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總是很短,早早便已黑了。
細嚼慢咽的將手中最後一點食物吞下去,劉凱動手將魏滿困在角落裡的一塊石頭上:「我要睡覺了,友情提醒你一下,我這人很警惕,尤其是對外在的威脅,所以我睡著的時候千萬別想著靠近我,不然死了可別怪我。」
「不不不,不敢……」被劉凱眼中閃爍的危險之色掃過,魏滿只覺得肝膽欲裂,忙不迭的的搖頭說道。
「那樣最好。」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劉凱旋即在另外一邊偎著石頭微微閉起了眼睛。
對魏滿的警告,倒不是劉凱誇大其詞,能夠在陳氏的迫害下仍舊在王府中生存十多年,劉凱對危險的感知是很敏銳的,而且十多年中劉凱幾乎從來就沒有真正睡熟過,不然這麼多年他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裡了。
一天沒吃上多少東西,再加上提心弔膽的大費心神,肚裡餓的直抽搐,腦袋也疼的想要昏厥,如今再又被緊緊勒在石頭上,魏滿只覺得這一天過的是自己這輩子最倒霉的一天了。
更何況,劉凱捆他的時候動了點手腳,這個時候的他整個人正半蹲著,站站不直,蹲蹲不下,耗費的體力成倍增加,這才只是一會兒,他的兩條腿就已經開始發麻了,別說他早已被嚇破了膽了,就是沒有,這個時候他也沒有丁點力氣去掙開繩索。
「這小祖宗誒,真會折磨人……」
夜色越發的濃了,凌晨時分,一直睡著的劉凱忽然睜開了眼,隨即輕手輕腳的挪步向外。
意外遭遇巧兒他們,劉凱已經有了悄無聲息出去王府的路途,東平國已經是陳氏、陳闞的天下,劉凱還沒有自大到以一當千的地步,離開避其鋒芒顯然是必然的,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去做。
撲蝶、躲貓貓、瘋跑……自從明白自己的處境後,這些在劉凱看來再是幼稚不過的遊戲都被他玩了個遍,與其他稚子不同的,劉凱的目的是在府中的構造與地形上。
劉端住的地方離王宮主室之間沒有多遠,除了與主室的奢華沒法比以外,其他的倒也相差不多。
有著黑漆的夜色做遮掩,劉凱熟門熟路的很快便摸了過來,臨近門口的時候,劉凱才轉了個彎兒從窗戶跳了進去,沒一會兒,一陣一陣的咳嗽聲傳入耳中。
「父親!」劉端更瘦了,一雙眼睛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光澤,灰敗、渾濁,不時會流露出絲絲死寂,劉凱見了只覺得心中一疼,猶如刀絞一般。
不管怎樣,劉端都是他這一世的生身父親,也是他這一世最在意的兩個人中的一個,冬梅已經死了,如今看來,劉端的大限只怕是真的如同之前那莊氏兄弟兩個說的一樣快要到了。
要說這兩個人中沒有劉凱的母親在,這倒不是劉凱不孝怎麼的,而是打他從迷糊中醒來的時候,他這一世中的母親已經因為大出血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沒有能從榻上下來。
「我兒,是你嗎?」劉凱的聲音不大,屋子中卻更加寂靜,聽著劉凱的聲音,本來躺著的劉端霍然坐了起來,可惜,他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這突然的一下動作,劉端的胸口竟然有些喘不過氣來,瞬間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
「父親……」疾步上前,劉凱伸手在劉端的背上捶了起來,意圖想要緩解下劉端承受的痛苦。
「果真是你。」屋子中雖有燈台點著,卻不太亮,眼見劉凱走進跟前,劉端的臉色竟奇蹟般的好了許多。
「凱兒,怨恨父王嗎?」
「父親說哪裡的話,天下間最莫測的就是人心,父親雖為王,又怎麼能事事如意,是那陳氏狼子野心罷了,父親何錯之有?」
看著沉穩的劉凱,劉端眼中滿是讚賞,能夠說出這番話,說明劉凱並沒有被仇恨蒙蔽了心志,數十年的起伏沉淪劉端心裡很清楚,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這樣想著,劉端忽然長聲嘆息道:「快有一年了吧,你我父子竟然沒有見過面……」
劉凱默然。
「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失敗就是納了陳氏進門,原本是不願與陳闞爭權奪利而退了一步,沒想到竟然差點將我東平一脈斷絕……」說道這裡,劉端臉上濃濃的恨意閃爍。
「王國之中,王、相之爭乃是必然,上面坐著那位不會允許一個王國王、相和睦,陳闞與我本是故交,我本以為我東平一地可免除不少禍亂,只可惜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權力對一個人的誘惑竟然至大如斯……」
絮絮叨叨,劉端講起了一些過往舊事,劉凱沒有不耐,而是靜靜的細心聽著,一說一聽之間,時間飛快的悄然流逝。
「我這一生,子嗣雙十,可是卻無人一人能夠得存,惟有你堅強的活至今日,我不瞎不傻,可是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陳氏氣候已成,再加上外有陳闞虎視眈眈,為了我東平一脈,為父只能苦熬久候,原本期望著有朝一日活過陳闞,沒成想最後卻是……」
劉端的話倏然頓住,劉凱看時,發現劉端眼睛大睜,臉上竟然滿是異樣的潮紅,心中不由大恐:「父親……」
「為父沒事,大限將至,時不我待,你別說話聽我說……」
「我兒非凡,自那毒婦女人手中存活至今,為父相信有朝一日我兒定然會成為光耀大漢的存在,東平一脈能在你手中延續,為父心中再無憾事,只是為父沒用,給你留下的只是一個爛攤子,苦了你了。」
「父親……」
「東平一國,至為父這兒已經四代,在城北的祖宅子中尚還存放著一些東西,凱兒若有機會便盡數取出,這是為父最後能給你的東西了。」隨即聲音壓低,喃喃低語著將存放東西的位置以及打開方法告訴劉凱。
「我東平一脈數百年積累起來的名望德行竟在我手中消耗殆盡,可笑!可笑啊!」眼見劉凱將自己所說都記下了,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放下的劉端忽然間聲嘶力竭,如同泣血的杜鵑嘶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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