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季漢劉璋 第458章 如履薄冰

    天水,顯親。

    一場小規模戰鬥到了收尾的時候,馬超統帥的千餘騎卒,將一支羌胡部隊的殘軍牢牢圍住,里三層外三層,加上左右張翼,打著絕對不放走一人的盤算。

    「莫要走了一人。」馬超朗聲宣示麾下的騎卒,他的聲音甚為宏亮,聲傳百餘丈,隱隱竟壓過了戰場上馬匹飛馳踏地傳出來的隆隆聲響。

    一句宣言後,馬超握緊手中長矛,單騎出陣,他斜瞥了一眼正猥集作一團,兵械刀鋒向外,如同一隻刺蝟般的羌胡殘軍,神色中露出濃濃的不屑意味。

    『苦也。』為馬超目光掃視的羌胡殘軍,此刻身處殘軍隊伍中的羌胡渠帥北宮離,心中暗自悲鳴了一聲。

    作為混跡在隴右郡的一支羌胡部落,在漢家衰頹的當下,北宮離的日子一向是過的是風生水起,於隴右郡快活的很,肆意妄為,無所羈絆。

    近日,北宮離聽聞涼州豪傑韓遂招募羌胡助陣,且重加賞賜,許以割地,北宮離聞之心動,貪於財貨的他,帶著麾下羌胡兒郎千餘人趕赴到了狄道城,畢竟閒著也是閒著,從韓遂手上撈些好處也是一樁美事。

    接著,北宮離得韓遂號令,領著麾下兒郎劫掠起了天水郡的郡縣,北宮離自謂得了一樁美差事,涼州雖是貧瘠,可漢兒卻是富庶,畢竟漢兒占據著涼州最好的地段,土地所出,百匠所產,比起胡兒是多了上百倍。

    一開始,北宮離的確開心了幾次,他領著帳下羌兒襲取了幾處漢兒鄉閭,撈到了不菲的斬獲,原本他打算再劫掠一處塢堡,就此打道返回隴右郡,好生享受一番的時候。

    變故出現了。

    北宮離一行人撞上了一支漢軍騎卒,準確來說,是掛著『馬』字大旗的蜀軍,北宮離知道,如今天水郡乃是什麼勞子的大司馬的治下,也即是蜀軍所守御的地方。

    但北宮離沒有將蜀軍看在眼裡,畢竟他帳下皆是輕騎,來去如風,天水郡就如一個茅廁般,他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見勢不妙,他自是可以輕騎遠遁,蜀軍卻是奈何不了他。

    此外北宮離更是沒有將蜀軍騎卒放在眼裡,在他心中,漢軍騎卒何如他麾下的羌胡兒郎弓馬嫻熟,因是如故,北宮離大大咧咧的招呼著麾下羌胡兒郎,打算一波衝鋒撞散蜀軍騎卒的隊形,然後將蜀軍騎卒分割開來,一夥又一夥的給收割掉。

    只是一個衝鋒相撞過後,北宮離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對面的蜀軍騎卒甚是難纏,比起他麾下羌胡兒郎是略勝一籌,尤其是蜀軍騎卒中統兵的大將,簡直猶如一個殺神,手上無一合之敵。

    是以一個照面下來,北宮離升起了竄逃的心思,但蜀軍騎卒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蜀軍騎卒是緊緊的躡著他的後腳跟,且不時追趕上來,殺略一番他的後隊人馬。

    按理來說兩方皆是良馬,北宮離不該多次被蜀軍騎卒追趕上才是,但北宮離這一行人馬,每個羌胡的馬背上都帶著前面劫掠到的財貨,雖是蜀軍追兵迫近,但他們不願意丟棄辛辛苦苦劫掠到的財貨,減輕重量以便更好的逃跑。

    而等到北宮離自覺到了在性命和財貨之間二選一的時候,他所部的羌胡兒郎已經折損了大半,剩餘的殘軍則是落入了蜀軍騎卒的重重包圍之中,生機甚為渺茫。

    見著蜀軍騎將越眾而出,身處圍中的北宮離咬了咬牙,他撥開麾下兒郎,同樣越眾而出,眼見著是要和對面的蜀軍騎將來一場男人的浪漫——斗將。

    馬超見狀,猜出了對面羌胡渠帥盤算的他,神色中蕩漾出一抹冷冽,雙腿一夾座下健馬,就此向著對面的羌胡渠帥衝殺過去,而對面的北宮離,他則是大喊了一聲以壯聲勢,向著馬超衝殺了上去。

