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塞壬被他沒頭沒腦的問題給問得一怔,「這是人類才有的概念吧。你一條來自淡水的三棘魚,為什麼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伊斯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乾了什麼蠢事,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可面對塞壬的眼神,他還是結結巴巴地說:「呃……我,我的意思是……那個……不知道您對婚姻有什麼看法?比如說,您對結婚對象的要求之類的……」他的心臟緊張得砰砰直跳。
塞壬還是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伊斯緊張地連連擺手:「啊!那個,我,我不是想知道您的*。只是好奇……對!好奇。想知道什麼類型的人,會比較吸引您?」
「假如,那個,假如拿我來舉例子的話……」伊斯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如果我床上功夫很好的話,您會喜歡嗎?」
塞壬一臉錯愕,但伊斯卻並沒有停下來:「如果我知道很多人類發明的新奇體位,我身體的柔韌性也非常好,不管什麼樣的姿勢都可以做到,包括……」
伊斯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些大膽的話是怎麼從自己嘴巴里鑽出來的。他越說越臉紅,可就是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好像越尷尬,就越要通過不停地講話來緩解尷尬,結果是陷入一個惡性循環。
塞壬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竟從來不知道,我一貫嚴謹的事務官,私底下竟然是如此開放的人。騎乘式?哈哈哈,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不是我……那個……我的意思是……」伊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塞壬看出了他的窘迫,笑著調侃他:「怎麼,你是看上了哪一家的人魚,所以找我當諮詢對象嗎?」
伊斯錯愕地瞪著他,一副徹底傻掉了的樣子。
「瞧你這樣子,看來是個很棘手的對象。」塞壬眼角眉梢抑不住的好笑,「這種事情你也別太煩惱了,順其自然。好了,伊斯,你也別想那麼多。行就在一起,不行就分開。不過總要試一試才不後悔。」
伊斯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話竟被曲解成這樣。內心十分想告訴他自己並不是看上了其他的人魚,但顯然,對方根本就從沒往那個方面考慮。塞壬已經有阿斯蒙蒂斯了。
他心裡不是不難過,可塞壬最後的那句話「總要試一試」卻好像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被他緊緊揪住。人總是這樣,即使心裡明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要在嘴巴上欺騙自己。
「期待你正式長大成人的那天能早日到來。」塞壬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很沒良心地噴笑了,帶著一行人離開。
「總要試一試……試一試……」而伊斯則呆呆地站在原地,簡直就成了一座雕塑,唯獨嘴裡反覆喃喃念叨著這三個字。仿佛話里似乎蘊含著某種神奇的力量,每念一次,他的眼睛就亮一分。
一隻隱藏在陰影里的灰老鼠正在偷偷地窺視他。
若從外貌上來看,它與其他普通的老鼠沒有任何區別,同樣的骯髒和不起眼。可是那一雙血紅的眼睛,卻透露出異於同類的精明,仿佛像人類一樣擁有高超的智慧。
它始終紋絲不動地呆在高處的角落裡,觀察著剛才發生的一舉一動。直到伊斯魂不守舍地離開,通道重新恢復安靜,灰老鼠才爬出來。
它先是警惕地左右環顧一圈,確認沒有被人發現後,直起上半身,鼻子聳動用力嗅了嗅,然後扭頭朝著一個方向迅速前進。
灰老鼠爬下樓梯,沿著牆角穿過大堂,爬上大理石柱子,細長的尾巴一勾,靈敏地鑽進窗戶,從另一個房間的床底下走過,躲避言笑晏晏的幾個侍女……
最後它抵達了終點——宛如白色海洋的圓形會議室。十幾個形狀各異的古怪人魚正圍著長長的桃木桌而坐,塞壬正在這裡接見來自各個海域的統領。
灰老鼠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無聲息地鑽到角落裡,然後又像之前那樣,紋絲不動地觀察起來。
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從它進入會議室的那一刻起,野狼就發現了它的詭異舉動。
是的,其他人都沒有發現,偏偏野狼注意到了這個不同尋常的小傢伙,並且在看到的一剎那就進入全身警惕的狀態。
這隻老鼠不對勁,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沒有任何一隻老鼠會不被地上灑落的食物所吸引,更沒有什麼老鼠會如此靈敏地繞過障礙物,筆直地朝著整間房子最隱蔽的地方爬去。
更古怪的是,當它停下來後,竟然就好像成了一塊石頭,連生理性地動彈都沒有,一對紅眼睛筆直地對著會議桌。
可惜,野狼無法將自己的發現告訴這裡的任何人。
不,更正一下,應該是任何人魚。
因為在這間屋子裡,所有頂著人類面孔長著人類雙腿的傢伙,屬性都不是人類。
