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莉並肩走出食堂,正碰上侯主任,他把我叫住。
他已經從王老師那裡聽說我感冒了,我們聊了幾句,他見我嗓子確實啞得厲害,還頻頻咳嗽,難得網開一面說:「司葭,帶病上班精神可嘉,精神是值得肯定,但是對自己的身體就有點不負責任了啊。現在正值流感季,如果反覆發燒不退還是建議去醫院看一看。」
我正好就坡下驢道:「侯主任,可我這課怎麼辦呢?」
「如果去醫院看了,醫生確實給開了病假條,那你就拿著病假條去教務處讓調課的老師統籌安排一下。兩班的陳老師不也收了個徒弟嗎?想想辦法,課總能換的過來的。」侯主任大發慈悲地說。
我忙說:「去醫院倒不需要。我昨天晚上燒得厲害,吃了藥,今天一早已經退燒了,就是頭還有點暈暈的。」
侯主任理解地說:「那就早點上完課回家睡覺。」
我心中暗喜,連連點頭,感激不已地看著侯主任:「謝謝侯主任。」
關心完我的身體,侯主任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地說:「誒,司葭,其實還有個事兒。」
「什麼啊?」我有些心虛起來,難不成侯主任要問上次兩班家長請客吃飯的事。就那件事,我一直擱在心裡跟個定時炸彈似的。
「司葭,你跟我來一下。」侯主任在走廊里看了看,徑直走到避人耳目的樓梯角,我跟過去。
侯主任這才輕聲說:「司葭,我聽林飛宇的姑媽說,林飛宇像是新交了個女朋友,這個女的,你也認識嗎?她人怎麼樣?」
我頓覺尷尬,原來侯主任是要說的是這個。難不成侯主任是受人之託想旁敲側擊地了解一下胡之菲?
可我明明知道胡之菲並不特別在意林飛宇,也不看好他們倆的戀情。所以,他們倆的事,我是當說,還是不當說?我有些糾結。
我沉默了片刻,像是努力回憶似的緩緩開口:「認識是認識……就是上次去露營的時候,那個女生也去了……她人嘛,應該挺好的……」
侯主任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彆扭,他是那種看到紅玫瑰放在辦公室里都感到不妥的老古板,此刻竟然要違心地打聽新教師的感情狀況,他大略也是感到不自在。
侯主任見我反應遲滯,有些掩飾尷尬地咳嗽了兩下,自行理解了一番,便說:「哦,看來你們也只是認識,不算是很熟吧,那就算了,你先去吧……」
侯主任歪著腦袋對我擺了擺手,隨後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地走了:「女生怎麼會欺負男生呢?不至於,不至於……」
我聽得一頭霧水,一直走進辦公室,我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會不會是林飛宇臉上掛彩的事被他父母知道了?
下午上完兩節課,我向王老師告假提前回家了。
回到家,只有我媽一個人在,這時我才知道我爸和李馳已經出門了。
「怎麼樣啊?」我問我媽,「我爸氣消了沒有?他這會兒會不會和黃家吵起來?還有胡叔叔,他知道我爸要去找黃宏耀嗎?」
我媽笑著勸住我說:「司葭,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讓我先回答哪一句呀?總之,你放心吧……」我媽拍拍我的後背,道,「剛才是黃宏耀的兒子來接他們去的,我看著你爸上的車。我看他那表情一坐上車子便是慫了,肯定翻不出什麼大的水花。你放心吧司葭。我和你爸認識這麼多年了,能不了解他?咽不下這口氣是真的,但拆了黃家別墅,他也是真沒這個膽。」
話雖這麼說,但我依然心懷忐忑,我媽勸我別多想,她按著我的肩膀讓我上床睡覺去。
我倒是想睡,可是聽覺卻變得異常敏銳,我隔著帘子聽著我媽在家裡擦桌子、拖地板的聲音,心裡越發煩亂,根本無心睡眠,最後索性睜開眼睛,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給李馳發起消息來。
我:現在怎麼樣了?
