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蘇櫻櫻攜了步生蓮在家中花園遊玩,問及所學佛法妙處,生蓮莞爾。此時已是深秋,倆人走至一池邊,滿堂的蓮葉早已枯黃,蓮蓬也被人摘去了。
步生蓮指著滿塘的凋敗說,「生蓮出生時正是深秋,早已過了蓮花花期,但是整座府宅所有蓮花都開了。」
「竟有如此奇事?」
步生蓮一笑,捏了個法決,只見掌中升起一朵白蓮,清光柔和。步生蓮將白蓮丟入池中,只見白蓮徐徐旋轉,光輝清明。步生蓮笑道,「嫂子看好了。」
在蘇櫻櫻驚訝神色中,一池早已枯敗的蓮葉漸漸都綠了,只是片刻滿塘爭春。蘇櫻櫻道:「真是個奇妙法術。」
步生蓮道:「佛法慈悲的。」
隨即倆人又到處走走,說些女孩家的話。
晚飯後,蘇櫻櫻回房換了衣服,出了門。已是戌時,街上依舊燈火通明,小攤占了兩邊街道,賣得東西應有盡有,擺攤的小販吆喝聲上了天。蘇櫻櫻一路走來,買了兩塊桂花糕,入口香甜軟糯,雖然做工粗糙了些,但是味道比自家的糕點師傅所做不遑多讓。
一路走走玩玩,又隨意買了幾件小玩意,終於到了此行終點,京城第一青樓花滿樓。這花滿樓占地近百畝,三層高,三進三出。此刻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整座樓吵鬧之極,門口站了些風**子,個個塗脂抹粉,手搖羅帕,鳳目流轉調笑過往男人。
蘇櫻櫻正欲往裡走,一美艷女子上前攔住,嬌笑道:「這位姑娘可知這是什麼地兒嗎?」
「妓院。」
女子一愣,隨即掩面失聲笑道:「姑娘既知,當知這裡可不是姑娘來的地方,進這裡的可都是爺們。」說罷,伸手就要推開蘇櫻櫻。
蘇櫻櫻心中大怒,一把就捏住女子脖子,道:「一個妓女也如此大膽。」說完,一手扣住女子脖子提了起來重重砸進門內,直嚇得其他女子尖叫連連,紛紛避讓。
蘇櫻櫻跨進大門,仗劍大聲喝道:「管事的出來說話。」
蘇櫻櫻這一出場,震驚四座,不管喝酒的,唱戲的還是過往的人都停下手中事瞧向這位女子。有眼尖的認出來人是步家少奶奶蘇櫻櫻,也不點破,只當看笑話。那被蘇櫻櫻摔進門的女子此時躺下地上,偶爾抽動一下,怕是不死也要落了殘疾。眼尖的雜役立即去了後房通知老鴇,不消片刻功夫,管事老鴇攜了一陣香風而來。
只見這老鴇半老徐娘,卻也是有些美貌,穿得是大紅色裙裝,執輕羅小扇,也不懼這深秋夜涼。老鴇輕搖小扇就著跟前一張椅子坐了,一旁有小廝捧了茶,老鴇輕吃一口茶,道:「姑娘此舉為何。」
蘇櫻櫻見著老鴇這番做作,心下大不歡喜,幾步就走至跟前,拖過一張椅子一腳踩了上去,居高臨下道:「你這老妖少在你姑奶奶跟前賣弄,今個我來只要你交出一人。」
老鴇一聽這蠻橫女子叫其老妖,差點就捏碎手中茶盞,隨即又從頭到腳打量了對方,道:「姐姐我名諱徐卿,人稱徐嬌娘,姑娘可要好生稱呼。瞧姑娘身姿氣度,莫不是城西步員外的兒媳吧。」老鴇隨即又是一笑,「我也聽過姑娘的事,姑娘出生江南揚州,有名的望族,怎如此缺了禮儀家教。」
蘇櫻櫻哪聽得了這話,揚手就準備給這不知好歹的老鴇一耳刮子,哪只這老鴇居然一把抓住了蘇櫻櫻的手,道:「姑娘不要欺人太甚,我花滿樓雖是九流地,卻也還輪不到姑娘撒野。」說罷,一丟蘇櫻櫻的手,又道:「我花滿樓不搶不騙,雖做得下作的交易,但也坦蕩,姑娘不分青紅皂白壞我生意,打傷我人,到哪都說不過這理。」
蘇櫻櫻被老鴇招了一下,心中思忖,這老鴇怕也有些手段,不宜逼迫太甚,當下道:「今日壞你生意,傷了你人你開價只管去我府上要錢,但是今日我要之人,你務必叫他出來。」
這做老鴇之人可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玲瓏的很,哪裡不知蘇櫻櫻所要何人。老鴇從身旁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嗑了幾粒,招來一個小廝,在耳邊說了幾句,小廝點頭跑開了。這小廝上了三樓,老到一豪華奢侈屋門外,不待敲門就沖了進去,只見滿屋春色,嚇得急忙轉過身子。
