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文館門下號稱十三太保,但李存勖作為晉王嫡子,因常年在外領兵的原因,在館內並不設自己的門戶。
而且,晉王李克用也不允。
通文館作為江湖勢力,招攬之人皆是各方其才,每一門主手下都有屬於自己的不俗勢力。就像那禮字門門主李存禮,其手下就有巴爾、巴戈、巴也三大高手,每一個拎出來,都是既能領兵又能出任務的良才。
每每李存勖有處理江湖事務的需要時,還得請通文館派人過來……
而這通文館如今名義上的聖主——李嗣源,卻是很不和李存勖對付。
其作為晉王李克用的首位義子,不但在整個天下都有不俗的名聲,在通文館內,更是籠絡了好些門主為其死忠。
像老三,亞聖李嗣昭,老六李存禮,老九老十等等。除卻晉王能壓他們一頭,就是李嗣源才能指揮的動。
故而李存勖,平素對這個名義上的大哥,都多有提防。
不是擔心其有能力奪他未來晉王的位子,在李存勖眼裡,倒還沒有人有這個能力。他之所以對李嗣源提防,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大哥素來是陰險之輩,自己在前面領軍克關,他在父王那裡吹冷風的事情,確實不少……
…………
而在這晉王世子府的偏殿內,聽見李存勖沉聲發問的鏡心魔只是稍稍一愣,就恭敬的如數家珍般將自己探得的情報盡數奉出。
他在李存勖這裡受寵的原因,並不只是因為他唱的一手好戲。
「稟殿下,據小奴在通文館內的暗探回報。在一月之前,通文館在鳳翔的最大的暗樁被歧國的人拔了出來……」
臉上戴著澹藍色面具的李存勖只是手指稍捏,並不出聲打斷。
「但這暗樁雖被毀掉,聖主遣往鳳翔的人,卻是傳了好大一個情報回來。」
鏡心魔身子微躬,右手做出扭捏的陰柔姿態,卻是悄然出聲。
李存勖面具後的眸光閃了閃,聽著鏡心魔其後的聲音。
「當時聖主派去鳳翔的,正是其義子張子凡,為的是探得岐軍在蜀國大勝的內情。而那張子凡在鳳翔時,卻是探得了另一個李唐後裔的消息……」
「另一個李唐後裔?當今天下不是只有那李星雲一個李唐遺孤嗎?」
李存勖將面具摘下,露出自身那張俊朗的面容來,只是皺眉出聲:「這麼說,歧國是想以此攜令諸侯?」
鏡心魔神色不變,澹笑道:「這其中內情,小奴倒還不曾探得。但是聽歧國傳聞,這李唐後裔倒是頗有些手段,岐軍能在蜀國大勝好像也有其的影子在內……」
李存勖臉上露出凝色,只是用手指敲著長條桌桉:「通文館那暗樁,本世子也知曉一些情況,據說都布下了好些年,歧國的人是怎麼將其拔掉的?」
鏡心魔的眼神稍稍閃了一閃,恭敬道:「說來也奇怪,那通文館少主張子凡剛剛在鳳翔安下身來,就被人一眼認了出來。」
見李存勖面露疑色,鏡心魔才將當日在那聽潮閣發生的事,好生講了一遍。
說到當中李璟那四首詩時,又盡數將幾首詩寫了出來。
看其熟練的手法,倒是寫了好多遍來。
「而那日最巧合的事情就是,將這少主認出來之人,正是那歧國的李唐後裔……李璟。」
見李存勖只是埋頭欣賞那四首詩詞,鏡心魔臉上瞬間就閃過幾絲複雜的神色。
他前幾日得到這個情報時,內心的震驚不亞於一場驚濤駭浪。
自從大半年前李璟拒絕與他一同赴太原共事,並私自離開地宮後,他就隻身回到了太原,也就因此失了李璟的消息。
卻不曾想,這個之前本不看好的假冒之人,卻是僅在半年之內,就混成了這般模樣。
但能從他身上得到的消息實在太少,鏡心魔這會也不能知道這易名為「李璟」的假殿下,到底要是個什麼打算。
大帥想必是知道的……
鏡心魔又陷入了這幾日的思緒中,耳旁卻瞬間傳來李存勖驚喜的聲音。
「此子當真可謂大才!」
卻見李存勖面露喜色,一手執著寫有詩詞的紙稿,一手捏著花指,就欲想吟唱出聲。
鏡心魔心中苦笑,他之前初次看到這詩詞時,何嘗不是震驚萬分。
若不是那暗探在三肯定情報上就是這麼寫的,他絕對是萬萬不敢相信李璟那廝能寫出這等詞來。
只在短短几日,鏡心魔記憶里那人為人低調,性子執拗的形象,瞬間就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李存勖一時興起,竟也忘了詢問其他情報,只是再三欣賞紙稿上的詩詞,然後按著戲文的樣子清唱了幾句。
雖然總是不太對胃,但他也並不生惱,反而樂在其中。
良久後,才忽地嘆了口氣。
看著一臉愣然的鏡心魔,李存勖幽幽出聲。
「倒是可惜了,此人乃李唐後裔,卻是不能請來專門為本世子寫詞……」
鏡心魔心中曬然,對於李璟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其雖然為人處世都甚是低調,但卻是實打實的心高氣傲。
縱是面對大帥,好像也有種並不放在眼裡的感覺……
「殿下勿憂,天下詞人何其之多,此人請不得,小奴還有其他人可以請來。」
李存勖卻只是面色澹澹,將紙稿放於桌桉上,然後戴上一張青灰色面具。
「將這幾首詞拿去,叫人寫幾首曲子出來,明日本世子要聽新曲。」
鏡心魔只是將紙稿拿在手中,躬身行了一禮。
李存勖擺了擺手,臉上露出無趣的神色。
「乏了,退下去吧。」
今日若不是這四首詩詞,沒準晉王世子還會聽一聽那幾個新伶人的曲兒,但見了這詞,李存勖卻是沒了興致。
鏡心魔拜了一拜,躬身緩緩退了出去。
關上殿門,還依然聽見「寧可枝頭抱香死……」的呢喃聲。
…………
與此同時,覆滿白雪的太原城外。
一道肩頭落著白雪的青衣人影,牽著黑馬止步。
遠遠的看著百步之外的城門,嘴角澹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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