隔了片刻,李馳悄悄偷拍了一張照片發過來給我,畫面上是我爸的背影,對面坐著黃宏耀和黃子爵。看不到我爸的表情,但黃宏耀的嘴角是帶著笑,桌上的茶水和糕點也擺的好好的,沒灑出來一點兒。
我挪動手指放大照片上的人,仔仔細細看著照片的細節,不知不覺就看到了黃子爵,黃子爵穿著白襯衫,袖子微微挽起,露出小臂漂亮的線條,手腕戴著一隻名牌手錶,鏡頭只掃到這一處,我立即又想到那天偷窺到的景象。
明明只是驚鴻一瞥,卻在腦海里像是敲了鋼印一般深刻。
那日,他似乎也戴著這隻手錶,但是他的手卻不是摸在茶杯上,而是摸在胡之菲白花花的大腿上。
我的目光被雙重畫面短暫地吸住,像是不能動彈。
正因如此,電話鈴聲響起來的剎那,我差一點驚慌地把電話扔掉。
「餵?」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怎麼像做賊似的?」李馳的音調透著爽朗的笑意,「在上課嗎?是不是偷偷跑出來接的電話?」
「沒有。哪能啊?」我穩住了自己,放平語調說,「其實我已經回家了。我們教導主任人不錯,讓我生病了就好好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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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嗎?」他溫柔地說,「那你剛才正準備睡覺嗎?沒影響你吧?」
「沒有。」我搖搖頭,「我睡不著。」
「擔心我們這邊吧?」李馳善解人意地說,「放心吧,已經沒事了。話都說開了。而且黃宏耀都親自出面了,這會兒啊……都已經閒聊上了,你爸正邀請黃宏耀常來蘇州呢。」
我點點頭,深深地呼出了氣。
我已充分領教過黃子爵和黃宏耀的社交手腕,我又擔心什麼。而我爸這樣耿直的小老百姓要的只是尊重,現在他面子裡子都有了,黃宏耀親自向他賠不是,他又怎麼可能還蹬鼻子上臉呢?
只是一想到促成這一切的,是胡之菲,我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好了。我也該回包房了。有話回來再說。」李馳結束了通話。
……
我媽正在準備晚飯的時候,我爸和李馳回來了。
我和我媽同時說了一句:「怎麼樣?沒事吧?」
我爸笑得很健朗,他頗為自信地擺了擺手說:「能有什麼事?老黃人不錯,糊塗的是他那個老婆。我是明事理的人,他都承認錯誤了,我難道會胡攪蠻纏? 老黃還跟我說,都是他那個小兒子不懂事,瞞著家裡人偷偷來蘇州,那小孩兒親口承認是自己偷跑過來的,根本不是司葭教唆的,跟司葭一點關係都沒有。老黃還說如果我沒來上海,他也要親自跑一趟蘇州,把這件事給說清楚,還司葭一個清白。總之,整件事前前後後都是他們家的不對,司葭是個好孩子,都是我們誤會她了……哎……」
說到這個,我爸忽然變了聲調,滿懷歉意地看著我,眼睛都濕潤了:「我就知道我女兒不是這樣的人……」
我媽放下手裡的活,拉著我爸的手,和我爸互換眼神:「我就說司葭不會不懂事的。」
這話說得我胸口發悶,低著頭訕訕走到我媽的身旁。
我很想問問——那黃子文怎麼樣了?
但話最終到嘴邊,還是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不到七點,我爸、我媽、我還有李馳就簡單地吃完了晚餐,我爸媽來這一趟目的已經達成,他們牽掛著家裡,主要還是覺得自己占了胡之菲的房子實在是不好意思,便無論我們如何再挽留,也執意要趕九點的火車回去。
我和李馳只好送我爸媽去火車站,在車站外面,李馳拿著身份證在給二老購票的時候,我爸又拉著我說:「李馳這孩子人不錯,挺懂事的,雖然條件不怎麼好,但我們家也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主要還是要看男孩子的上進心……」
「條件也是要看的。」我媽打斷了一句,認真地對我說,「司葭,你可別腦門發熱,至少觀察一年。別太死心眼兒,男孩子對你好點兒,你就掏心掏肺的。男生在追你的時候樣樣都好,結了婚就蠻不是那回事兒了……」
我媽還要再說什麼,但餘光瞥到李馳過來,忙貼著我的耳畔叮囑了一句:「騎驢找馬。知道了不?」
喜歡不想上班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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