屋裡人本在行魚水之歡,哪知突然闖進這麼一個蠢貨。女子直接用被子裹了身體,斜躺床上,男的隨意披了衣服,轉過小廝身子就是一響亮的耳光,怒道:「你這不開眼的混賬,壞你大爺好事,定叫你當家的剝了你幾層油皮。」
這男子風流俊俏,正是步凡。小廝被打得有些懵了,搖搖腦袋想起所來何事,急忙道:「大爺息怒,正是當家的要我來的,說是大爺您的夫人來了。」
步凡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好一個寡廉鮮恥的賤人居然來這地方,今日不給其一頓好打,怎叫其知我厲害。」
說罷穿了衣服,由小廝帶了下去。入了天井,步凡見整個天井人多卻無聲,只有兩個女人大聲說笑,一個便是老鴇,另一個則是自己夫人。步凡快步過去,蘇櫻櫻見了眼中寒芒一閃,被老鴇瞧了正著,低聲道:「妹子悠著點,男人好面子的。」
步凡走上前去,指著蘇櫻櫻鼻子道:「你這賤人,不在家中孝敬公婆,怎到了這等場所,今日不給你些顏色,徒叫旁人笑話我步家沒了家教。」
步凡還要再說,眼前一閃,只聽啪啪幾聲,腮幫子疼痛難忍,原來被蘇櫻櫻扇了幾記響亮的耳光。蘇櫻櫻這一出手,直嚇得整個院內噤若寒蟬,個個心道,好一個潑辣女子。步凡當著如此多人之面被自己夫人扇了耳光,臉面算是丟盡,氣得麵皮通紅,渾身發抖。步凡這怒火怕是要燒上天去,正欲破口大罵,蘇櫻櫻現寶劍出鞘,橫在步凡脖頸,開口道:「信不信我立刻泄了你一腔子血。」
蘇櫻櫻出劍所有人都未料到,那老鴇也受了些嚇,這步凡不是常人若死在樓里,可不得了。步凡見蘇櫻櫻如此潑辣,劍指親夫,料其只是做做樣子,道:「你這賤人,還想弒夫,你若動了我一根汗毛,我爹定不會放過你家。」
蘇櫻櫻冷笑,真元略微催動,劍芒吞吐間刺進步凡脖子,頓時血流不止。蘇櫻櫻故意避開動脈要害,看似血流如注,其實不傷性命,但這血若是流幹了,也是死路一條。步凡這下可真怕了,連道夫人留情。
蘇櫻櫻道:「我若不是性格野了,又有了年紀哪會嫁給你這廢物,如今我被人背後稱寡婦,何其難聽。這寡婦可是死了男人的,如今我送你一程,也正了我這寡婦名頭。」
步凡一聽,以為蘇櫻櫻要當真,嚇得哇哇大叫,胯下更是黃白齊流,不住求饒。老鴇見狀,知道效果到了,一步就走上前,蘭花指捏了劍刃輕移一邊,道:「妹子,公子既然知錯,就給他一個機會吧。」
蘇櫻櫻有點法力,這寶劍在其真元催動之下普通人哪裡能碰得。看這老鴇手段,居然移了自己真元催發的劍,道:「姐姐厲害,一身法術不差。」
老鴇掩面嬌笑:「幼時學跟了一個癲道人學過幾手,奈何吃不上飯啊,於是做了如今的勾當。也虧得有人幫忙,如今也不愁溫飽,如今妹妹可讓姐姐失了一個大主顧呢。」說罷,又是一陣嬌笑。
蘇櫻櫻也知道不能太過,遂別了老鴇,提著步凡領子回府。
回府後李氏見步凡這摸樣,自是心疼不已。步凡哭道:「都怪你們,給我娶了這麼一房悍婦,厲害得緊。」擦了一把鼻涕又道:「這樣的媳婦我不要,趁早休了。」
蘇櫻櫻落了座,一聲不吭。步寶元上前就給步凡一耳光,怒罵,「你這不爭氣的東西,還嫌打罵的少。櫻櫻出自名門,雖然有些性格,但也真性情。我能有這兒媳,歡喜得不得了。」
步寶元又道:「兒媳只管行事,爹給你撐著,好好教訓這不成器的東西。」
說完,步寶元拉著李氏走了。蘇櫻櫻看著蓬頭垢面的步凡,一聲冷笑:「隨我回房。」見步凡瑟縮不敢,一把提了其領子強拖回去。
自此,與步凡交好的公子哥們都知道他夫人厲害非常。也有不信的,去步府叫步凡出去遊玩,蘇櫻櫻都給了教訓,久而久之,那些人也不敢來了,蘇櫻櫻烈貨名聲也傳了出去。
這蘇櫻櫻也通曉事理,夫君沒個本事也不行,小姑子將來是要嫁人的,偌大家產沒人打理可不行。於是每**著步凡讀書學商,一來能弄個功名傍身,二來不致敗盡家產。
