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燾垂下眼瞼,開口提醒:「承禾,你已有九房妾室。」
被長孫燾叫做承禾的男子名喚白黎,十年前與巡視封地的長孫燾不打不相識,意氣相投的二人成了莫逆之交,是長孫燾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聞言他蹙了蹙眉:「昭華,你不懂我的苦,院子裡那些女子,每一個都只懂得小心翼翼地討好我,說一句話都要字斟句酌半天,就怕一個不慎惹我生氣,平日裡的一行一動,就好像女德女戒中走出來的典範,仿佛她們的笑容都事先排練過一樣,完美得無可挑剔,越看越像佛堂里被人供起來的菩薩,讓人乏味得緊。」
長孫燾道:「裕豐錢莊的少東家,手裡握著大秦銀錢的三分之一,哪個女子敢在你面前撒野?」
白黎兩手一攤:「正因如此,人生才枯燥無味,雖然左擁右抱,但卻連交心的人也沒有,與那孤家寡人又有何異?」
長孫燾輕笑:「這不,你娘又給你張羅選妾了麼?這回選她個十個八個,總會遇著一個可心的。」
白黎「唰」地將摺扇打開,百無聊賴地扇了扇風:「別光顧著說我,你前些日子不是娶親了麼?聽說王妃是虞家的人,不知可合你心意?」
長孫燾默了默,道:「她與別的虞家人不一樣。」
白黎收起摺扇,猛地打了一下掌心,目光灼灼地道:「那就是看上了,你也一把年紀,是該有個知冷知熱的女子紅袖添香,兄弟我為你高興。」
長孫燾唇角不自覺挑起:「知冷知熱可不敢奢求,只要不上房揭瓦就萬事大吉了。」
「咦?」白黎道,「這女子不得了。」
「是不得了,像只刺蝟一樣,」長孫燾輕笑,卻見白黎定定地凝著樓下,順著白黎的視線望去,他雙眼微微眯了起來,「承禾,那不是你能碰的人。」
白黎一瞬不瞬地盯著虞清歡,眼中的興味盎然顯露無疑,聽了長孫燾的話,他並未收回目光,而是有些呆怔地回道:「能不能碰不在於我,而在於我母親看不看得上她。」
長孫燾臉色沉了下來:「總之,那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白黎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你別婆婆媽媽的,看幾眼都不行麼?只要你將嘴巴閉上,不影響我看小妞,三十萬石糧食,必然在一個月內神不知鬼不覺地裝進涼城的糧倉。」
「別打她的主意,否則你會後悔。」長孫燾聲音冷凝,臉色寒得讓人望而生畏。
白黎卻沒有注意到,目光始終放在虞清歡的身上,片刻都捨不得離開:「知道了,你真是煩人,你這般阻撓我,莫非也看上了她不成?」
長孫燾握緊手中的茶盞,正要說什麼,小二敲響鑼鼓,宣布賞花大會正式開始。
所有參賽的人都被聚在一起聽規則,然後依次落座,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孫小姐被安排到虞清歡身邊,緊挨著虞清歡坐下。
「小賤人,看你能得意多久。」孫小姐怒目而視,咬牙撂下狠話,她的面頰高高腫起,只得用白紗覆面,但她在說話的時候,五根鮮紅的指印若隱若現,就像爬行在她臉上的毒蜈蚣,顯得有些可怖。
虞清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多言,對她的話恍若未聞。
「怎麼?覺得自己贏不了,所以害怕了麼?我當你這動作粗魯的野婦有什麼厲害的,一到正經時候,還不是嚇得手足無措?」孫小姐越說越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虞清歡的出洋相的可笑模樣。
虞清歡側臉望著她,忽然拔高聲音道:「什麼?!你說你要是拿不到魁首便當場脫光!孫小姐,這可使不得,你千萬要冷靜啊!」
孫小姐剛剛平復些許的心情,又被虞清歡三言兩語地挑起了怒火,她「騰」地站起來,指著虞清歡尖聲大喊:「賤人!你胡說什麼?!我何時這樣說過?」
虞清歡萬分無辜萬分不解地道:「你剛剛說的呀,你怎麼能抵賴?孫小姐,我當你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沒想到你還是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
孫小姐賺緊拳頭,恨不得衝上去將虞清歡撕碎,她的丫鬟緊緊地抱住她的腰。
孫小姐撕心裂肺地尖喊幾聲,最後脫口道:「滿口胡言!剛剛本小姐明明在譏諷你,何時說出當場脫光這種厚顏無恥的話?賤人你冤枉我!」
虞清歡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沒說啊,是我聽錯了,我就說嘛,就算孫小姐再不要臉,也不會賭這種毒誓,孫小姐又不是那等對展現自己的身材有特殊嗜好的人。」
小茜插嘴道:「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孫小姐一直話里話外地嘲笑您,您也跟個沒事人一樣,不屑把她的話聽進去,所以才鬧出誤聽這種烏龍,還好孫小姐臉皮不比常人薄,否則可要被您搞得羞愧而死。」
虞清歡雙手合十,念了幾句佛號,然後道:「罪過,罪過,菩薩您請原諒我的妄言之罪。」
此言一出,眾人輕輕掩唇笑了起來。
孫小姐惱羞成怒,氣得大叫的同時,氣急敗壞地沖向虞清歡,一副要與她同歸於盡的模樣。
虞清歡端起果盤,目光落在孫小姐的腳上,準備將裡頭的果子傾倒在地,讓孫小姐摔個狗啃泥。
「住手!」正此時,台上的屏風之後,響起一道威嚴的女聲,「想要打架請出去打,若是再鬧騰,那就別參加賞花大會這種雅事,免得玷污了!」
台上女子明顯是這次賞花大會的主辦人,但她的話說得尤為重,孫小姐眼淚洶湧而出,卻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半點,含著一泡眼淚,委委屈屈地坐回了小几前,像一個受盡折辱的小媳婦般。
虞清歡冷冷地瞥了孫小姐一眼,她生平最看不起這種人,明明弱得雞都不如,卻還要學老虎耍威風,掐尖要強,目空一切,凡事都想爭第一,但卻又沒有那個能力,成日只知道惹是生非,以此來尋找扭曲的平衡感。
既然爹娘不會教育,她本著助人為樂的精神,也要對這種人見一次踩一次,就當替天行道了!
不過,虞清歡還真有些佩服她的厚臉皮,受到這種對待還能腆著臉不肯離去,瞧著她的穿戴,也不像缺花用的人,她為何留下來自取其辱?
喜歡乖,叫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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