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敢,豈敢。」
「不敢就好。」宋如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無晦看著宋如楠的背影嘆口氣,又把莫如蔓拎起來,灰頭土臉的走了,只剩下桃子和龐樹生大眼瞪小眼。桃子不僅跪著,頭上還頂著一桶水,卻沒想到龐樹生先熬不住昏過去讓人抬走了,真不愧是酒囊飯袋,她卻不知道這是龐樹生的詭計,他裝昏過去便不用繼續受罰了,桃子傻愣愣地一直跪到放學,還想著幸好在家裡被罰習慣了,要不然肯定要跟龐大胖一樣昏過去。
她雖然沒有昏過去,卻也感覺到了疲憊,回到家飯也沒吃幾口就早早地睡了。
容易覺得奇怪,問老吳出了什麼事,老吳說道:「像是和宋如楠頂嘴了,挨了一頓罰,別的就沒什麼了。」
容易抿著嘴眨眨眼,又欣慰地點點頭說道:「不愧是我的徒弟,有膽色。」
「大人,去哪?」
「去看看。」
老吳很是納罕,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又想著都說「近朱者赤,即墨者黑」這話有理,譬如容易,就是整天和桃子廝混在一起,越過越像個十幾歲的孩子似的,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打聽,愈發的玩心重了,當然這也沒什麼不好,但總歸是覺得有點奇奇怪怪的。
「桃丫頭,怎麼天還沒黑就睡了?」
沒人應。
「桃丫頭,桃開心?為師聽說你做了一番大事,來看看你。」
還是沒人應,過了一會兒,門才打開。
「師父父,你話好多……」
「不像話,這是和為師說話的態度嗎?」說著抬手敲敲她的腦門,「怎麼那麼燙?」
「我生病啦,師父父!」桃子歪著頭面露不滿,「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在學堂遭遇了什麼,太可憐了。」桃子垂頭喪氣地倒在床上。
「我還以為你做了一番大事,怎麼這麼不中用,起來和為師好好說說。」
「啊喲!啊呀呀!」桃子躲開容易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肩膀又怎麼了?」
「唉……一言難盡啊,師父父。」桃子說著挪挪身子,像個樹袋熊似的抱住容易的胳膊,在他手臂上蹭蹭腦袋,心裡舒坦好多。
「起來,起來,我看看。」
「不想動……」
「起來。」容易不由分說把她從床上拎起來。
桃子還是宛如樹袋熊似的抱著他的胳膊,蹭了又蹭。
「肩膀給我看看。」
桃子不撒手,卻搖搖頭。
「聽話。」
「不行。」桃子又搖搖頭。
她雖然說不行,容易卻並沒有搭理她,一隻手鬆開她的衣襟,扯扯領子,一段雪白的脖子露出來,肩膀上卻是一大塊淤青,他不禁皺皺眉頭:「怎麼弄的?」
「龐大胖砸的。」
「那是誰?」
「莫如蔓的狗腿子。」
容易沒說話,起身去藥箱子裡拿藥。
「師父父,我自己可以上藥,你不用搭理我。」
「不搭理你搭理誰。」
「男女授受不親。」桃子嘟囔著。
「授受不親?」他笑著重複一遍,一轉頭突然有點晃神,小丫頭的頭髮已經很長了,烏黑的披散著像一截柔順的緞子,蓋著雪白的背,側面看去,頎長的脖子,漂亮的鎖骨……他忍不住耳朵一熱,難怪剛才她說不行,他的小徒弟長大了,她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長大了。可他還是說,「你一個小豆芽菜,哪來的授受不親。」
桃子撅撅嘴,不說話了。從前她摔了跌了也是師父父給上藥的,並沒有什麼授受不親的,但是她的確長大了,平白地有些不自在。
容易輕輕地撩開她的頭髮,露出一大塊雪白的皮膚,亮的晃眼,唯獨那塊淤青很是刺眼。手指觸上去,輕輕地摩挲,桃子微微顫抖。
「冷?」
「不冷,熱」桃子瓮聲瓮氣地回答,不知道怎麼,臉就紅了。
「脖子紅了。」
桃子一哆嗦,容易卻笑了。
「背也紅了。」
桃子「嗷」一聲,鑽到被子裡,狼狽求饒:「師父父,你別管我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邊說著邊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
容易忍不住笑,笑了一會兒,終於把藥瓶放在桌子上說道:「好了,你自己來,我走了。」
桃子聽到門響才從被筒里鑽出來,臉燒的通紅,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聲音:「先塗紅瓶,再塗藍瓶的。」
「嗷!」桃子又鑽回到被筒里,「師父父,你無聊死了,無聊死啦!」
容易抿著嘴憋笑,低聲笑道:「小丫頭偏要學大人模樣。」
桃子憋了聽到這句,忍無可忍地爬出來,說道:「不是小丫頭,我長大了!」
「你這樣鑽進鑽出,遲早會令病情加重,快老實點。」
桃子像是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病,老老實實臥在被窩裡,嘴裡卻不住地嘟囔:「我是一個病人,你就這樣對我。」
容易無奈地嘆口氣,「是,你是病人,我伺候你。」說罷將她連人帶被子攔進懷裡,只露個肩膀在外面,藥膏塗在肩膀上是涼的,手指碰到皮膚是熱的,容易用手指肚在她的肩膀上畫圈,他的手很穩,也有力氣,桃子不禁皺起眉頭。
「真有那麼疼?」
「嗯……有點,挺疼的。」
「疼也得忍著。」
「知道。」
容易沒說話,把她抱的更緊了些,他很小心很專注,呼出的氣息噴在桃子肩膀上又有點痒痒的,不多時桃子的臉又紅了。
「師父父。」
「嗯。」
「師父父……」她的眼睛裡仿佛帶著點水汽,看得容易心頭一盪,他忽然醒悟有點驚訝,按說他的小徒弟再怎麼長大也還是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小丫頭,他們之間是差著輩分的,怎麼就會這樣了呢?
「師父父,你怎麼了?」
「沒事。」容易心底掠過一絲陌生的慌亂,可這慌亂並不令他討厭,還有些不舍似的。
「師父父,我還是難受。」
「哪裡難受?」
「說不上來,渾身難受。」桃子說。
容易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沒有矯揉造作地故作堅強,也沒有拿捏得當的裝腔作勢,心裡有種難以名狀的熨帖,他想,這小東西當真是把自己看做最信得過的人才會如此,揉揉她的腦袋瓜子說:「等著,我讓老吳找大夫來。」
桃子點點頭說:「快點,要不然你聽話又懂事的寶貝徒弟就要病死了。」
「胡說八道。」
「嘿嘿。」桃子嘻嘻一笑,又藏進被窩裡,她是真的覺得沒精神了,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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