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依舊沒有停的跡象。也許是天氣的關係,也許是最後一天,大家的神情都有些懨懨的。
島島的左腿,經過一個晚上,非但沒有變好,反而有些惡化。走路的時候牽動膝蓋的傷口,痛的她齜牙咧嘴,怕隊友過於擔心,還得強裝沒事。
但走路的姿勢總能暴露真實情況,大家自覺地放緩腳步,讓島島不至於太過費力。
然而在出發一個多小時左右,雨勢開始變大,林子木的臉色變的沉凝。
他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停下了腳步,對著後頭跟著他的隊友們說道:「天氣不太好,我們得加快速度,爭取早一點到磨西古鎮。島島,你堅持一下吧。」
島島點了點頭,加快了步伐。膝蓋還是很疼,但疼久了也就習慣了。
繼續走了四個多小時後,雨中突然夾帶了冰雹,一顆一顆,越來越大,砸在身上,有點微微的疼痛感。
意識到情況的危險性,大家都有點慌了。
「這什麼鬼天氣?最後一天了,不至於這麼倒霉吧?」方至銘罵罵咧咧的說道。
「呵呵,第一天大暴雨,中間幾天的天氣好的不行,最後一天了,居然來個冰雹?」李佑吐槽道,「這死老天,不會再下個雪吧?」
「李佑,你別烏鴉嘴!」夏依伊惡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話音剛落,天空中就飄來了雪花,越來越密集。雪山的高原天氣本來就多變,雨、冰雹、雪的突變過程也就短短的幾分鐘而已。
李佑傻眼,他說話什麼時候這麼准過了?他不就罵了一句死老天,至於這麼記恨嗎?
夏依伊盯著李佑,欲哭無淚,「就說了讓你別烏鴉嘴!」
林子木看著越下越大的雪花,嚴肅地打斷了他們的話:「我們必須儘快趕到磨西古鎮,否則等大雪封了通往磨西的唯一路口,情況就糟糕了。在這種天氣野營在外,只有凍死的份。」
通往磨西的路口並不大,大概兩米左右的寬度,極容易被雪封住。
島島明白情況的危險程度,咬了咬牙,大步向前。左腿膝蓋上的傷口在幾個小時的徒步下,早已崩裂,如果此刻掀開褲子,會發現白色繃帶都被血染紅了。
在身體各方面都健康的情況下,冒雪趕路都很困難,更不要說腿上有傷的島島了。
當島島第三次從自己的位置掉到末尾時,大家都停了下來看著她。
島島估摸了一下趕到路口所需的時間,和自己目前的情況,毅然決然的說道:「我真的沒有辦法跟上你們,你們只會被我拖住後腿。所以你們先走,不用管我。放心好了,我可是曾經獨自徒步川藏線的人!」
「不行啊,這情況你一個人留下,遇險程度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李佑擔心的看著她。
「那能怎麼辦?如果你們和我一起,那麼到路口的時候,路已經被雪封了。我一個人遇險,總比六個人一起好。」島島冷靜的說道,就算心裡再害怕,到這種關鍵時刻更不能透露內心的一絲一毫。腿傷的責任在她自己,她不能自私的讓大家一起陪她面對危險。他們,沒有這個義務。
「我和島島在後面,你們四個先走,至銘帶隊。」林子木開口道。
「那怎麼行?」方至銘叫了出來,「我們是一個隊的,危險一起面對!」
夏依伊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她的表情顯示她也支持方至銘的觀點。
「我是隊長,你們要對我的安排絕對服從。」林子木的聲音很穩,「我的戶外運動經驗比你們任何人都要豐富,這樣的情況我不是沒遇到過,所以我清楚如何最大程度降低危險。但我沒辦法同時照顧你們五個人。」
雪一直在下,周圍白茫茫的一片,白的讓人心驚。
「依你們的速度,安全趕回磨西沒有問題,況且還需要你們去找救援團隊。」林子木繼續說道,臉上還露出了一縷微笑,「相信我的能力,不要浪費時間了,你們趕緊走。」
方至銘咬了咬牙,他心裡清楚林子木說的再正確不過。而且這種情況,確實沒有時間猶豫不決。
「跟我走吧。」他深呼吸了一下,吼道:「快點!」
看著四人快速前行的背影,島島笑著說:「哎,木老大,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嗯,你怕嗎?」
「很怕。」島島笑中帶淚。剛剛林子木提出要留下的時候,她沒有勸過一句話,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不管她說什麼,他還是會留下。
