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菲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我哭得眼睛都腫了,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像石化了似的趴在桌上,我甚至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胡之菲的聲音就像從我的頭頂冒出來似的。
一開始,她說的是:「司葭,你別哭了……他這人就這樣,說話不經過大腦……我還不了解你嗎,李馳還不了解你嗎,我們都知道你從小就是乖乖女,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你傷心哭壞了身體,不值得……」
我吸著鼻子努力平復著情緒,胡之菲遞過來的紙巾我攥緊在手裡,正要抬起頭擦眼淚的時候,胡之菲拉了拉我的胳膊,說:「走吧。我們打車去火車站。我看這飯也別吃了。」
這時候李馳說了一句:「胡之菲,你……跟我過來一下。」
兩人就站在包房門口,門虛掩著,李馳在對胡之菲私下裡說著什麼。
眼淚流幹了,事情也已經發生了。
哪怕此刻,我還是希望出了問題能及時解決問題。更何況,這問題一半是因為我而起。
只是現在變得有些不可收拾,處理起來也變得棘手。
看著門口兩人低頭竊竊私語的背影,李馳的頭髮甚至還是濕的,在光線里發亮。
這一切都在提醒我,要忍耐,別再激化矛盾了。
我深吸了口氣,扶著桌子打算站起來,我打算給林飛宇認個錯。反正他都那樣看我了,他瞧不起我我也無所謂了,只要能解決問題。
正要往外走,李馳忽然回過頭,轉身走了進來,關上門,現在包間裡只剩我和李馳。
他朝我看看:「司葭,你這是要出去?」
「胡之菲去哪兒了?」我的眼神還凝固在門後,胡之菲突然這麼出去,我很擔心她還要去找林飛宇的麻煩。
沒想到,李馳正是這麼回我的:「我讓她去幫忙找找林飛宇。」
李馳拉開我身旁的座位坐了下來。
「你怎麼能讓胡之菲去找他?」我的難過一下子被緊張取代,朝李馳看了一眼。
「那你想去找他?然後在他的這邊臉,再扇一巴掌。」李馳還有心情舔著臉,對我開玩笑。
我委屈地撅了撅嘴,吸了一下鼻子,搖了搖頭。
我心想,至少我不該罵他是「巨嬰」。
李馳按住我的胳膊,輕輕將我拽回了座位,他說:「你別去。我知道你想去幹嘛。不過沒有用的。」
他的手掌扶著我的脖子,一隻手扶著我的胳膊,低頭湊近我說:「司葭……」
他喚了我一聲,隨後對我嘆氣。
我不知道這聲嘆氣是什麼意思,可是他忽然又自嘲地笑了笑說:「你有沒有聽說過,輪船上的海員不能招聘女人的說法?」
我睜了睜腫脹的眼皮,看了看他。
他朝後一仰,笑著說:「因為女人就是麻煩。」
他將盤子上倒扣的茶杯擺正,給自己茶杯里倒了點熱茶,喝了兩口。
喝完潤了潤嗓子,他又補充道:「一船的男人中只要有了一個女的,男的就得打架。這就是海員不能要女人的緣故。」
這聽上去像是抱怨,實則是恭維的話,讓我臉紅了紅,我別過頭,看向一邊,不理他的調侃,但是心情卻因此明朗了些許。
我轉回頭說:「那你讓胡之菲去說,行嗎?」
「你等著瞧唄。」他對我挑了挑眉。
我又問:「我道歉林飛宇不會接受,胡之菲道歉林飛宇就能接受?可胡之菲會給林飛宇道歉嗎?可要是她不給林飛宇道歉,林飛宇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想到這裡,我托腮煩惱起來,眉頭揪著個小疙瘩。
李馳依舊玩世不恭:「司葭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這麼多問題。這兒除了林飛宇,還有三個人呢。林飛宇難道說,為了恨你一個人,得罪我們三個人?可就因為他對你偏見最大,所以你的道歉,他才不會接受。」
我琢磨了一下李馳的話。
李馳拍拍我的後背,忽提醒了我一句:「司葭,你以後可是跟他在一個學校上班哦…你可得想好。」
「是啊。」這話聽得我頭皮發麻。
李馳話鋒一轉,說:「但願胡之菲能把他勸回來吧。」
我心裡一沉,原來李馳也沒把握。
……
菜逐漸上了一桌,我和李馳都沒有動筷子。
我看李馳也開始有些沉不住氣,想要下去看看他們。
但就在這時,胡之菲敲了敲門,先進來了。
她低聲對我說:「好了,搞定了。你一會兒別說話。」
我點點頭。
隨後,林飛宇和翁喬也進來了。林飛宇彆扭的梗著脖子,就像朝我這邊看一眼,就能污染了他的眼睛似的,可我也不想看他,我低下頭,看著白瓷碗。
我和林飛宇之間隔著胡之菲和翁喬,他們兩個身材高大,似乎正好把我藏進了林飛宇的視野盲區里。
隨後,李馳說:「快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隨後大家紛紛動筷子吃飯。一桌人沒有一個說話的,都像是餓了好幾天似的,眼裡只有菜,耳邊只有湯匙和瓷碗碰撞的叮噹聲,眼前只有筷子夾菜和轉菜碟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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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挺嚴肅,一頓本該快樂的午餐,氣氛突然變得像是在吃席。
可正因為大家都在專心吃飯,半小時不到,我們就填飽了肚子,然後胡之菲去付了賬單。我們很快撤離了溪橋村。
李馳繼續開車,林飛宇坐副駕駛位。翁喬坐在林飛宇後面。
我縮在角落裡挨著門,胡之菲坐在中間。
我全程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到服務區下車找洗手間的時候,我也是方便完就上車。
然後,我看到李馳在車旁對著垃圾桶抽菸。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傷感。
胡之菲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上車吧。」
她先鑽上車子,我被擠到中間,我以為旁邊坐著的是翁喬的時候,李馳拉開門坐了上來,他挨著我坐。
翁喬則跑到駕駛座繼續開車,林飛宇像被釘在副駕駛座上。
我聞著李馳身上的煙味,憂愁得也想學抽菸。
是不是煩惱會隨煙霧飄散,最後只留下快樂呢?
一覺醒來的時候,李馳已經下了車,胡之菲拍醒我說:「到了。我們去拿東西。」
後備箱打開著,我和胡之菲把屬於我們的行李取出來,我的視線搜尋了一下,發現他們三個男生和諧地站在遠處談笑風生。
原來,的確是沒有我,他們比較快樂。
我在心中苦笑著說。
胡之菲對李馳吹了個口哨,李馳朝他們兩個咧嘴笑了笑,轉身與他們道別。
李馳一走,林飛宇立刻就鑽進校門,而翁喬還站在大學門口目送我們。
李馳屁顛屁顛朝我們走過來。
翁喬雙手插著褲兜,用充滿苦澀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是的,我第一次發現,微笑可以苦澀,眼神也可以苦澀。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那眼神里包含的意思是訣別。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翁喬。他畢業以後沒留在上海。
我在朋友圈關注著他的動態,他子承父業管理著老家的濱海魚場。
李馳偶爾說起他,會說:「翁喬真的做了個釣魚佬。」
而我偶爾想起喜歡穿一身白衣、笑起來有甜甜酒窩的翁喬,就會驀然想起那句古詩: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喜歡不想上班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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