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很清楚,這麼機密的情報,李邦藩自然不想讓憲兵分隊知道。至少,在情報沒有失效前,李邦藩是不想傳出去的。之所以告訴小野次郎,也是迫不得已。
「請局座放心,我只向小野次郎匯報,局裡發現了一名軍統行動人員的蹤跡,但對此人的具體情況,還不是很了解。」朱慕雲馬說,見李邦藩露出滿意的笑容,又補了一句:「局座,這樣匯報,可以麼?」
「這樣匯報吧。憲兵分隊抓到的人,也不能輕視。」李邦藩提醒著說。
朱慕雲知道,李邦藩這樣說,其實是希望,自己能待在憲兵分隊。那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必須在第一時間,向他匯報。
「昨天晚,憲兵分隊抓到的人,還沒有審訊。但我看了看,大多是普通人。或許有些坑蒙拐騙偷之人,但應該不會有真正的抗日分子。」朱慕雲篤定的說,他們的行動,只要有金錢開路,都會「高抬貴手」。這樣的風格,怎麼可能往住抗日人員叫。
「那也不可大意,你做事細緻,一定要睜大眼睛看清楚。」李邦藩叮囑著說,這麼大的行動,摟草打兔子,總應該有所收穫才對。
「是,我一定嚴格把關,絕對不讓抗日分子,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走。」朱慕雲信誓旦旦的說。
「當初讓你去憲兵分隊,是因為,你辦事我放心。」李邦藩說。
李邦藩雖然想讓朱慕雲回憲兵分隊,可他還兼著經濟處的處長呢。雖然經濟處的事情,各司其職,也無需他太操心。可是,有些事情,還是得他來處理才行。
如說,已經有一大批人,等著向朱慕雲,購買「古玩」。這可是關係到政保局所有人的福利,總不能積壓過多,讓大家有所損失。
當然,朱慕雲真正的想法,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他與胡夢北約好在午,如果提前去見面,未必會有結果。
朱慕雲又去了趟碼頭,與那些爭相購買自己收藏的「古玩」愛好者,接觸之後,才能回憲兵分隊。至於政保局的情況,朱慕雲已經用電話,向小野次郎報。小野也同意,朱慕雲下午再回憲兵分隊。
朱慕雲在政保局,待的時間越長,獲得的情報,越準確。關於軍統的行動人員,小野次郎希望,朱慕雲能提供再準確的情報。
甚至,小野還覺得,朱慕雲應該發揮他的所長,也給憲兵分隊,找到同樣的線索。甚至,政保局更加重要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朱慕雲手裡倒是有一個。但是,在沒有收到胡夢北的反饋之前,他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好不容易在碼頭,待到午,朱慕雲連飯也來不及吃,去了朝陽巷。
「老胡,岳履鰲是咱們的人麼?」朱慕雲從原來的房子進去,到了地下室後,打開暗道的門,走到街對面的房子,胡夢北正在面等著。聽到暗道的聲音,胡夢北隨他一起下來,進入了主地下室。
朱慕雲原來房子下面的地下室,與隔壁和街對面都連著。可是只有朱慕雲能到他們的那邊,兩邊都無法進入朱慕雲的這間地下室。
「據古星地下黨組織傳過來的消息,岳履鰲不是他們的人。」胡夢北緩緩的說。
「那好,知道此人的底細麼?」朱慕雲問,鄧湘濤懷疑岳履鰲是地下黨,必定有理由的。要不然的話,只需要出賣一個人夠了,何必把岳履鰲也拉呢。所以說,岳履鰲的身份,應該也有問題。
「這是軍統訓練班的人,組織怎麼可能知道?」胡夢北說。地下黨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如此厲害吧?