    「嘭。」

    隨著馬超和北宮離交錯而過,一聲鏗鏘之聲從戰場中傳出,緊接著北宮離高大的身影從馬背上無力的撲倒於地,他的雙眸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很快,他雙眸中的光采消弭,唯餘下空洞無光的瞳孔,以及他積年的坐騎無措的在他身邊打轉,意圖喚醒它的主人重新翻上馬背,但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擊了結了羌胡渠帥後,馬超目光一掃羌胡殘軍,羌胡殘軍本就處於下風,此刻隨著他們的渠帥身死,心態頓然崩潰,看向馬超的目光是恐懼到了極點。而隨著馬超的目光掃向他們,羌胡殘軍霎時間猶如被沸水澆灌的蟻群,頓時作鳥獸散,向著四面八方逃竄,以求從馬超這尊殺神的手中逃得升天。

    馬超冷漠的看著崩潰的羌胡殘軍,他不再出手,而是由著麾下騎卒去追擊剿殺逃散的羌胡殘軍,已經有了斬將之功的他,眼下卻是不需要從這些羌胡小嘍囉上撈取什麼功勞了,其次他有意用這些羌胡殘軍來磨礪他麾下的騎卒,刀越磨越鋒利,士卒殺伐越多越善戰。

    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馬超麾下的騎卒就將奔散逃竄的羌胡殘軍剿殺了個七七八八,一個又一個羌胡的首級被扔到了馬超的面前,慢慢的一層層堆積了起來,最後形成了一座小山的模樣。

    這是漢軍慣常的行為,誅殺蠻夷後用蠻夷的首級築起京觀,以震懾心中不順服的羌胡蠻夷,至於用來表明斬獲羌胡的證明,則是割下羌胡首級上的耳朵來作證。

    當一切塵埃落定,馬超瞧了一眼天色,他招呼了一聲,引著麾下騎卒向著冀縣的方向行去,一場大戰結束,他需要休息一兩日,然後再根據斥候通傳來的羌胡消息,決定向著那個方向去清繳羌胡。

    第二日,馬超一行來到冀縣城外的營寨時,正巧撞見了同樣引軍而還的張繡,他朝著張繡微一拱手致意,而張繡在馬背上向他還了一禮,顯出一副禮尚往來,熱絡的場面。

    雖說馬超本郡為扶風,但從他的祖父之時,他這一脈就遷徙到了隴右郡,說一句他父子是涼州人並不為過,而張繡作為武威郡人,和馬超係為同州,同州之人,自是容易親近。

    「佑維此行斬獲幾何?」馬超雙腿一夾坐下馬匹,和張繡靠近了一二後問道。


    張繡面帶微笑,拱手答道:「剿滅了一隊羌胡人馬,陣斬了三百餘,降虜一百五十餘。」言罷,張繡指著他的隊伍後面被繩索綁縛串聯起來的羌胡示意。

    「羌胡輩,收降何益?馬超搖了搖頭,他對張繡沒有斬草除根,而是收降羌胡的行為感到有些不妥:「況且彼輩羌胡,妻小或在隴西,或在金城,就算他們眼下畏懼死難而歸降,但其心依舊掛念著隴西、金城的妻小,必然時時刻刻尋覓機會逃脫,卻是難以把控。」

    「倒也不是要招降他們作為士卒。」張繡淡笑道:「如今隴右戶口不多,人丁凋零,如修路、築城、通渠之事,往往少有充足的人力,此輩羌胡,歸降之後,須得去做這些苦力,總歸不是漢兒,到時候驅使鞭打起來,也不用憐憫什麼,羌胡輩,不足惜。」

    「佑維所言甚是,羌胡輩,不足惜。」馬超朗聲笑了幾句,雖說他的祖父馬平娶羌女為妻生下的馬騰,是故他的身上留著四分之一的羌胡血脈,但他自認自己就是一個十足赤金的漢兒,而絕不是什麼蠻夷。

    幾句言談過後,馬超和張繡攜手去面見了吳懿,吳懿作為涼州督,涼州的軍政大小事宜,眼下皆由吳懿獨斷,一應大小事務,皆需稟明吳懿才是。

    「將軍。」

    入得中軍大帳後,馬超和張繡皆是恭敬的向著吳懿施禮。

    「孟起、佑維來了。」正在閱覽文書的吳懿,聽到聲音後抬頭望去,喊出了馬超和張繡的表字,他的臉上瞬息間也泛起了喜色。此行天水,在剿滅襲擾天水郡的羌胡一事上,作為副將的馬超和張繡可謂是出了大力,使得天水郡的地界很快就清平了起來。

