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依舊,人間數換新天,此時距北宋滅亡已有五十餘年。
這一日,距臨安府六十里外杜家莊門前,一條大漢正在叩門。家丁開門見是此人,忙笑臉迎道:「原來是三爺到了,二位莊主早已靜候多時。」當即將那人引進客廳,客廳里端坐兩人,均四五十歲年紀,都生的天神般威武。
被喚作三爺的大漢剛到門口,便急急地道:「二哥如此心急要小弟來,只怕也是為了那事罷?」
廳中一人站起笑道:「三弟仍和以前一樣猴急,先進來飲一口茶,再慢慢說話。」微一擺手,示意下人盡數退下。
那位三爺將茶一口飲盡,說道:「府內皆是自己人,二哥何須如此小心?」
那人笑道:「須防隔牆有耳。」
那位三爺撲哧一笑,蔑然道:「有江下三傑在此,又有哪個鼠輩敢來聽了!」
先前那人仍是微笑道:「小心方使萬年船。」
原來此三人皆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先前廳中端坐的兩人,年長的名叫劉振,另一人叫做杜伯當,被喚作三爺的叫做雷天,三人有金蘭之誼。杜伯當這次邀二人前來,原是有要事相商。當下三人坐定,邊飲茶邊慢慢地說話。
劉振道:「適才聽三弟說有什麼大事,不知是哪一件?」
雷天奇道:「此事現下江湖中盡人皆知,大哥卻不知麼?」
杜伯當笑道:「大哥近年來不問江湖恩怨,不知此事,卻也沒什麼奇怪。」
劉振越聽越奇,問道:「到底何事?」
雷天哼了一聲,道:「又是什麼事了?還不是那個什麼朱七絕留下的禍害!」
劉振道:「朱七絕?莫不是幾十年前名冠江湖的『千手聖俠』朱七絕麼?」
杜伯當接口道:「正是。今日之事,可以說與這位奇人息息相關。」
劉振道:「一切前因後果,便請二位賢弟明示。」
雷天也道:「其實我對此事也是一知半解,二哥今日說個明白,也叫小弟能得窺全豹。」兩人都齊齊地望著杜伯當。
杜伯當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是道聽途說。聽人傳言,四十餘年前,中原武林的頭號人物便是這『千手聖俠』朱七絕。此人實乃一位不世出的豪傑。書畫、音律、醫道、儒家、佛學、兵法,無一不精,無一不曉,武功更是自成一派,當世無敵,是以人們喚他做『千手聖俠』。他的名字叫做七絕,也是這個道理。」
雷天憤憤地道:「只可惜了這一身的好武藝,卻做了殘害漢人的大漢奸!」杜伯當微一擺手,示意他不要插話,繼續說道:「後來靖康之變,金狗占了我大宋半壁江山,我大宋良將能人舉不勝舉,那岳武穆更是一位大大的英雄,他率領手下岳家將將金將兀朮打的落花流水,眼看便要收復失地,豈料最終功虧一簣,被奸相秦檜所害!」
劉振怒道:「合謀害死岳將軍的,便有這大名鼎鼎的朱七絕了!」杜、雷二人均臉現憤怒之色,正然道:「不錯!」
其時離風波亭一案為時未久,江湖豪傑之士一提到此處便熱血沸騰,均恨不得早生幾年,將謀害岳飛的一干人等碎屍萬段,三人又罵了一通,這才平穩了心緒。劉振問道:「那大漢奸朱七絕,又和今日之事有什麼關了?」
杜伯當道:「大哥聽我慢慢道來。當年金兵進攻中原,並沒有想能得到大宋江山。女真人很少,士兵雖然野蠻兇悍,卻不及我大宋萬一。他們只盼能長久占住關外燕京一帶,便已心滿意足了,因此進犯中原之後,那金將兀朮一見金銀財寶,放手便搶。這些財寶,一大部分運到塞北,收藏起來;另有一小部分聚在中原。後來金兀朮為了害死岳武穆,便和那朱七絕狼狽為奸,將藏於中原的寶藏圖畫給了於他。這些財寶雖是金兵搶去的零頭,但數目之大,實怕也難以想像。」劉振聽到此處,不由地「哦」了一聲,雷天倒似早以知道,臉上無半點驚詫之色。
杜伯當接著說道:「那朱七絕收了圖畫,又去和秦檜勾結,最終害死了岳武穆!」頓了一頓,道:「後來此事終是事發,武林豪傑豈容此等敗類存於人間?登時群雄並起,將朱家滿門盡數滅了。」
劉振嘆了口氣,道:「大漢奸朱七絕被滅門一事,我是知道的,想不到這中間竟有這許多情由。唉,只是殺人全家,未免過於殘忍。」
雷天道:「大哥慈悲為懷,可那朱七絕罪大惡極,便將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劉振道:「朱七絕罪惡深重,不必說了,可他的妻子孩兒,卻未必有什麼過錯。」
