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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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天津這個不屬於我的城市喝醉。

    我試圖拿酒來麻醉自己，結果卻發現當喝到自己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時候卻更加的清醒。但是我卻要假裝糊塗。於是我繼續喝酒，一直喝到我把肚子裡的東西全部吐光，接著我往後一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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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我沒去上課，因為我睡到了中午。

    剛一起來就發現頭好疼。

    忍著頭疼我從地上爬起來，聽到身上所有的骨節都「啪，啪」的響。

    我走到客廳的沙發邊坐了下來。希望可以讓身子舒服一點。

    當我正在陶醉沙發的柔軟時電話響了。

    我拖著我的身體走向電話。

    「餵。」

    「帥哥哥，來醫院看我好嗎？」虛弱又興奮的聲音。

    「好。」接著，我沒等娜娜說話就掛了電話。

    我告訴自己因為娜娜病了才遷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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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的醫院給人一種安詳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晚上是沒有的。晚上的醫院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死寂」是唯一可以形容夜晚醫院的形容詞。我不喜歡醫院，即使它永遠是安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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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哥哥！」

    我剛一走進娜娜的病房就被娜娜摟住了。

    我沒有推開她，我告訴自己因為娜娜病了才沒推開她的。

    接著，娜娜哭了。

    「帥哥哥……」

    我像木頭一樣站在病房門口，和上次一樣的，還是不知該怎麼做。

    「躺下吧，你的病還沒好呢。」

    「嗯。」娜娜擦了擦眼淚回到了床上。

    「帥哥哥，我的病好多了，下午一起去上課吧。」

    「問醫生吧。」

    「不要了吧。沒關係的，好歹我也是學校體育部的大將，身體好的很，走吧。」

    「這行嗎？」

    「帥哥哥，你在外面等人家啦。我換好衣服去上課。」

    「好吧。」反正醫生不會說我，她隨便吧。

    「好棒！帥哥哥你真好！」

    我走出了病房，看見一個穿白色大褂的人向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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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是我過了二十年中最迷茫的一天。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耳朵周圍全是「嗡，嗡」的聲音，眼前一片黑暗。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很熟悉黑暗，而那時，眼前的黑暗卻是陌生的。

    ※※※

    「帥哥哥，你走錯了，學校在那邊呀。」

    「去看電影。」

    「有好片嗎？」

    「去了再看吧。」

    電影院前。

    我沒看過幾次電影，面對眼前一片一片的電影一時不知該選什麼。

    「帥哥哥，沒什麼新片，咱們去看《泰坦尼克號》好不好？」

    《泰坦尼克號》這部片子在它剛上映時我就看過，因為那部片子轟動一時，我想看看它到底有何魅力。而今天，我不想看這部片子。

    「買兩張《大話西遊》的票。」我對售票員說。

    「這個是喜劇片耶！」娜娜拉著我的衣袖說。

    「走吧，快開演了。」

    「哦。」

    說完，我走向放映廳。

    「帥哥哥，我去買爆米花哈。」娜娜笑著對我說。

    「我去好了。」

    周星馳的演技的確很高，我能聽到周圍的人都在笑。而我卻沒有一點想笑的意思。不是我不理解周星馳的幽默，只是今天我的心情不好。

    「帥哥哥，好逗哦。嘻嘻~」娜娜一邊看電影一邊搖著我的胳膊。

    而我眼睛盯著銀幕沒有一點感覺，直到電影快結束時……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擺在我面前，我沒珍惜，等我失去時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周星馳那含情默默的聲音使我極度興奮，興奮到我聽完這段話後就抓起娜娜向外走去。

    「帥哥哥，還沒演完呢。只剩下一點點了。」娜娜一邊跟著我走，一邊小聲說。

    「我餓了。吃飯去吧。」我隨便找了個藉口。

    「哦。」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總感覺周星馳的話是那麼有力，每個字都強烈的刺激著我的聽覺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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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走出了電影院。

    我攔了一輛出租車。

    「咱們去哪吃飯？」娜娜疑惑的問我。

    「麥當勞。」

    「現在還很早呀。」

    「先吃點甜品。現在正好是下午茶的時間。」

    「嘻嘻，我要吃冰激凌。冬天吃冰激凌的感覺最棒了！」

    「隨便你，只要人家賣就好。」

    麥當勞到了。我抓著娜娜來到了上次我們合坐的那張桌子那。

    「嘻，我也打算坐這裡的。」

    「等著，我去買。」

    「嗯。」

    「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我拿著勺攪著咖啡。不過我不是在攪拌裡面的糖，我喝咖啡從不加糖的。我喜歡那種苦苦的味道，沒有任何的雜味，苦的很純。