    吳懿放下手中的文書,他熱絡的言道:「得孟起和佑維出討,今者在天水郡襲擾的羌胡,或是逃竄回了隴西郡和金城郡,或是做了刀下亡魂,此皆二位之力,我已寫好請功文書,向明公為二位表功。」

    「多謝將軍。」馬超和張繡聞言,皆是面露喜色,拱手俯身向吳懿致謝。

    吳懿擺了擺手道:「軍中無需多禮,況且我不過是上承文書而已,當不得謝字。」

    「對了。」吳懿一拍腦袋,他似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天水四姓邀我等入冀縣城內飲宴,以慶今日之功,二位可且去忙完手中的事情,然後就隨我入城。」

    「諾。」馬超和張繡拱手領命。

    入夜。

    吳懿身著武服,頭戴鶡冠,身後馬超和張繡一左一右,三人齊步踏入了冀縣的縣寺,參加起了天水四姓姜、閻、任、趙為他們所設下的宴會。

    不同於以往的宴會,眾人並沒有豪飲起來,而是小酌三五杯而已,畢竟如今尚在戰時,飲酒至醉,確乎有所不妥,是以眾人往往多言相談,甚少飲酒。

    天水四姓姜、閻、任、趙感懷於蜀軍剿殺襲擾天水郡的羌胡,是多番致謝,而吳懿、馬超、張繡三人,但避席受之,言語間雙方都是親和的很。

    是故沒有美酒助興,但宴會的氛圍依舊十分的熱烈,賓主之間,可謂是盡歡矣。

    而在天水郡眾人歡愉的同時,涼州豪傑韓遂站立在狄道的城頭,望著遠處為月色所籠罩的山野,神色間若有所思,偶爾一聲輕嘆從他的口中發出。

    前不久,他的心腹謀士成公英獻上了堅壁清野之策,分派聚集到狄道的羌胡,發兵天水郡,襲擾劫掠從冀縣到狄道的塢堡鄉閭,使得這些地方成為死地,日後劉璋小兒發兵隴西郡,就得行過數百里渺無人煙的道路。

    此外,眾多羌胡聚集在狄道城,對糧草的壓力很大,派遣羌胡去劫掠天水郡,同時可以減少羌胡對韓遂軍中糧草的消耗,且知道,糧草的重要是優於士卒的,無糧就是無兵,沒有糧草,再精悍善戰的士卒,都會如同流沙一樣為風吹散。

    只是成公英獻上的一箭雙鵰之策,在一支蜀軍抵達天水郡後,就沒有了成效,這支蜀軍中的馬超和張繡二將,深明御騎之道,兼之善於騎戰,致使如今韓遂派遣到天水郡襲擾的數支羌胡隊伍,一個兩個都斷了消息,僥倖能得脫的,也是遠遠的離了狄道城,不敢再言助陣二字。

    是以本意是通過襲擾之策破壞天水郡戰爭潛力的計謀,眼下卻是落了空,反倒是折損了一批羌胡人馬,這般的結果,讓韓遂難免鬱郁在心,有所嘆息。

    「將軍,夜間風寒,還請早早歇息吧。」自韓遂的身後,傳來了一句關懷的話語。

    「先生,我總覺同關中劉季玉一戰,有似如履薄冰,你說我能走到對岸嗎?」韓遂向著成公英吐納心聲,他的頭微微仰著,望向天上的明月,如鉤般的明月落入他的眼眸,使得他的一雙眼睛微微發亮,而他的臉上,掛著猶疑和懼色。

    「勝負之事,非英所可以洞察,唯有盡人事,聽天命。」成公英的聲音飄忽,他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盡人事,聽天命嗎?」韓遂輕聲重複了一句成公英的話,而後他長嘆一嘆:「先生也是沒有把握,所以才寄託於天命吧。」

    「非也。」成公英態度肯定的否決道:「未曾一戰,孰能知曉勝負如何,眼下雖是將軍勢弱,可也不是沒有勝機,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即是做足十成的準備,用盡十分的智謀,而後就看天命是屬意將軍還是劉季玉了。」

    「先生之意,遂已明了。」韓遂轉過身來,他臉上的猶疑和懼色此刻已是消弭不見,唯余滿臉的剛毅之色,神采間猶如堅鋼一般。

    「不管戰事結果如何,遂都將傾盡全力一戰,勝則獨霸隴右,敗亦不失做英魂,大丈夫生死能得如此,吾亦足矣。」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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