會議恰好進行到激烈之處,泰托斯的怒吼如響雷般在空氣里爆炸,將野狼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去。
「不行!絕對不行!塞壬你必須回去!你們誰也都別攔我,我知道你們嘴上不敢,但心裡其實想的和我一樣。塞壬你自己說說看,這幾百年來,你呆在海里的時間究竟有幾天?你呆在我們身邊的時間究竟有幾天!?塞壬!這塊無聊的大陸到底是什麼在吸引你!?為什麼你不肯回去!?」
與這禿頂的彪形壯漢相比,塞壬的反應顯得格外淡定。
他並沒有急著立刻反駁,而是掏出一塊手帕,仔仔細細地將自己被噴的滿臉口水擦乾淨,然後又將右手的每一根手指仔仔細細擦乾淨,連一個指甲縫都不放過。
而當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整間會議室鴉雀無聲,沒有一條人魚敢打斷他的動作。
塞壬慢條斯理地擦完右手,泰托斯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他換了個姿勢,接著開始繼續擦左手。
泰托斯簡直怒不可支,但不知為何,這個暴脾氣的漢子硬是沒有衝上去給塞壬兩巴掌。
他憤怒地朝其他人魚瞪去:「你們不準備說點什麼嗎!?來的路上和我說的那些話呢,都藏著掖著幹什麼,趕緊吐出來啊!現在不說還要等什麼時候再說!?」
可這些平日裡囂張跋扈的首領們卻仿佛對地板產生了無限的興趣,紛紛低下驕傲的腦袋,躲避他的視線。
「媽|的!一個二個都是些靠不住的傢伙!平時就只知道學螃蟹橫著走,關鍵時刻全都變成軟腳蝦!操!」泰托斯重重的一拳擊打在桌子上,竟然直接把4英寸厚的桌面擊穿。
人魚首領們被他的反應嚇得一彈,而泰托斯這才好像舒了口心頭悶氣,拔出拳頭來。
而當他的拳頭穿過桌子破洞時,伴隨著響亮的「咔嚓」聲,一條裂縫迅速蔓延開去。
這張實木做的十米長桌竟然從中間裂開!一分為二,轟然倒地。
兩旁的人魚趕緊後退,以防桌子砸在自己的身上。泰托斯則得意地笑了起來。
然而,預料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因為塞壬輕輕跺了一下腳。
真的是非常的輕,如果野狼不是和他共享一個身體的話,恐怕都不會注意到這個細微的動作。
並且,塞壬除了跺腳之外,別的什麼動作都沒做,依舊保持之前的動作,慢吞吞地用手帕擦拭小手指。
可緊接著,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這張桌子竟然合二為一!重新恢復了原樣!
所有人魚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桌子,完全一臉不敢置信。
泰托斯更是失聲大喊:「這不可能!」
仿佛一聲怒吼還不足以表達他心中的不相信,說完之後,他居然又重重狂踹桌子。
可桌子還是完好無損。
不過,整個房間都因他的蠻力而晃動起來。天花板上懸掛著瀑布型吊燈,水晶吊墜之間也發生了劇烈的碰撞。
須臾,一塊淚滴形水晶終於不堪重擊,竟然尖頭朝下,向著塞壬的頭頂筆直墜落下來。所有人魚都驚恐地瞪大雙眼,塞壬卻貌似一無所知,依舊坐在原位。
眼看悲劇就要發生,說時遲那時快,兩隻手先後趕到,竟然於最後一秒接住了水晶吊墜。
塞壬終於不再擦那該死的手指,第一次掀起眼皮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泰托斯。同時他放下右手,隨意地將手心的水晶吊墜丟在地上。
「你……」泰托斯保持伸手去抓吊墜的尷尬姿勢,氣得面紅耳赤,額頭青筋亂跳。
他也說不出為什麼他要去救這個忘記大海的叛徒。明明頭一分鐘還在吵架,氣得狠不得扒光他全身的鱗片,撤掉他的魚鰭。可當他看到對方有危險時,手卻先於大腦的反應沖了過去。
操!腦袋上長眼睛了不起嗎,會接吊墜了不起嗎,有種就來打一架,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操!操!操!
泰托斯只覺得心口憋著一塊巨石,叫他難以呼吸。
他想發飆,想怒吼,然而塞壬的眼神卻當頭澆了他一盆冰水,凍得他透徹心骨。
塞壬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非常平靜地看著他,然後說了兩個字:
「坐下。」
泰托斯條件反射地雙腿微彎,向下坐去。
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立刻伸直雙腿,滿臉暴戾地怒吼:「塞壬!你沒有資格命令我!不要以為比我多活兩萬年就有多了不起!你這條忘記自己出生的該死人魚,以為變出兩條腿就是陸地上的人了?還相當他們的神!?我呸!」
塞壬歪頭躲過。這一次他連兩個字都吝嗇於說了,直接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泰托斯的腿。
他的動作極其迅速,泰托斯還來不及反應,冰冷的指尖就已經碰到了他的腳。
泰托斯頓時瞳孔猛縮,心裡大呼不好,可一股冰冷寒流卻還是沿著他的指尖開始,如雷電般在他腿上懾人劈下。雙腿頓時又酸又脹又麻又癢,他只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腳,就至少麻痹了一分鐘。
片刻,泰托斯的雙腳再也無法保持魔力,變回了魚尾的形狀。但那是不正常的長度和大小,甚至是畸形的。
高大的巨漢轟然倒地。
當塞壬請他落座時,他沒有坐下,所以塞壬直接就讓他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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