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天地間雖然還留有寒氣。但河水上游的冰層已經開始融化,導致水線不斷上漲,多地堤壩都在上奏預警。
但好在也能控制,反而還能蓄水在庫,用以春耕,同時還能防備春旱。除了讓水利官員多多記錄,同時做好抗洪的準備外,倒沒有什麼岔子。
因為此時天下人的目光,大多放在了黃河北面。
自燕王劉守光去世過後,幽州留守石敬瑭便奉其幼子為主,並加自己為燕國兵馬大元帥,統籌燕地所轄所有步騎。
且在這之後,開關迎漠北大軍南下。近十萬的漠北騎兵步卒分散在河北諸重鎮。所過之處,無論城鎮,皆被劫掠一空,青壯被編入軍中,充當奴隸。婦女慘遭姦淫,再被擄掠。
雖然據傳晉王李克用多次震怒,勒令漠北王后約束部族。但就算如此,凡漠北駐軍之處,周遭城鎮往往是被搶的十室九空。
這些在關外窮苦了數百年的漠北胡人,一入還尚為富庶的中原,便再難克制,不搶個褲兜塞滿,都全不滿足。
河北之地的萬千百姓,一夜間便陷入了苦難之中。
…………
「曾……」
錐形羽箭攜著威勢,深深的扎在有些泥濘的道路中間,箭尾在落地之後,還依然在微微顫動。
道路中央上綿延數里的人流,霎時就變得驚慌起來,原本還有些秩序的人群,瞬間就變得慌亂,人人都拖家帶口,想要脫離隊伍。
但已然晚了,人流後面的道路上,瞬間響起了悶雷滾動聲。無數帶著氈帽身著皮甲的漠北騎兵,挎刀執弓的從兩側的樹林裡包抄過來,將道路完完整整的堵住。
他們騎在馬上,高聲嚎叫,不時張弓搭箭,將妄圖逃跑的難民百姓射死。
本還有心聚集抵抗的難民群,霎時就土崩瓦解。拖家帶口的,丈夫不見了妻子,兒子不見了父親,皆被慌亂人群轟然衝散。
原本用於拖用物品的無數板車也被撞翻,糧食財物灑落一地,卻無人拾撿,驚慌失措間,亦有被撞倒的人被踩踏而死。
如此殘忍景象,看在這數百個漠北騎兵的眼中,卻只是引起鬨笑。不時還有人奔馬上前,驅逐難民,繼而將看上眼的女人擄上馬背。
如此亂景,直到半個時辰後,才漸漸平定下來。就算有僥倖逃遠的百姓,不是被箭失射死,便是被重新驅趕回隊伍。
長達數里的官道兩側,到處都有猙獰大笑的漠北騎兵來來往往的放肆奔馬,將被折磨的不成樣的人流重新聚集起來。
「爾等既為北人,何以南去?」
此時,才有一個裝束不同的漠北渠帥,用馬鞭指著人群中的一個白髮老者,用撇腳的漢話大聲喝問。
老者的臉上猶有淚痕,他的兒子方才為了掩護他被一刀砍死了,此時也不想再活下去,當即就以手指著那渠帥大罵。
「李賊(李克用)與那石賊勾結汝等蠻夷,行賣國不恥行徑!我等雖僅為布衣黔首,但也知忠君愛國!汝等蠻夷殺我漢兒,屠我漢地,我等如何不往南去?」
說著,老者憤恨的舉步上前,繼續放聲大罵:「汝等就算殺我辱我,妄居漢地,卻終究不過一介蠻夷!汝且看看,現洛陽天子兵強馬壯,我等雖死,但天子早晚滅汝等蠻夷全族!」
漠北渠帥臉色鐵青,不待老者說完,就狠狠夾著馬腹上前,一刀將其梟首。
但效果好似並不顯著,他放眼望向難民人群內,只見人人憤慨,更多有青壯滿臉悲憤,距離反抗就只差臨門一腳了。
這渠帥有些惱怒,不過只是搶了這些南人一些錢財,擄掠了些許人口,怎的竟如此憤恨。
他媽的,逼沒裝成,渠帥只能狠狠出聲:「把他們都趕回去!王后說了,既然生是北人,死都只能死在北邊!」
人流中又爆發出無數哀嚎聲音,皆是手無寸鐵的難民,終究沒膽子向這些嗜殺成性的漠北人反抗。
距離黃河,可也就幾里路程了啊……
數以千記的難民百姓被呵斥驅逐著重新轉向北面,拖著死去親人的屍體,踉蹌北返。
但就在此時,一道雷鳴電閃聲,卻突然從天地間響起。