雷天還欲爭辯,杜伯當擺手將其按下,道:「那也是迫不得已,以除後患。先師也曾參與此役,可對我卻從未提過,想是他老人家也覺著此事不甚光彩。」劉、雷二人均默然不語。
杜伯當道:「其實說是滅門,卻也不太準確。只因當日朱七絕有幾個弟子,逃過了此劫,並沒有全都喪命。」劉振又是「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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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伯當續道:「傳說朱七絕收有七個弟子。這七名弟子各學了他一項絕技,武功更是得了他的真傳。只是這幾人最大的不過二十幾歲,除了大徒弟鍾達力、二徒弟宮達書偶有行走江湖、被人識得外,其餘弟子平日均足不出戶,因此武林之上,極少有人識得他們。」
劉振沉然道:「當時二十幾歲,現下想必尚在人間了。」
雷天啐了一聲,道:「豈止尚在人間?到現在還是大大的禍害。大哥,湖南潭州紫翠莊的宋自通前輩,您識得罷?」
劉振道:「有過一面之緣,不是深交。」
杜伯當插口道:「原來大哥識得宋自通。當日朱家慘遭滅門,據傳有四名還是五名弟子四散逃逸,從此隱姓埋名,不問武林之事,不知這幾人是聚在一起,還是散落江湖。只是本月初八,湖南紫翠莊出了一件大案,那幾名弟子夜闖宋家,打死了宋自通的大弟子和一十三名家丁,在牆上留下了『四十年後,血債血償。朱家遺徒。』十二個大字。一場江湖浩劫,只怕在所難免了。」劉、雷二人聽到此言,也均有同感。
過了一會,劉振忽道:「他們為何到宋家行兇?莫非當年宋自通也參與了那事麼?」想到宋自通此時不到六十,當日只怕未及弱冠,忙改口道:「是他先人參與了那事麼?」
杜伯當搖頭道:「這個小弟不知。只是宋自通廣交好友,在江湖中口碑極佳,近年來江湖上常道:七派三幫四大莊,紫翠莊便在四大莊之中,自是威名遠揚。那弟子想藉此向武林示威,也是有的。」
劉振點了點頭,道:「二弟此次目的,是叫我和三弟有所提防罷。」
杜伯當微笑道:「也不盡然。除此之外,小弟心中尚存另一個計較。」
劉振道:「又有什麼計較了?」心念一動,急急地問道:「莫不是和那寶藏有關?」
杜伯當道:「正是!當日群雄遍尋朱家每個角落,卻始終未找到寶藏圖畫,群雄猜想,那圖畫多半被四個弟子帶在了身上。現下朱七絕的徒兒重現江湖,那寶藏的圖畫,想必也會有個著落。」
劉振微一沉吟,道:「只怕天下豪傑都想到了此處,咱們老哥仨想打那圖畫的主意,可也沒那麼容易罷。」
雷天道:「這是自然,七派三幫四大莊,七大派為人端正,向為武林魁首,江湖上出來這天大的血案,自不會坐視不理;三大幫勢力雄厚,四大莊家大業大,雖然未必會覬覦財寶,但朱七絕有著書在世,那是武學瑰寶,也不由得他們不眼紅。」
杜伯當也道:「此外尚有關風、冷懷古、余仙、至隱上人等成名人物在旁虎視眈眈,不是我自墜威風,這些門派無論哪個,都遠非咱們江下三傑能敵。」
劉振問道:「二弟說的這幾人里,莫不是有『再世仲景』余仙?關風、冷懷古等獨行俠也還罷了,余仙我聽聞在閩地威望頗高,平日多救死扶傷,不像是利慾薰心的歹人。」
雷天接口道:「大哥有所不知,余仙雖號神醫,但並不為慈救世,我曾聽一個朋友親說,當年他患怪病久久不愈,多少大夫都醫不好,他便慕名前往武夷山求治。余仙的是妙手不假,幾番調理便將這朋友治好了,結果末了你猜怎地?余仙愣是收了這朋友診費三十金!後來我也曾聽聞,余仙和其弟子給人看病,無論窮富往往都多收診金,他哪裡是仁心的醫者,分明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你說此人對朱七絕之事不會動心,我是萬萬不信的。」
劉振沉吟了一會,道:「既然這麼多江湖高人要管此事,那也算是武林之幸,或許可避免一場浩劫,咱們兄弟也可安心了。」言語之間,竟有了退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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