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海浮沉錄 297 傀儡宮

    對峙的兩人，有殺意瀰漫而出。這兩人小強都認識，獸王背上的是賀臨風，另一人是雲遮天的大師兄。他們殺機直指對方，小強等人臨近也沒有發現，或者說來不及理會。

    大師兄首先開口道：「賀兄，你我要分生死，也不應在傀儡先生的地盤上。再說，你弟弟賀破軍也不是我殺的，怎麼能把賬算到我頭上呢？！」

    賀臨風臉上有莫名的悲痛，怒焰萬丈道：「圍攻我弟弟，你們雲遮天的人是主謀，怎麼與你無關。受死吧，你。」一聲怒吼，賀臨風與獸王一左一右攻向大師兄。

    鐵爪賀家的不傳之絕學是『爪破蒼穹』，賀臨風一爪探出。原本的纖纖玉手仙光一閃，瞬間變成了鋒利絕倫的巨爪。朝著虛空一抓，憑空裡就激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狂暴肆虐威力巨大，山上的雜草樹木全都碎葉連天，斷枝翻飛，就連山腳下的江水都被吸進了漩渦之中。

    他一抓之威，強悍若斯，眾皆動容。這『爪破蒼穹』果然超凡絕倫，威力大開時，像是龍吸水一樣。小強也震驚不已，賀臨風比以前強大了太多。他與這賀臨風十餘年沒見，想不到故人進境如斯，想必又有了了不得的奇遇。

    大師兄見對手來勢滔天，不敢怠慢凝神應對。左邊的獸王咆哮而至，行進途中身軀急速放大，成了長達十餘丈的火焰巨獸。背上又生出了一對焰火做成的翅膀，翅膀微微一動，空中還來不及落下的碎葉斷枝全都化為灰燼。一時間，觀戰諸人只覺周身炙熱異常。

    邊上兩人失聲道：「竟是『火翼獸王』，這人造化當真不小。」

    火翼獸王的攻勢要比『爪破蒼穹』猛烈的多，那剛被吸起的江水，瞬間被烈焰蒸發殆盡。大師兄沒有反擊，而是從人獸中間穿了過去。但是獸王之威，怎麼可能輕易躲過。就在人**錯而過的瞬間，大師兄半邊身軀都著了火。不僅衣服盡毀，左臂竟然傳出了陣陣烤焦的味道。

    獸王，皆是凡獸化王。但是凡獸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根本沒有攻擊力，如螞蟻、蟑螂、天鵝、鴛鴦之類。有些卻兇猛異常，如老虎、獅子、熊羆、豺狼之類。不同戰力的凡獸，成為獸王之後，差距會進一步加劇。這隻『火翼獸王』的本體是比老虎還要強大的多的凡獸，所以它一旦成為獸王，要遠比化蝶嶺之行那一眾天驕獲得的鳥系獸王要強大的多。也就是說，賀臨風的這隻『火翼獸王』要比以前那一頭『灰雀王』強大的多。

    一個照面，大師兄就受了不小的傷。他心中震驚非凡，面對對方的挑釁，他原本想著躲過去就是了。卻沒想到獸王強悍無匹，一瞬間就令自己受創。此時，心中也是怒氣陡升，正欲對進行第二次攻擊的賀臨風發動反擊。

    邊上接引弟子看出了這兩人一獸的強大，勸慰道：「兩位道友，此處不是斗殺之地。請看在我師叔傀儡先生的份上，暫停廝殺好嗎？」

    賀臨風立時住手，火翼獸王也回歸常態。他何嘗不知此處不是報仇的地方，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號稱足山第九域化龍境之下第一人的郭蟈有多強。此時兩人交手，雙方都探出了對方的斤兩。既然東道主開口了，也就借坡下驢，兩人罷手不再相鬥。

    小強徑自走向前去，歡喜道：「賀師兄，別來無恙啊。」

    賀臨風快步迎上起來，激動道：「師弟也來了，真好。總算是有個伴了。」

    賀臨風抱住小強，良久才道：「十年前那一戰，聽說聖門遭受滅頂之災，我還以為師弟……如今，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師弟還在人世……」