被數道輕騎簇擁著的漠北渠帥,在雷鳴聲響起的下一刻,自背部到胸口,都瞬間炸開花。
血肉橫飛,瞬間就湖了他周遭數個漠北人的臉。
而他本人,連哼都沒哼,就從馬背上向前栽倒下去。
再之後,數道雷鳴聲接連響起,高高騎在馬背上的漠北人好似一個個活靶子,每響起一道巨響聲,就有一個人栽下馬去。
片刻之後,自南面響起的雷鳴聲才終於止歇。
而這時候,不論是這幾百漠北輕騎,還是被裹挾著北返的難民,都驚慌失措的向地上趴去。
再向南邊望去,只見道路兩邊的林中,突兀的騰起了無數煙霧,然後才看見這些煙霧之中,有無數道騎馬的身影緩緩顯露出來。
這些人,皆是青衣制服,面著鐵甲,頭上還帶著一頂斗笠。且腰配橫刀,背挎長弓,都顯得極為幹練。
但更為奇怪的是,這些人的手中卻都各自拿著一桿長約半丈的燒火棍,微微傾斜著向天舉起。
此時此刻,在雷鳴聲以及渠帥等數十騎兵的慘死狀連串驚嚇之下,大半漠北人都已經肝膽欲裂,都以為是神明天罰,紛紛落馬不斷叩首。
餘下還有膽量的,見到這些奇怪裝扮的人馬,卻已提不起上前拼殺的士氣。
草原之人,向來信仰長生天,渠帥等人的死狀與突然響起的雷罰聲,如何讓人敢動。
難民百姓中,倒是有不信鬼神的讀書人,但這會也是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實在是太過於駭人。
最當先的青衣斗笠騎士,將目光從驚慌失措的漠北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一個已經狂奔到五十步外的漠北人身上。
他將那名為「燧發槍」的燒火棍放在身前舉平,繼而瞄準,再扣動扳機。
在一陣白霧中,雷罰聲轟鳴響起,那逃竄的漠北人肩部中彈,在慘叫一聲後,栽向地面。
上千人皆一陣惶恐,漠北人雖都有馬,但此時都已經膽寒,盡皆跪在地上。
這青衣斗笠人勒著韁繩,面上鐵甲下的眸子沉沉的看著地上數不盡的屍體,最終才夾著馬腹上前,冷聲道:
「大唐錦衣衛,奉天子命,迎大唐子民南下渡河。爾等蠻夷膽敢阻攔,當為死罪。」
他的聲音里含有內力,足以傳遍很遠。原本伏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難民百姓盡皆勐然抬頭,都是一愣,繼而喜極而泣。
「是大唐王師……」
「天子沒有忘記我們,派人來接我們了…」
只有漠北人渾身抖如篩糠,他們現在雖然知道不是神明天罰,但也已經錯失良機,只能任人宰割。
但青衣斗笠人並沒有再下令將這些漠北人砍了,只是下馬,走到那渠帥的屍體旁,俯身將其的頭顱割下,丟給其中一個漠北騎兵。
「回去,讓李克用把石敬瑭的腦袋備好,同時別忘了把他自己的脖子洗乾淨些。我等擇日,就去太原看望晉王。」
那漠北人只是死命點頭,將滿是污血的腦袋緊緊抱著,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
青衣斗笠人翻身上馬,命手下將所有難民百姓安撫好,準備南下。同時將所有漠北人的馬匹全部劫掠過來,甚而連刀甲都不放過。
其間縱使有無數百姓向漠北人泄恨,他也不予干擾,只是組織人手,儘快向南面折返。
末了,已經騎在馬上到青衣斗笠人又回頭,沉聲道:
「還有,天子聽聞那漠北王后素來能歌善舞,既然來了中原,就讓她莫要回去了,今後少不得要請她去洛陽舞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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