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風忽然大起來。
四更天時街上打更的扯起嗓子大喊:「不好啦,山上著火啦,山上著火啦!」
在他之前已經有兵丁滑下城樓一路飛奔去府衙,城外十里坡方向熊熊大火已是肉眼可見,火如果燒得再遠可就不得了了!
大街小巷家家戶戶點燈開門,睡眼朦朧忽見遠處的天一片橙紅,打更的聲音源源不斷貫入耳中,人們才大夢初醒紛紛疾走相告。
「嘭嘭嘭!」
兵丁用力拍打大門,「開門呀,著火了,府台大人!」已經嚇得語無倫次。
不過眨眼功夫,府衙上下燃上燈盞,賀芳年邊穿衣邊往大堂趕去。「好端端怎麼著火了,是城裡還是城外?」
長隨也是一腦子糊塗哪裡清楚這些,正巧兵丁等不及衝進後堂,「大人大人,十里……十里坡方向……著火啦!」
賀芳年雖是剛醒,腦袋轉得卻很靈活,十里坡外全是山,此時又是秋季,一丁點火星子燃起來就是要燒了整座山的呀!
「備馬,備水,趕緊召集全城的木匠帶上木鋸,出城滅火!」賀芳年顧不得戴官帽,又吩咐道:「派個人去把徐元找來!快!」
府衙人影晃成一片,秩序卻是井然,長隨快步跟在賀芳年身側冷不丁想到一件了不得的事。
「大人,陸守備的兵營好像在十里坡方向……」
賀芳年下意識就道:「那就讓他們幫著滅火——」
他猛地止步,萬一大火是從兵營開始蔓延呢?天煞的!今年怕不是個災年哦!
「通知陸守備,他若還想要自己的兵就趕緊插翅膀飛過去!」
街上人聲動盪,守備府崗哨遍布各個角落,甫一聽到十里坡方向失火便急忙放煙火哨。
「咻——嘭嘭!」
煙火炸開,守備府府內上下腳步急切。
東郭墨一搖一搖趕來時,陸堇已是一身戎裝騎在馬背上,朝他冷喝一聲:「你留在府中看好陸鉞,他要是少了根汗毛,老子回來割你的腎下酒!」
東郭墨下意識護著自己的腰,他還是知道眼下氣氛非同尋常,臉皮子上也不露笑,一個勁誠懇的點頭。
……
徐府在城西南,從東大街出發得橫跨半座城,陳馬年紀小步子不大,等他趕到時,城外失火的消息已傳得滿天飛。
徐府外面有幾匹馬,還有幾個官府的衙役急得圍著馬團團轉,陳馬跑過去徐元正好從裡面出來。
「二公子!二公子!」陳馬揮著手喊道,他得趕緊把爹出城的事情告訴徐二公子才行。
徐元發現了他,與衙役交代兩句後走到陳馬面前,見只有他一個人,問道:「你怎麼來的?」
「跑來的,徐二公子您幫幫忙吧,我爹夜裡出城去了!」
徐元神情一滯,面上既驚愕又難以置信,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令他如此驚愕的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縱火案事發的日子,提前了!
「你爹什麼時候走的?為什麼出城去?他不知道宵禁之後不能出城嗎?」接二連三的問題問得陳馬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爹說十里坡有一批紅纓槍要檢查,二更天就走了。」
紅纓槍?徐元握拳十指泛白,陳知是為了他早日練成槍法才……
徐元將陳馬推給小廝,「趕緊送他回去,家裡人問起,就答我去城外找府台大人。」說罷翻身上馬,墨黑披風與夜色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
阮家東、西二府亦是被吵醒,里里外外燈火通明……平陽府城上空的光亮絲毫不遜於城外。
阮延哲絮絮叨叨趕到大廳,阮老太太和大房的人早已到了。「天兒還沒亮了,都吵吵啥吵吵!」
阮道和阮妙晴齊聲道:「城外十里坡著火了。」
「著就著了唄,干咱們什麼事?」阮延哲一屁股坐下,就見一屋子的人齊刷刷用駭人的眼神盯著他,他心虛道:「你們看我做什麼……」
阮妙晴站出來解釋:「如今正值秋季,樹木乾枯易燃,如果風向改變轉向城中,到時燒的不止城外,整座平陽城都要覆滅!三叔您是沒醒麼!」
一聽要燒了全城,阮延哲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那你們還坐著幹嘛,趕緊收拾東西走啊。」一個人抱著花廳里值錢的字畫瓷器,忙得連軸轉。
阮道往外走,阮妙晴落後一步跟上。
阮老太太喝道:「你們兩個幹什麼去,回來!」
姐弟倆肩並肩回頭,「去救火啊,我們的家在平陽,我們可不想走,再說爹和大哥回來住哪兒呢?祖母和母親若是想走,便走吧。」
大夫人是以丈夫兒女為天的,聞言也跟過去。「媳婦也不走,媳婦要在家裡等延起和正兒回來。」
阮老太太不想走,可事無絕對,萬一山火真的蔓延進城呢?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心思宛轉間已下了決定,「延哲還有三房媳婦,你們趕緊收拾細軟,妙儀妙柔還有妙露陪著祖母。」
不多時阮延哲夫婦便將細軟收拾妥當,裝了三輛馬車,留了兩輛馬車載人。隨身侍候的丫鬟婆子跟在車旁,一行人搖搖晃晃向城門而去。
街上人影幢幢,惶恐不安遍布各個角落。
……
問兒一聽到消息便跑去古仁的院子,這種人心不穩的時候最需要有魄力的人才鎮得住場面。
古仁只要一出馬,不說話,一張臉就能解決。
然而古仁的院子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見不到,問兒又跑回去。
「小姐,古將軍不見了!」
這場山火來得始料不及,阮妙菱以前只聽到一星半點,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場火來早了,因為古仁預定的死期就在此後的幾日。
這火燒得太早,是不是古仁的期限也要提前?阮妙菱不敢想,但可以確定古仁今夜是安全的。
阮妙菱突然想起府里多了些不速之客,堵了一把,隔空喊道:「砍柴人,你們可以出來了。」
陰影處晃過幾道影子,問兒眨眨眼,院子裡陡然多出三十幾條人影,嚇得她連連拍拍小胸脯:「駭死人了!」
有個年輕的壯漢恭敬的對阮妙菱拱手,「小姐知道我們還在?」
按理古仁不聲不響出門,應該會帶他們一起走才對,小姐不可能知道。
阮妙菱道:「你們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我只是賭一把而已。」
她甜甜一笑,鬆了口氣:「看來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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