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法無禁止即可為!」
蒼夜神態謙恭,眼神卻極為堅定,迎著那鋪天蓋地,仿似碾壓一切的氣勢,開口道:「既然趙氏家族法規當中沒有規定覲見家主一定要行叩拜禮,那麼,我依規不叩拜又有何錯?」
「……」
狼座上的趙雲松怔住了,雖然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可這話前後一對,似乎也找不出破綻來,他也非是一定要對方叩拜行禮,只是這小子心思稠密,竟然將自家的侄兒玩弄於鼓掌之間,一個小小的武衛如此膽大,他作為趙氏的家主忍不住要敲打一二,沒想到卻吃了個悶虧,不但沒有敲打成功,反而被頂到了牆角,下不了台,不得不故作深沉以拖延時間。
「家主,摩晟少爺此行必有重要事情稟報,些許小事切莫誤了時辰。」陰影中的老管家就似趙雲松腹中的蛔蟲,輕輕一句,就遞上了台階。
「摩聖,你所來何事?」趙雲松鬆了口氣,如山倒海的氣勢瞬間收斂,目光灼灼,落在了趙摩晟身上。
剎那間,正在看好戲的趙摩晟只覺身子一重,仿似被一座山壓住,整個人差點要趴了下來,額上冷汗直冒,須臾間便把前襟打濕。
「家主,摩聖有事稟報。」趙摩晟強打起精神,半點不見在外面的威風和囂張,臉上帶著諂笑,一副阿諛的模樣。
「稟家主,瑜流,摩崖等諸位少爺一起在外求見。」
便在這時,一個小廝低眉順眼的勾著腰小步邁了過來,衝著狼座上的趙雲松一跪,輕言稟報。
「哦,今兒倒是好日子,你們這些兄弟竟然一起來了!」趙雲松意有所指的看了趙摩晟一眼,抬抬手,道,「讓他們都進來。」
片刻之後,藍衣掛玉的趙瑜流和一眾趙氏的嫡子及幾名已在年輕一輩中嶄露頭角的旁支子弟便齊齊進了大殿,向趙雲松行禮後,分列兩旁。
「瑜流,摩崖,你們所來何事?」趙雲松目光一抬,掃過兩旁的少年,語態溫和。
趙瑜流狹長的雙目中閃過一抹鬱悶和不甘,深深的一躬腰:「家主,瑜流和一眾兄弟聽說摩聖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向您稟報,所以特來旁聽一二。」
「哦?你們的消息倒也靈通。」趙雲松笑了笑,目光流轉,又落到趙摩晟身上,道,「摩聖,你起來吧,既然你的這些兄弟們興致如此高,那你說說,有什麼要稟報的?」
「回家主,我要告發庫房看守方管事利用職務之便,剋扣丹藥,貪污行賄,私分配額,私相授受,貪婪成性,恣意妄為,罪不容赦。」
趙摩晟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看了身旁如行屍走肉般的方管事一眼,大聲說道。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重重一跪,道:「同時,摩聖也要向家主自首,之前被他蒙蔽,不小心收受了他賄賂的丹藥,現在幡然悔悟,請家主責罰。」
尼瑪!
兩旁的趙氏眾子弟在心中破口大罵,這該死的趙摩晟既然玩這一手,這是把大夥往死里坑吶!
「稟家主,我亦有罪,我原本以為方管事盡忠職守,鐵面無私,沒想到他是如此小人,之前受他蒙蔽,也收受了他賄賂的丹藥,識人不明,請家主責罰!」
趙瑜流臉色一變,狹長的雙目恨恨的望了趙摩晟一眼,出列跪倒在地,向狼座上的趙雲松請罪。
「家主,我亦有罪,受小人蒙蔽,收受了賄賂丹藥,請家主責罰!」
「家主,我也有罪……」
「家主……」
一時間,整個殿堂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請罪聲,光華的地板上齊刷刷的跪倒了一片趙氏子弟,個個翹起屁股,叩首在地,仿似一尊尊雕塑,即便心驚膽戰,卻個個紋絲不動,整個殿堂靜的可怕,只有聲聲沉重的呼吸喘氣傳響。
「這些趙氏子弟可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三兩下就達成了默契,形成了法不責眾之勢,大局已定,這方管事必死無疑。」
蒼夜站立當場,牽著小丫頭冰涼的小手,低垂著目光,卻將一眾趙氏子弟的行為瞧了個透徹,心中暗自讚嘆不已,不愧是八百年豪族培養出的精英,個個心思細膩,非同凡響。
「趙摩晟,狀告庫房管事,可得有真憑實據,否則就是誣陷,罪當反坐,你可明白?」
趙雲松語氣莫名,仿似絲毫沒有見到底下黑壓壓跪了一片的趙氏子弟,將目光緊緊鎖定在趙摩晟身上。
趙摩晟額上冷汗直冒,忙道:「家主,此次我抓了個現行,人證物證都帶來了。」
趙雲松垂下目光,淡淡的吩咐:「哦,是嗎,呈上來!」