應該說,不管今天腳傷的是誰,林子木都會選擇留下。
因為,他是隊長。
林子木挑了挑眉,笑著對她說道:「是嗎?但我反而有點興奮。時隔多年,我終於又體會到了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你果然變態。」她回答道,眼淚一滴一滴沿著臉龐滑落,和雪混在一起,掉落在地上。
「你哭什麼?」
「我來之前答應我媽媽會平安回去的,你說如果我回不去了,媽媽一個人怎麼辦?」島島的眼淚流的更凶了,如果只是她一個人,雖然害怕但不會如此傷心。但是媽媽怎麼辦?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島島,我逗你的,我剛剛已經想好辦法了,平安度過一個晚上不是問題。」林子木上前,輕柔地將島島頭上的雪花拂去。
「什麼辦法?」島島哭著問道。
「首先得找個今晚紮營的地方,我之前看過地圖,附近的地形應該有不少山洞。」林子木無奈的笑了笑,用手擦去了島島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我們也有挺長的路要走。」
說完,扶著島島,一步一步地往前方走去。
白茫茫的天地下,一雙人漸行漸遠,留下的兩串腳印,馬上又被雪花覆蓋。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溫度越來越低。
小小的山洞裡,只容的下一頂雙人帳篷,微弱的燈光從帳篷里透出。
帳篷里,島島在身上裹了好幾件衣服,但還是冷的她直打哆嗦。
她戰戰兢兢的說道:「他們四個應該已經到了磨西古鎮了吧?」
坐在旁邊的林子木聞言抬了抬頭:「應該早就到了。」
「你說救援團隊什麼時候會來呢?」島島不死心的問道。
「最早明天,晚上太黑,天氣太惡劣,救援行動沒辦法展開。」林子木淡淡的回答,順便給自己再披了一件衣服。
「我很好奇,他們明天怎麼找我們?」好奇寶寶繼續發問,反正長夜漫漫,總得找點話題聊聊。
「我在身上放了位置追蹤器,至銘知道。」
原來一切他早有準備,所以他白天說的那一段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島島想,她喜歡的男人果然在各方面都很優秀。
「木老大,其實真正的烏鴉嘴是你。」島島突然憤憤不平。
林子木微愣,「我說了什麼了嗎?」
「你昨天晚上說,『最後一天也不能掉以輕心,很多事情就發生在你掉以輕心的時候』」,島島學著他的語氣分毫不差的重複了一遍。
林子木無奈的搖了搖頭,「事實證明,我說的沒有錯。」
「事實證明,你就是烏鴉嘴!」島島不依不饒。
看著死咬歪理不放的某人,林子木明智的選擇了無視。他拿出了藥箱,上前,問道「你自己掀,還是我掀?」
島島看了看他手中的藥箱,有些不舒服。經過一天的步行,膝蓋上的傷裂了一遍又一遍,血痂結成了一塊又一塊,和褲子連在了一起。如果要掀開褲腿上藥,勢必會拉扯到傷口,一想到那滋味,她頭皮都麻了。
「呃,木老大,能不要上藥嗎?」說著,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看這溫度低的,反正都不一定能撐過今晚,能不能讓她臨死前少受些苦?
林子木沒有說話,直接動手。褲腳挽到膝蓋下方時,他看了看和傷口連在一起的褲子,皺了皺眉頭,遲遲沒有動作。
島島低頭看了看,發現膝蓋處的褲子都被染紅了,血幹了後暗紅一片,看著有點嚇人。
她連忙移開了目光,牙齒咬住下嘴唇:「木老大,來吧,請速戰速決。」
林子木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手下一用力,布料和傷口分離開,傷口受到了外力的拉扯,血馬上冒了出來。
「嘶」島島疼地倒吸一口氣,條件反射的就想收回左腿。
林子木穩穩抓住她的左腿,有條不紊地止血,消毒,上藥,包紮,只是在包紮的時候多繞了幾圈。
「腿傷比我想像中還嚴重,你也是厲害,走了一整天硬是沒吭一聲。果然夠漢子。」
「過獎過獎。」她謙虛道。
身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女漢子,她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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