「那麻煩了。」朱慕雲沉吟著說,他很擔心,如果岳履鰲是真正的愛國青年,豈不是要毀在自己手裡?當然,這種可能不高,要不然鄧湘濤不會拋棄他。但如果萬一是呢?一條鮮活的生命,要斷送在自己手裡了。
「是啊,如果他是抗日誌士,我們是斷送了他的生命。如果他是日偽人員,那倒好辦。」胡夢北嘆息著說,他也知道,朱慕雲此時很為難。可是,目前來說,他也沒有很好的辦法。世之事,本沒有十全十美的。
「老胡,你說我該怎麼辦?」朱慕云為難的說。
如果按照地下黨同志來處理,岳履鰲或許能活命。可是,誰去跟他聯繫呢?如果岳履鰲不配合,朱慕雲也救不了他。
如果岳履鰲是日偽人員,朱慕雲的營救,將會帶來巨大的風險。按照保密制度,他應該「公事公辦」。可是,如果岳履鰲是無辜的,朱慕雲將面臨很大的心理壓力。國人民,本在水深火熱之,他還要將自己的同胞,推向日本人的魔掌,會讓他無內疚。
「任何時候,你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胡夢北篤定的說,他雖然是情報組長,可現在他的情報組,早圍繞著朱慕雲在轉。
一切工作,都以朱慕雲的安全為提前。為了朱慕雲的安全,他隨時可以犧牲。朱慕雲對根據地的貢獻,是不可估量的。這可是縱隊首長,親口說的。邊明澤也多次叮囑胡夢北,讓他一定要保護好「野草」同志。
「我想,是不是將岳履鰲抓起來後,私底下先審一審?」朱慕雲問,如果岳履鰲是個軟骨頭,再移交給憲兵分隊,或者政保局也不遲。
「不行,這件事,你必須按照與鄧湘濤的約定,執行對岳履鰲的逮捕。」胡夢北堅定的說,朱慕雲的想法,他很清楚。但是,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
「岳履鰲是交給憲兵分隊,還是政保局?」朱慕雲問,這也是個很為難的問題。
「還不隨便你?」胡夢北說,朱慕雲看似左右逢源,可是在這件事,卻真是左右為難。
「老胡,你可是我的領導,這件事,得組織幫我解決。」朱慕雲鬱悶的說,岳履鰲的身份,無法讓他釋懷。雖然他不是我黨的同志,但也是條人命啊。葉明澤被殺,作為兇手之一,岳履鰲如果落入日偽手,還有活命的機會?
「我只能說,由你自己決定。你身在其,應該有最好的判斷。」胡夢北說,他覺得,這件事確實很為難。不管交給誰,都會得罪另外一方。
「好吧。」朱慕雲說,既然如此,他要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處理。
如果不想得罪人,不能強出頭。在他心裡,也確實不想,執行胡夢北的命令。他認為,還是先審審岳履鰲。抓到嫌疑人員,也有權先審的。再說了,他又不是自己來審。
「還有一件事,你得趕緊處理一下。克勒滿沙街88號,新成立的恆昌源商行,有一位職員,被你們昨天晚抓走了。」胡夢北突然說,這件事也很緊急。剛才朱慕雲一來,問岳履鰲的事情,他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昨天晚抓走的?怪我,沒注意看。」朱慕雲懊悔的說,昨天晚,他只顧著去沿江大道撈錢,沒想到克勒滿沙街88號會出事。
他是邊保直屬的情報員,與古星地下黨,不發生任何橫向聯繫。克勒滿沙街,他也儘量避免去。畢竟,88號和163號,一個是地下黨的組織,一個是軍統古星區的大本營。對他來說,那條街簡直是個地雷陣,一不小心,會觸雷身亡。
他相信,如果胡夢北有照片的話,他一定能認出來。早,他還特意,去看了那批嫌犯呢。只是,他與恆昌源商行,並沒有接觸過。
「人被抓進了憲兵分隊,你得趕緊想辦法放出來。」胡夢北說。朱慕雲是憲佐班的隊長,能把人抓進去,自然也能放出來。
「在憲兵分隊,那都不是事。」朱慕雲自信的說。
如果大澤谷次郎沒來,他恐怕還得想辦法。可現在,特高班有大澤谷次郎坐陣,放個把人,只是小菜一碟。當然,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他拿給胡夢北一根金條:「你去換成大洋,要放人出來,至少得二十塊。另外,還要打點一些相關人員,怎麼著也得三十塊吧。」
「三十塊夠了?」胡夢北詫異的問。
「有的時候,錢給多了,未必能辦好事。忘記周明的教訓啦?」朱慕雲說。
「我聽你的。」胡夢北突然黯然神傷的說。
「老胡,我不是怪你。一名普通的職員,如果為了放出來,而送金條的話,那太顯眼了。對這種人,無論是貪財的,還是精明的,都不會輕易放走。」朱慕雲說。
如果遇到貪財的,肯定會想,這麼容易拿了根金條來,再刁難一下,說不定還會有金條來。
如果遇到精明之人,也會想,一個普通的職員,竟然要用金條來贖,是不是重要人物?算放了出去,恐怕也是放長線釣大魚。
「這種事,還是你經驗足。」胡夢北嘆息著說。在這種事,他肯定會聽朱慕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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