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溫暖,大師會不會心拔涼呢?
他看了一眼大師,大師也正瞧著他。「壞了,這老公是不是懷疑他們倆在外面搞了什麼名堂了。」他想著,臉上不免開始飄紅。
「大師好,讓您餓著了,不好意思哈。」他表示歉意,要不是自己掉了相機,哪會歸來得這麼晚呢。
「教授真會說話,難怪我家烏拉喜歡你。明明是我們沒招待啊,來,你也累了,坐下來喝酒。」說著,抓起酒瓶,他看見「東城啤酒」幾個字。
「不,我不喝的。吃飯就行,唉,吃飯就行。」
「烏拉——他真不喝嗎?」
「啊——姐夫先喝,姐夫先喝,這個嘛,他不喝的,不喝還把相機掉了,喝了,可能連車也上不了啦。是吧,媽。」她轉眼瞧著她媽。
「老龐一個人喝就行,其實,喝什么喝,趕緊吃飯。」阿姨已經馱起了筷子。
「媽,你要不要喝點白酒啊,這酒挺好的,15塊一瓶呢。」烏婷邊說邊把瓶蓋打開了。
「我才不喝呢,餓了一喝就醉,還容易傷壞胃,你想喝,不要拉上我嘞。」阿姨邊說,邊夾起了一塊烤鴨,「這烤鴨不錯,油酥滑脆,是正宗的京都烤鴨呢。」
烏婷拿過一個三兩三的玻璃杯,竟自斟自飲起來。
「這是什麼待客之道?」他有點迷茫。
但筷子已經在菜盤上空飛行了,他終於有時間,好好地靜一靜了,邊吃飯菜邊思考,是一件很愜意的事兒,就像烏婷和她老公邊喝酒邊吃花生米和熱菜一樣。
「對了,相機有沒有退到錢?沒有吧?」烏拉終於主動發聲了,眼睛卻看著她姐。
「退到了,還120元呢,多虧了你姐。」他趕緊回話,一來表明自己的熱情,證明與她的關係確實親近,二來想奉承一下她姐,既表示感謝,也表示欽佩。
「120塊?什麼,連押金也退回來了?」阿姨的豬手嚼到一半,都停下來了。
「啊,難道不是嗎?」
他自己也有點懵了,朦朧中感覺不是呀,押金怎麼退回來了?他面紅耳赤,感到腦袋中一團漿糊,肯定說錯了什麼地方,但好像我一直就是這麼認為的呀,這是怎麼回事呢?
「怎麼回事?教授,婷婷!」阿姨竟感到蹊蹺起來。
「沒錯呀,媽。」
烏婷一邊抿著白酒,一邊說起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事他清楚,所以,他沒有說話,他也沒有注意聽,只是注意著這對夫妻。
這是什麼風俗呀?男的喝啤酒,女的喝白酒,主人在喝酒,客人卻在吃飯,晚輩在享受,長輩卻在解決溫飽問題。而且他們兩個也怡然自得,不會一點兒尷尬和不好意思。剛回時看到大師還是抿著小口,現在他是一次就一杯了,喝完就吃大塊的肥扣肉。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這種情景在哪兒見過?對了,在烏拉家,她大爺說的,對呀,這樣一看,她姐夫還很像她大爺呢,甚至比她大爺還魁梧雄壯。多年以後,當他看到美利堅合眾國有一個叫奧尼爾的籃球明星,他就會總想到她的姐夫。
當拉煤司機肯定很賺錢!他想,光買一台車就是富翁了,再加上煤這種家家戶戶都需要的東西,難怪他餐餐離不開酒了,有本錢啊。而且,艷福不淺啊,娶了這麼一個美嬌娘,真幸福死這個大傢伙了,這麼粗壯的個子,抱起她來,那不跟玩一樣,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他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花了那麼大的精力,烏拉就坐在她媽的旁邊,卻像比她姐還遠了四五個人的距離,這是怎樣一種難堪的境況啊。
再看看烏婷,酒過幾巡後,白嫩的容顏更添幾分桃紅,比畫上的水蜜桃還水嫩、鮮艷、嬌羞,真是濃艷欲滴,多汁多色,眼睛也水汪汪的,跟他教過的那些三四年級的小女孩一樣,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嗎?他不禁對原來沒有好感的白酒有了好感了。
「老龐什麼時候走?」阿姨看來吃得差不多了。
「過兩天,休整一下。」
「休整就該呆在家,在外面鬼混還休整個屁!」看來阿姨對大師的行蹤有所了解。
「打牌而已,怎麼叫鬼混?叫教授聽了不好,還以為我幹了啥壞事呢?」
「你們就不會在家打?」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她打她的升級,我打我的三拖,根本就不是一路打法嘛,兩個人打?還不如開車去呢。」
「啊,對哦,算我多嘴。唉,今天的飯菜這麼豐盛,這是頭一次啊,還懶得自己動手,是不是在哪裡發財了?」
「媽,你真會開玩笑,我就快下崗了,還發財?馬上就要當叫花子了,這不,迴光返照嘛,嘿嘿,主要是教授來了,不能讓知識分子吃虧啊。」烏婷的整個臉龐和眼神都要融化在酒精里了,就是這樣還粘乎乎地看了他一眼,他感覺到就如同喝了三四瓶啤酒一般,心神有點蕩漾了。
「所以說,還是要想點辦法,不能浪蕩下去啊,阿六又大了,花銷只會越來越大,不省著點,到時候連這房子都會被別人趕走。」阿姨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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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感覺到,這時的她像一個老者,德高望重,真誠地為了下一輩和下兩輩。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拉煤的生意好得很,烏婷下崗了也不要緊,我一個人的收入就夠了,過不了幾年,我還要請你們住高樓大廈!」大師臉色因為喝酒,更為黝黑,越看越像烏拉她大爺。
「你就吹吧,煤還會越挖越多?聽說很多城裡人都不燒煤了,改燒電爐,到時候,看你賣到哪裡去?」
「這個嘛,沒有十年八年不可能,老媽,你多慮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在高樓大廈享清福了。對吧,教授?呵呵。」大師終於把最後一口酒喝完。
「那個嘛,阿姨說得也有道理,書上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未雨綢繆嘛,小心駛得萬年船,多考慮考慮未來,總是更穩妥些。不過,大師現在這麼賺錢,等大家不用煤的時候,他應該就開上了小轎車了,天天拉著阿姨到河邊兜風呢。」他兩邊都不得罪。
「教授說得對,煤哪能說不用就不用?你們沒去鄉下看看,沒通電的地方多的是呢。」大師站起來,好像準備外出。
「對對對,我們老家就還在用水輪發電機……」沒等他闡釋完大師的講話精神,大師卻打斷他的話:
「你們玩哈,玩晚一點,我要去打牌了,他們肯定要罵我了。」
沒等他想好怎麼回答,大師已經扯上一件外套,出門去了。留下凳子旁的三個空啤酒瓶。
「我們也來打牌吧?看你家他這麼瀟灑自在。」阿姨看了看烏婷,站了起來,捂了捂肚子。
「打沒錢的,才沒有意思呢。還不如看電視。對了,碗筷我收拾一下,等下還要還回餐館,省得老闆擔心。」
「姐,外邊太陽大,叫教授走一趟就行。」這是烏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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