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洶湧而來的兩倍人數,那些本來還湊上前來的散修,果斷地撒腿離開。他們預料到此處乃是是非之地,或許很快就會有腥風血雨在這颳起,他們勢單力薄,還是早早躲開為好。
就連四大學院的學員和神京眾人,也都漸漸後退,自發地退到了那具枯骨一側,與祁連宗、天山宗和長孫青雲等人相對而立。一百多人急匆匆地趕來,但並沒有發起進攻,而是很默契地停在了神京眾人前方三丈的距離之外。
盤雄懷中已經空無一物,不知道盤心的屍體被他安置在了何處。他和連城宏雖然是多年的老對頭,但這時卻表現出了出奇的默契,兩人剛停下腳步,便立即釋放神識感知四周。他們這時似乎對神京那些人完全沒有興趣,神識貼著地面寸寸推進,甚至還浸入到雪層之下,仿佛是在搜索著什麼。
神京眾人都不知道這兩人去而復返究竟在玩什麼花樣,但既然對方沒有主動發難,他們自然不會去招惹那些亡命之徒。
過了許久,直到盤雄和連城宏的神識將枯骨方圓三十丈的雪地全部檢查過後,兩人才收回神識。他們倆的神色都變得很陰沉,連城宏更是直接對身旁的長孫青雲撒氣道:「先前說追的是你,現在要回來的也是你!可追出去數里地不見半個鬼影,回來搜查也一無所獲,長孫青雲,你最好給我個說法。」
長孫青雲聽到這些話,並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道:「這葉陵是元蒙葉家先祖埋骨之地,你真以為想要得到宗師傳承是件簡單的事?那葉姓女娃必是葉家直系子女,修行一葉知秋,要是她光明正大走出來,我一掌便能將其拿下;可她下定決心藏頭露尾,那除非她老爹來,就憑我們是玩不過她的。」
狂刀屠驍舔了舔嘴唇,道:「沒想到這麼一個結丹境二重天的小妞,竟然這麼棘手。」先前葉知秋悄無聲息地消失之前,距離葉知秋最近的便是他屠驍,本來盤雄和連城宏有意將罪責推到他身上,可這時長孫青雲這麼一說,他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結丹境二重天?」可就是屠驍這麼一句無心之語,長孫青雲雙眉微蹙,似乎想起了些什麼,他往前邁出三步,又朝左邊走了兩步,一邊走還一邊呢喃自語,「沒理由的,那女娃本身境界只有結丹境,就算是修習一葉知秋,也沒理由能夠在六個虛無境的眼下瞞天過海。一定是有什麼被我們忽略掉了,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長孫青雲右手持幡,左跨一步。
「到底是什麼呢?」他左手掐訣,五指翻動,再跨一步。
「沒道理的……沒道理的……」他嘴唇微啟,嘴角竟溢出血絲!
此時的長孫青雲,就像是一個百思不得其解求知慾極強的老頭,他雙眼本來目盲,平視前方的眼眸中空無一物,原本黯淡無光,可這時竟隱有精光流轉。他手指動作越來越快,停不下來,唇邊血絲溢出,甚至染紅了他的鬍鬚。
「走!」直到他左跨出十步之後,他才立定,左手微微顫抖。他握手成拳,將還在發抖的左手縮於袖袍之中,轉身說道,「剛才的追蹤方向不錯,我們一定是在路上忽略了什麼東西!」
說完他便作勢要走,男童、屠驍和楚宮秋也轉身。
可這一次,盤雄和連城宏停在原地不動。盤雄還好,面露思索之色,似乎在思考。而連城宏則直接無視掉長孫青雲,對身後祁連宗眾弟子振臂一呼:「兒郎們,隨我先殺了皇家這些人!」
「殺!殺!殺!」
祁連宗過百弟子齊齊舉刀,連聲怒吼。他們也都知道,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只有殺了對面那些人,他們才能安安心心地在這聖境尋寶。先前他們便有此想法,只是被宗主強行壓下。
長孫青雲抹掉了嘴角的血絲,重新回復了那副淡然的神色:「愚蠢!」
連城宏哼了一聲:「你這金沙帝師之名還真是當之有愧,已經連續兩次判斷出錯,連一個年不過二十的女娃娃都擺不平,這讓我實在很難再相信你。再說,這些人留著遲早是禍害,早殺晚殺都免不了,還不如先了結了,也能得個安心。」
言已至此,連城宏不再聽長孫青雲廢話,率領百十弟子沖向神京陣營。
盤雄見連城宏如此果斷,當下也不再猶豫。只是他和連城宏不同,他雙眼死死地盯著長弓文和第五聽雲兩人,殺意完全不加掩飾,他的目標很明確,他要為盤心報仇!
連城宏說動手就動手,毫不含糊。
好在神京眾人早有準備,這時並沒有措手不及。四大學院的學子都是少年心性,雖然之前不願和這些亡命之徒拼命,但這時對方已經毫不留情殺將而來,他們當然不會束手待斃。
一時之間,這片安靜的雪原沸騰了起來。
喊殺聲浸透著熱血,慘叫聲配合著兵戈聲,掌力、劍氣、刀鋒、槍花……各種元力各種武技都在這一刻完全爆發。若單從聲勢來看,四大學院和神京這方無疑更為浩大,他們來自正統學院,修行著各種各樣適合自身的武技,現在施展出來自然如同百花齊放,紅的藍的各色光華流轉,那是各種元力在激盪。
「長孫前輩,我們?」
紅場邪君也沒料到這番變故,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詢問道。
不等長孫青雲回答,屠驍倒先揮舞起了手中鋼刀:「依我說啊,先殺他們個片甲不留也未嘗不可!」
長孫青雲轉過身來,事到如今,他與盤雄和連城宏已經綁在了一條船上。他自問沒有一個人獨擋師賦、張恨水和玄青道人三人的魄力,只好開口說道:「去吧,先除了後患也好。」
得了長孫青雲的命令,狂刀屠驍精神一下子就振奮起來,似乎殺人對他來說是件頂有趣的事。楚宮秋整了整長衫,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露出邪魅一笑,和屠驍兩人並步前行。
「你也去玩玩吧,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比今天好玩了。」等屠驍和楚宮秋殺過去後,長孫青雲竟第一次蹲下來平視著男童,摸了摸男童的頭,理了理男童稍顯雜亂的黑髮,拍了拍男童那凍得紅撲撲的臉蛋。
男童點頭,放開拉著長孫青雲衣袖的手,一蹦一跳地追著屠驍跑了過去。
長孫青雲起身,微微轉了個角度,直面十丈之外的張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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