    「我想要上大學。」娜娜說著眉毛輕輕的皺了一下。

    「然後呢？」

    「我想做你的妻子。」娜娜低下頭慢慢舔著勺里的冰激凌。

    「……」我的胸口頓時就像被壓了個石頭一樣，喘不上一口氣來。

    不過我沒有失去知覺，我盯著娜娜。

    過了一會，娜娜抬起頭來，「嘻，嘻」的笑著。

    但是，在她抬頭的瞬間我看到從她的臉頰上流下了一滴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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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承認那是一滴眼淚，我也知道那並不是一滴眼淚，那是一滴鮮血。

    因為——在她流淚的同時，我的心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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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了，我該回家了，謝謝帥哥哥請我吃飯。」麥當勞門口，娜娜對我說。

    「不想逛街嗎？」我問娜娜。

    「你又不喜歡逛街。」娜娜笑著回答我。

    「陪我看夜景好嗎？」

    「好吧。」

    我們又來到了解放橋。

    記得幾天前我和娜娜也站在這裡看夜景。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相同的我和娜娜，唯一不同的是月亮被雲遮住了。不過我依然覺得景色很美，因為由於月亮的暗淡星星反而更加的明亮了。橋下的河水映著夜空，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著，我承認眼前這一切真的很美——美的好象我身旁的娜娜……

    ※※※

    我正陶醉於眼前的美景時，娜娜說話了，「帥哥哥，送我回家好嗎？」

    「好。」

    我們坐上車向娜娜的家駛去。

    當路過學校時娜娜要求散步回家，我同意了。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像上次我送她回家一樣。

    又到了上次和娜娜分開的地方。

    「冰。」娜娜叫我。

    我依然奇怪為什麼現在的人都喜歡叫人一個字。不過這一次我答應了。

    「怎麼？」

    「謝謝你今天陪我玩。我會記住的。」娜娜越說越激動，「即使喝了孟婆湯也不會忘記的！」接著娜娜使勁樓住我，狠狠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後朝家的方向跑去了。

    我沒有呆住，也沒有追過去，只是看著娜娜在遠處小時，然後我轉身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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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下咬的真的很有力，力度大到至盡我的肩上還有個深深的疤痕。我相信，它這輩子也不會消失了，就像在我心底的那片陰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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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天之後的不久，娜娜離開了這個自私的世界。

    她是得病去世的——先天性心臟病。

    娜娜去世的前一段日子一直都住在醫院，而我沒有去看她。我不想看到她被病魔折磨的樣子。但是我托項軍去看她。於是每天他都會和令狐玲瓏去照顧娜娜。

    在娜娜住院期間的一個晚上項軍告訴我，其實娜娜是富家子弟，她的父親開了一家專門開發各種軟體的公司，那公司在全國都很有名氣。我之所以能那麼輕鬆的再次重讀高中也是由于娜娜和娜娜的父親幫忙。

    而娜娜的病情那天我等娜娜換衣服時醫生已經告訴我了。

    娜娜病逝的那天晚上令狐玲瓏告訴我，「娜娜一定覺得很幸福，她是笑著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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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麼一個青春活潑的女孩居然會死的那麼突然。也許真是造化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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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禮那天我也去了。我想見娜娜最後一面。

    她穿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身衣服，留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髮型，仿佛在睡覺一般。我知道，她是在睡覺，也許哪一天她的白馬王子吻了她以後，她又醒了也說不定。算了，不用胡思亂想了，即使真有白馬王子她也不會復活了……

    看著她，一個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擺在我面前，我沒珍惜，等我失去時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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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葬禮後的第三天，我做好了一切回家的準備。

    是呀，來天津太久了，快過年了，不是嗎？

    臨行前項軍拍著我的肩對我說，「記得回來看娜娜和我們。我不再選了，你也該抓緊了吧。」

    我沒有說話，同樣拍了拍項軍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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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後的每一年娜娜的忌日，娜娜的碑前都會擺著一束署名：「冰」的花。

    而我的生活，依然亂七八糟……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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