步凡也天分上佳,在蘇櫻櫻伴同下肚裡文墨日漸多了,典籍也讀透幾本,只等開考奪個秀才玩玩。此般過了一歲光景,步凡也收了放浪性子,知道夫人一片心思,再不混跡坊間了,夫婦相敬如賓。步寶元夫婦大是感慨,步凡福大,娶得一房好媳婦啊。
這一日一家人正在吃飯,蘇櫻櫻扭捏帶羞似是有些事情不好說出,步生蓮見了問道:「嫂子可是有話要說。」
蘇櫻櫻羞道:「櫻櫻有身孕了。」
一家老小,頓時大喜,李氏問道:「幾月了。」
蘇櫻櫻道:「也不曉得,才發現的。」
步寶元哈哈大笑:「上天厚愛,步家有後了。」隨意吩咐下人,每日極品補品按時給蘇櫻櫻送去,不可怠慢。
一家子何其歡樂。
用茶時,步寶元趁四下無人對桌上幾人道:「護國將軍魏武自裁金鑾殿了。」
所有人都詫異,步凡道:「怎會如此。」
步寶元繼續說道:「此番跟你們說是叫你們把好口風,小心禍從口出。」
幾人稱是。步寶元這才徐徐道來:「我與朝中幾位大臣交好,昨個一起吃茶,聽幾位大臣說的。魏武確是自殺不錯,但是被逼無奈,似是有人暗中作壞,給他扣了謀逆造反的帽子。」
步生蓮連忙問道:「那魏將軍家室?」
步寶元答道:「全部殺了,只存了獨子活著,似乎是被幾個仙人救走了。」
幾人不勝唏噓,一代名將就這麼死了,家破人亡,何其悽慘。步寶元道:「跟你們說這事,是叫你們小心,別惹了禍。」
步生蓮心下道,那魏青與我同日降生,有些關聯,此番家中遭了大難,定有變數,還得早日回門派做打算。遂道:「爹娘,生蓮離開師傅已是一年有餘,昨個得了師傅傳召,要回去了。」
一家子哪裡捨得,但步生蓮回去心切,也留不住,當晚李氏為其收拾了行李,次日便別了家人走了。
步生蓮別了家人,一路乘祥雲飛馳而去,如此也近半月才回了白水庵。
夜雨師太見了步生蓮這才寬心,問道:「此番學藝要二十寒暑,可與家中道明?」
步生蓮道:「不敢道明,怕家中父母擔憂,生蓮也是不舍。」
夜雨嘆道:「大道無情,修行有成歲月何其悠長,生蓮你可要看破生死別離的。」
步生蓮心下傷心,自己修了至高佛門法術,壽命悠長,眼睜睜看著家人老死,有多痛苦,落淚道:「弟子知道,可哪裡捨得。」
夜雨道:「會的。」
不願說這傷心事,步生蓮問道:「我聞魏武將軍自裁金鑾殿,魏青被救走。」
夜雨只聽了少許,不知詳情,帶了步生蓮過了白水河去昭和寺。
昭和寺乃慈悲地,清淨所,建寺苦涼山上,山下有茅屋村舍無數。早前此地一毛不拔,還多虎豹蟲蛇精怪,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建寺後,得昭和福澤,方圓千里內不生精怪,風調雨順。是以當地百姓基本信佛,昭和寺香火鼎盛,時常有沙彌小僧下山用香油錢換些米糧供給。
苦涼山路崎嶇難走,早年有一僧人發宏願為民修道,這一修便是幾百載,不分寒暑。石道寬有十丈,從山腳綿延至山頂寶殿有四百丈長,共修成台階一萬兩千八百節。石道修成之日,那僧人在石道頂端邊尋了個石墩坐了休息,再沒睜開眼睛,化成一石,有鼻有眼,僧人模樣。
夜雨帶了步生蓮,拾階而上,走至石僧時,作揖念佛。
有沙彌見了夜雨,問明來意,遂便引路。走至山頂,只見廟宇層層,黃森森的瓦,明晃晃的磚,東行西行數不盡的宮殿,南帶北帶看不了的閣樓,浮屠塔顯,優缽花香,紅塵不到,萬劫無虧。
來到山後,有一樓堂,上有一匾,說法堂三字金輝耀眼。夜雨攜步生蓮進了堂,見幾位師兄都在,方丈了結正在說法,見過禮,分坐了蒲團。稍過片刻,了結止了講,再過幾刻,幾人參悟完了。
了結道:「師妹何來。」
夜雨道:「為那魏武獨子。」
了結沉吟,片刻道:「師祖有過吩咐,叫不理這事。如今我等之事是傳授生蓮佛法,以備二十年後三派論道。」
幾人稱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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