「家主請看,這是方管事此次行賄的物證,我此次帶著昨日甄選的兩名武衛前去庫房領取獎勵,一枚龍虎化血丹,一枚培源丹,可這方管事卻給了我一枚龍虎化血丹,兩枚培源丹,我當時發覺不對,心下有了計較。」
趙摩晟指了指捧在武衛手上的三隻錦盒,爾後回頭望了後面的蒼夜和趙萌萌一眼,接著道,「然後我發現在當時的廳堂里還有萌萌小妹和她的武衛,當時他們義憤填膺,十分的生氣,一臉不甘。」
趙摩晟頓了頓,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道:「我當即詢問,得知他們也是前來領賞,但卻被方管事刻意刁難,竟以賬本無有記載為由,剋扣了原本屬於夜狼武衛的一枚培源丹。」
「聯想往日情形,我便察覺往日這方管事行賄於我的丹藥,大抵都是如此剋扣了族人的修煉資糧後轉而送於我等,大怒之下,我當場就把方管事拿下,並將他押送到此,請家主明邢正典,嚴肅處罰。」
「說完了?」趙雲松語氣平淡得好似白水,目光一轉,落在幾乎癱軟在地的方管事身上,道,「方重,趙摩晟所言,是真是假?」
「家主,我冤枉,我……」
便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推嚷聲,緊接著,先前通稟的小廝急匆匆的進來跪倒在地,渾身簌簌發抖。
「家主,方姬在外求見!」小廝左邊臉頰紅腫得似半個饅頭,另一邊臉頰更被摳出了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實則上,此時已無需小廝通報,外面推嚷,叫喊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傳入了殿內。
「讓開,你們給我滾開,連我都不認得,我要見家主,我在偏廳等了大半個時辰,家主還沒到,一定是你們這些人從中作梗,不讓我見家主,對不對?都給我滾開,我要見家主!」
「我是家主的女人,你們誰敢碰我,不怕掉腦袋麼?」
「我兄長在裡面,我要去救他!」
一個身穿紅袍白襪,身姿婀娜窈窕的妙齡女子便提著裙子使勁往一些身穿狼紋白甲的守衛身上撞去。
心堅如鐵,出手狠辣的眾守衛面對這種人肉衝擊卻毫無辦法,畢竟對方是家主的寵姬,萬一真要是碰著傷著了,那下場可就極為不妙。
是以,面對方姬肆無忌憚的肉彈衝擊,一眾阻攔的守衛不得不向後退開,就這樣,一步步被方姬借勢從殿外沖了進來。
趙雲松臉皮一顫,眼中幾欲噴出火來,看著下方這些老實謙恭跪伏在地的趙氏子弟,雖不見他們低下的臉龐上是何表情,但趙雲松卻仿佛看到了一張張嘲諷的小臉,心頭先前升起的一抹不忍,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從牙縫中吐出幾個字:「讓她進來!」
很快,紅袍白襪,發亂衫散,玉膚微露,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方姬便沖了進來,淚如雨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天搶地的喊道:「家主,你可要為我做主呀,嗚嗚嗚嗚……」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蒼夜嘴角微微抿起,心中微微嘆了口氣,此前幾次給他們留了一線生機,卻都被方管事兄妹兩自己親手斷去,此所謂自絕活路,自掘墳墓便是如此。
只是此二人平日裡機靈伶俐,怎的到了此時卻如此昏庸,愚蠢不堪?莫非這就是命中注定呢?劫數降臨,蒙了心竅,人自昏庸,大抵如此。
思及此,蒼夜神魂猛地躍動,識海中溢出一片柔和的光芒,將神魂照得通透,一些難以察覺的細微污垢在這蓬光芒的照射下冰消雪融,使得蒼夜的神魂如水晶般無瑕剔透,脹大了足足兩圈。
一切水到渠成,《大智慧經》第一卷窺真篇,終於被蒼夜修煉入門。
此時蒼夜雖低垂了目光,當場中所有人所處的位置卻在他腦海中都纖毫可見,但所顯示的卻非人型,而是一團團蠶繭狀的光焰,按照先前印象一一登對,他發現狼座方向上一團灼熱如火的赤焰熊熊燃燒,在這團赤色光焰旁則是一團橙色的光繭。
再往下便是一團團赤色光繭,但和狼座上那團相比,卻是差了許多,除此之外,還有幾團灰白色的光繭,晦暗無比,仿似隨時會熄滅。
正沉浸在這種種玄妙中的蒼夜正待繼續查探,冷不防耳畔傳來一陣雷鳴般的炸響:
「方姬,你有何委屈,速速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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