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身子僵了僵,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抬起頭定定地看向房上的容易,雖然蒙著面,卻能看到他鎮定的眼睛:「你在啊。」他著把蒙面摘下來。
「恭候多時。」容易居高臨下地看他一眼,「該不會,你這麼大個人卻要對我的徒弟下手吧。」
史賁傲然一笑,一把將桃子拎起來,就像拎一隻雞仔,桃子很害怕,可是卻不肯低頭,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史賁又一笑,把她扔了出去,桃子一頭栽進草叢裡。
她掙扎著從草叢裡爬出來的時候,容易已經和史賁打得難解難分了。桃子看著他倆你來我往只覺得眼花繚亂,只見那史賁一刀劈向容易,眼見得就要劈上了,桃子嚇得大叫,容易卻將身子一扭堪堪躲開了。史賁一擊不中又翻身橫著一刀砍過去,這一刀也是極險,容易恰好被逼到牆角,眼看是避無可避了,他卻猛地一躍飛上房,在空中一個轉身自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劍身長且薄,容易將手一抖,劍身便如靈蛇般衝出去,直射向史賁的面門。史賁連連倒退,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幸而反應夠快這才倖免於難。
桃子嘆息,白瞎了一條水草。
史賁卻側目冷哼一聲直衝桃子撲來,桃子嚇得拔腿就跑,可腳卻又被雜草里的亂藤纏住,只邁出去半步就跌倒了。卻萬沒料到史賁竟然也摔倒了,悶哼一聲,就再也沒站起來。他的腿被容易的軟劍纏住了,輕輕一勒,劍刃就陷進他的腳腕里,史賁抱著腿抽搐,豆大的汗珠從額上留下來,他的腳筋已經斷了,咬著牙哼哼。
容易閒庭信步似的一步步走過來,眼睛黑黢黢的。
「等等!」史賁咬著牙道,「我是暗衛虎賁營副統領,你不能殺我。」
「哦?我憑什麼信你。」
史賁從懷裡掏出一個玄鐵牌子,扔給容易。容易鑑賞似的看了看:「早就覺得我身邊不乾淨,原來是你。」著打量他一眼,「前些日子我去追查泥菩薩的事,聽有穿官靴的人竟然比我還早一步到了,把泥菩薩線索透給暗衛營的人也是你吧?」
史賁冷笑一聲。
「連生死得身首異處,刀刃極其平整,是你的鑒血刀所為吧?殺害連生是因為他發現了你的身份?」
「不錯。」他道:「我承認也無妨,你不能謀害朝廷命官。」
「唔,你得對,只不過,」容易把牌子隨手一丟扔進池塘里,「我殺的不是朝廷命官,是殘害同門的無恥之徒。」
容易刻意把「無恥之徒」四個字得很輕,可是他的手卻很重,那柄軟劍突然挺硬起來,深深地扎進史賁的心窩裡。桃子這才彎下腰扯掉纏在腳上的藤蔓,從草叢裡鑽出來。
「大膽影殺府,勾結西林黨謀害朝廷命官!」岳釗一把推開大門,厲聲呵斥,十分威嚴。
容易剛要質問他,只見他將手一揮,院子四周的圍牆上房上,赫然多了許多人,手持弓箭對準了他們。
岳釗又冷冷一笑:「放箭!」
成千上萬的箭矢,如狂風驟雨般向他們飛來,桃子腦袋空空,大喊一聲:「師父父!」撲過去,與容易撞了個滿懷。又覺得腰身一緊,轉了個圈,便被容易緊緊地壓在假山的石穴壁上。
不時有箭帶著風聲穿過石窟窿從他們的旁邊飛過,發出「咻咻」的呼嘯聲,桃子躲在容易和石壁中間,卻好像在柴垛底下一樣安全,她和她的師父父緊緊地貼在一起,胸口有她的梳子,她好像不是很怕了,但是卻很想哭。伸出手抱住容易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熱乎乎的,很溫暖,仿佛這樣死了也是不錯的。
「哭什麼。」耳邊傳來她師父父的聲音,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語調,好像他們不是身處箭雨中而只是在屋檐下等雨停似的。
他雖然這樣,抱著她的手卻更緊了些,又道:「有我在呢。」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這一場瓢潑的箭雨竟沒有傷到她分毫,桃子從她師父父懷裡鑽出來,有種驟雨初歇的寧靜。
她很好,師父父也很好,除了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罷了。
容易看她一眼,捏捏她的肩膀,這才放開她走出去,朗聲對岳釗道:「多謝岳大人的厚禮。」
岳釗看著毫髮無傷的容易先是一驚,又想下令,卻聽到身後此起彼伏的兵器聲。
容易這才道:「你這樣堂而皇之的闖進我的影殺府是真覺得我們影殺府沒人嗎?」
影殺府里的確沒人,因為人都去坊間捉「鬼」了,岳釗早知道,這才帶了人闖進來,一來西林逆黨雖然已經伏法,但他總覺得這事過於簡單了二來麼,史賁的身份似乎已經暴露了,不如就來個借刀殺人,一箭雙鵰吧。他能想到這些也算是機關算盡,只不過終究沒有算過容易罷了。只因他忘了,影殺府或許沒有人,齊王府的人卻還是在的。
如今朝廷上下皆傳,暗衛已經日漸成了太師府的親兵,故而齊王也很樂意替他父親好好挫一挫太師府的銳氣,表一表他這個做兒子的孝心。
齊王逶迤而至,自然而然地把人群劈成了兩半。
岳釗忙跪下行禮,齊王卻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搭腔更不讓他起來。看著地上史賁的屍體問:「這人怎麼死了?」
「回殿下,此人是我影殺府的人,因殘害同門,讓我清理門戶了。」
「殘害同門,殘害誰了?」
「連生,前兒夜裡在水缸里發現的,還有我這徒弟,也險些在他手裡丟了性命。」
桃子一聽忙頭。
「連生本王記得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那的確是死有餘辜。」齊王道。
岳釗還在地上跪著,道:「齊王殿下,此人是暗衛虎賁營的副統領,並非什麼綠林中人又何來殘害同門之,且那連生其實是西林逆黨。」
「虎賁營副統領,這可是怪了,你的副統領怎麼會在影殺府?」齊王問道。
「微臣派他來的,微臣懷疑容易私底下包庇西林逆黨,這才派史賁來調查,沒想到他就死了,且就死在容易手裡。」
「岳大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這麼可要有證據。」齊王抱著手道。
「微臣有證據,史賁是暗衛的人,身上自然有暗衛腰牌,一查便知。」
桃子暗喜,腰牌早就沒有了,又暗自讚嘆,還是師父父厲害。果然,齊王派親隨把史賁的屍體搜了個遍,卻一無所得。
剛好梁景瀟帶著人從外面回來,齊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影殺府差被紮成篩子,你倒好,去哪鬧去了?」
「哎喲,齊王在,難怪這麼大陣仗。」梁景瀟趕忙行禮,又道,「殿下實是冤枉我,我方帶了人去坊間抓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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