一條血路,進入密林,北平軍才有生機。
部隊距離後方的密林並不遠,一千米左右,但要想在烏桓聯軍的重重包圍下衝過去,只有以鮮血開路!
新一輪鏖戰,更加激烈,也更加慘烈。
就在烏桓聯軍與嚴綱率領的北平軍血戰之際,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也遇到了敵人,只不過嚴綱兵力處於劣勢,而公孫瓚則處於絕對優勢。
白馬義從衝進烏桓人在徐無山存放「攻城器械」的地點時,只看到兩、三百名烏桓人,那些胡人看到公孫瓚帶兵逼至時,一個個嚇得驚慌失措,「白馬義從來了,快跑啊!」
那些烏桓人連戰馬都顧不上,徒步向樹林裡躥去,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面對白馬義從的時候,一丁點猶豫都可能斷送性命。公孫瓚面沉如水,在與北方胡人作戰時,他一向是窮追猛打,恨不得殺光所有的敵人才肯罷手,這些烏桓人不戰而逃,讓他頗有些不爽。
畢竟是北平太守,公孫瓚明白此時不是與那幾百名逃走的烏桓人較勁的時候,「燒掉物資後,立刻去無終縣城東邊的豬籠坡!」
白馬義從的效率,從來不需要去懷疑,半分鐘後,十多個火頭越燒越旺,但這個時候,公孫瓚心頭一緊。有白馬義從戰士回報,「樹枝掩藏的並非攻城器械,都是些木頭和大石。」
中計了!
這是一個陷阱!
公孫瓚向四面望去,四周並沒有埋伏大量敵人的跡象,到現在為止,仍沒有伏兵出現,這個現象有些異常。如果烏桓人設此圈套針對的對象是白馬義從,那麼見到火起時,伏兵應該立即出現才對,埋伏於四面樹林的射手,完全可以給停下腳步的白馬義從帶來嚴重打擊。
三千白馬義從開始向來路返回,這些騎兵明知道這次行動中了計,卻依然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他們跟隨公孫瓚東征西討,成軍後大小數十戰出身入死,幾乎每一次都是以少打多,經歷過的困難局面不計其數,到現在,似乎無論多麼艱難的局面,都無法讓他們動容。
只是這份氣質,就足以讓人肅然起敬!
仍然沒有動靜,臆想中的伏兵,始終未見。
公孫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烏桓人煞費苦心設下這個圈套,卻又不是想對付白馬義從,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糟糕,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他們的目標是嚴綱!」
公孫瓚終於明白了過來,烏桓人的這個圈套,本就算準了北平軍不會坐視大量的攻城器械堆放在這裡,那是一個定時炸彈。偵察到消息後,北平軍出動人馬燒毀器械是一定的。
近千的胡人守在這裡,普通的斥候小隊顯然很難順利地完成任務,要想搶在烏桓騎兵的圍追堵截之前燒掉器械,北平能出動的只能是騎兵!
從一開始,烏桓聯軍就算準了,前來燒「攻城器械」的很可能便是白馬義從!
「攻城器械」存放的位置,以及烏桓人對無終縣城不計代價的狂攻,就是為了迫使北平軍出城救援。沒有人會公孫瓚更珍惜白馬義從戰士的生命,正因如此,要想救被四萬餘烏桓騎兵圍攻的無終縣城,北平軍不可能只出動三千騎兵。
烏桓人早已領教過,北平軍精銳步卒與白馬義從聯手合擊的威力。因此,烏桓人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想將白馬義從和步兵分開,分而殲之!
想通了這一點,公孫瓚心頭格登一下,他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烏桓人打起仗來一向只懂得使用蠻力,幾時變得如此聰明?但是,當他憶起數日前在北平太守府見到的鳳翔城主時,頓時明白,自己的猜測,極可能就是事實。
「快,全速豬籠坡!」
公孫瓚只希望嚴綱率領的部隊能夠堅持等到自己趕到,他也明白,烏桓聯軍一定會想方設法遲滯白馬義從的前進。
「無論誰想阻擋白馬義從的前進,都只有死路一條!」對此,公孫瓚有相當的信心。
他很快就看到了敵人,這支敵軍的出現,讓身經百戰的公孫瓚,也頗感到有些意外。
對方人數很少,只有五百餘騎,無論誰告訴公孫瓚,居然有人會拿五百輕騎對抗自己的三千白馬義從,都會被公孫瓚視為一個笑話。自白馬義從成軍以來,多次與數倍於已方人數的敵人血戰,至今未嘗一敗。
這支騎兵部隊,衣甲裝束明顯與烏桓人有異,他們是地地道道的漢人。五百餘人面對名動天下的白馬義從時,竟沒有人表現出一絲畏懼,那份凝練,那份自信,只有真正經歷過生死血戰的精銳之師才會具備。
為首一名白袍少年英偉不凡,右手亮銀槍,胯下青鬃馬,施施然地站在那裡,神情平靜。公孫瓚從白袍武將身上感覺不到半分緊張,真正的高手在面臨一場大戰時,往往都能很好地調整自己的情緒。
公孫瓚已經猜到了對手的身份。
「鳳翔飛翼營?」
除了飛翼營之外,公孫瓚實在想不到還有哪支騎兵部隊具有這樣的氣質,還有哪位少年英雄具有這樣的膽量。
趙雲道,「正是。」
公孫瓚瞳孔一緊,有些氣急敗壞地怒吼道:「阻我者,死!」
趙雲笑了笑,從身後的轉職武將粱龍手中接過弓箭,「啪」地一聲,一箭插在公孫瓚馬前十步處。
「我想試試。」
子龍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一如他陽光的形象,但公孫瓚卻從那份平和中,感受到了「力量」。
趙雲用實際行動向公孫瓚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是**裸的挑戰!
飛翼營vs白馬義從!
兩支特殊兵種的對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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