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快來人!」
他話落,好幾個杜府的門房衝出來。
杜三爺一指阿簡和杜逸之:「快將他們轟走!」
「等等——」杜逸之深吸口氣:「杜三爺,方才不是問杜某來做什麼嗎?」
杜三爺擰眉。
杜逸之道:「杜三爺方才說杜某懷疑今夜的火是杜氏所為,實在是誤會了杜某!」
「杜某就算懷疑嚴知府,也不可能會懷疑到杜氏,更不可能會懷疑杜三爺您!」
嚴知府臉皮一抽。
杜三爺愣了愣。
杜逸之目光已經落到身後的板車上,眼神哀痛,滿是憐憫:「杜某此來,一是為慈濟院的幼兒來謝杜府、謝杜三爺教養出了杜成這樣捨己為人的子弟!二來——」
杜逸之聲音一頓,又一字一句,清晰道:「二來,也是給杜府,報喪的!」
什、什麼?
杜府高高的門階之上,所有人臉上或嘲諷或鄙夷或嫌棄的神情,在這一刻,全化為茫然。
而後,是巨大的憤怒!
杜老夫人當先便要開口。
然而下一瞬,杜逸之一頷首,面無表情的阿簡,將板車上的白布掀開。
杜氏所有人,便都看到了上頭躺著的那人。
杜三爺剛醞釀出的譏諷,驀然僵窒在臉上,他嘴唇徒然地張了張,沒有絲毫聲音。
杜老夫人眼眸猝然瞪大。
杜家其他人,亦是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覷。
最後所有的視線,落在杜三爺身上。
也有人,望向嚴知府。
嚴知府最是驚愕,他往前兩步,面色隨著映入眼中的那張臉,越發慘白。
怎會、怎會這樣?
這是杜成啊!
杜三爺唯一的兒子杜成,他怎麼會死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成兒、成兒跑了!」就在這時,幾個踉蹌的丫鬟跟著前頭的婦人,跌跌撞撞朝著這邊走來。
杜三爺冰雕一般的身體,隨著這一聲,似乎猛然回過神。
他不可置信,只覺自己是在做一場噩夢。
「老爺——」
杜三太太后悔極了,兒子要喝粥,她便去盛粥。
她以為是兒子終於想通了,一時高興,沒有將門鎖好。
誰承想便讓他跑了出去!
老爺說了,今晚事情重大,萬不可以讓成兒出去胡說。
只要過了今晚!
她的成兒說不得也能撈個小官噹噹。
這孩子,性子怎麼就那樣軸呢?
外人的生死與他何干?
那些慈濟院的孩子,沒爹沒娘的,死就死了,要怪也該怪杜逸之連累他們、又不救他們!
杜三太太正想著,便看到她恨得牙痒痒的杜逸之站在不遠處。
她心中咯噔一聲。
不會是成兒真將事情說出去了吧?
這、這可如何是好?
還沒等她想到該如何補救,便見那杜逸之對著她一拱手:「杜三太太,請您節哀!」
節哀?
節什麼哀?
杜三太太描畫精緻的遠山眉擰了擰,終於注意到其他人憐憫又複雜的視線。
她望望杜三爺,想問問他究竟怎麼了?
便見杜三爺身子顫顫,朝著一處走去。
那,是什麼?
杜三太太走近了兩步,也終於看見,躺在上頭的是什麼。
她眼睛瞪大,踉蹌著抱住板車上的杜成,「成兒!成兒你醒醒成兒,你別嚇娘啊!」
「夫人!」
「少爺」
丫鬟們哭喊一片。
杜逸之嘆息:「杜三爺,杜三太太請節哀,杜成少爺有情有義,得知慈濟堂大火,還有一個幼兒未能救出,竟然不顧安危,直接闖進去。」
「他闖進去的時候,恰逢一根梁木斷裂,為了護住那孩子,他硬生生用脊背將著火的梁木撐起來。」
「後來幼兒獲救,他卻沒能撐過。」
杜逸之說罷,心中亦是說不出的複雜。
在他心中,杜成又蠢又笨。
向來以大房馬首是瞻,稍微挑撥,便被人指使,他還膽小怕死,自己不過是讓阿簡斬了他的馬,聽聞便嚇得好幾日高燒不退!
可就是這樣的杜成,居然敢衝進火里
杜逸之話落。
真心實意,對著杜成的屍體施了一禮。
杜三太太忽然抬起頭,她向來柔順的目光狠狠望著杜三爺。
杜三爺尚且沉浸在悲痛中。
「啪——」
一個巴掌狠狠將他的臉打歪!
「是你!是你要燒慈——」
「杜三媳婦!」杜老夫人一聲厲斥,將杜三太太的話猛然打斷。
杜老夫人不斷攥著佛珠,胸口起伏。
一雙陰沉沉的老眼,讓杜三太太因為喪子悲痛喪失的理智回來一分。
她愣了愣,轉身,重新撲倒在兒子身上。
杜老夫人這才目光沉沉望向杜逸之:「杜老闆,你此來既是為公主低價施棉,如今棉已被燒,不若,明日便回去復命,否則留在這,冰天雪地,萬一有個閃失,丟了性命,可就太不值當了,你覺得呢?」
杜逸之聞言,眼眸眯了眯。
杜氏這是想讓他離開冀州府?
看來這次的走水不止是在針對他,更針對他在做的事。
公主的低價棉,除了棉商,還阻礙了誰的發財路?祁書羨?
不對,若只是一個國公府世子,恐怕南杜沒有這麼大的底氣。
那便是祁書羨背後的人。
三皇子?
不過一句話,杜逸之便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面上卻謙遜道:「杜老夫人不必憂心,被賊人燒了的棉本就不多,最晚明日下午,公主送來的第二批棉便到了,到時,我已請了百姓們幫忙共同護送。」
「對了——」杜逸之又望向面色難看的嚴知府:「今晚燒棉之事,還請嚴知府調查清楚,給杜某一個說法,杜某,也好回稟公主。」
嚴知府:「」
嚴知府陰沉道:「杜老闆放心,此事本官定將查得水落石出!」
「那就勞煩嚴知府了。」杜逸之說罷,回首道:「阿簡,快讓杜三爺和杜三太太將杜成少爺的屍體搬下來,這板車,明日還要用去運棉呢!」
「是。」
阿簡很無語。
杜逸之真是知道怎麼氣人的!
不過也算這杜家人自作自受!
二人的身影伴隨著板車漸漸遠去,杜三太太的哭聲早已嘶啞。
杜三爺呆呆望著兒子的屍體。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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