    兩人擁抱了幾下，也沒有過多的話語。邊上大師兄和另外兩名修士也都走了過來。

    自從十年前與小強通力斗殺那頭藍玉骨的冰雪懸劍獸之後，大師兄郭蟈很是看重小強。此時臉上含笑地走了過來道：「師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另外兩人卻是離索和一條大漢，大漢背負一根滄海棍，滿臉的絡腮鬍。兩人和小強見過面，正欲說上幾句時。邊上又走來三人，當先一人是龍王廟的接引弟子，不過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後面兩位女修的身上。

    那兩名女修實在是太美了，約莫十七八九的年華。左邊鵝黃色服飾的女修綰著一個飛仙髻，溫婉柔和。右邊佩劍的女修結凌雲髻，英氣傲人。兩人並行而前，臉蛋嬌嫩的仿佛隨時能滴出水來。美，絕對有某種魔力。就在她們走動間，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小了下去，眾人再也聽不見風聲、濤聲了。

    絡腮鬍的大漢情不自禁道：「啊……太美了！」

    剛剛還在廝殺的賀臨風、大師兄兩人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二女。賀臨風玉面朗目，原本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此時此刻，他也頓感衣著生塵，玉面無光。

    左邊女修目光盯著獸王，右邊女修英目掃了眾人一眼，也盯著獸王。

    「好了，九人一獸。人齊了，可以下去了。」

    兩名龍王廟的接引弟子各拿一個玉器，同時往中間一撞。只聽得一聲沉悶轟響，諸人腳下一塊碩大的山石從中分為兩半，中間露出一個石階梯。

    一名弟子走到邊上，示意眾人進去，「諸位道友，你們下去吧，石階直通我師叔府邸『傀儡宮』。」

    另一人道：「你們只需站立石階之上，石階會自動向下運行。」

    諸人魚貫進入，果然如他所言，一行人慢慢地往下沉去。沒過多久，上面的兩片巨石又合攏起來。沒有光，石階上漆黑一片，濕氣也越來越重。

    眾人都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一顆心只是惴惴地跳動著，不敢和兩位女仙搭話。

    那位鵝黃色衣服的女修轉頭看向她身後的獸王，問賀臨風道：「這是獸王吧！」

    賀臨風笑道：「是的，是火翼獸王。未知仙子芳名，可否見賜？」

    「蘇照。」

    「哦，在下賀臨風，認識仙子實乃三生有幸。」

    「傳言這是賀師兄的第二頭獸王，是真的嗎？」

    邊上那凌雲髻的女修瞥了瞥賀臨風，顯得難以置信。

    「是的，第一頭獸王是我從化蝶嶺中獲得的，已經化形了。」

    蘇照笑道：「師兄真是逆天之人，著實讓人羨慕。」

    沒多久，石階已到了盡頭，上面出現了斑駁光點。諸人走了下來，抬頭一看，牌匾上寫著『傀儡宮』三個大字。門口有兩個弟子傳音道：「足山第九域『雲遮天』郭蟈到！」

    「足山第六域『棍王趙家』趙傭到！」

    「足山第二域離家離遠思到！」

    「足山第一域『津渡門』牛小強、金大、金二到！」

    「足山第十域『龍王廟』蘇照、杜望帝到！」

    傀儡先生的府邸幻彩流光，猶如龍王居住的龍宮。此時大廳內既喧囂又沉悶，看諸人的神情，似乎處於極度的悲憤之中。居中一老者，形容枯槁披頭散髮。

    「我有罪！」枯槁老者開口。

    賀臨風、離遠思兩人同那兩位仙子站在一起，大師兄與小強站在一起，他指向那披頭散髮的老者道：「師弟，他就是傀儡先生。」

    小強有些吃驚，他想像中的傀儡先生應該是一副風度絕世，超然物外的高人模樣。眼下這老者，外表看起來竟然有些癲狂之態。他一身的瘦骨伶仃風都吹得起，仿佛是沾染上了神錯果的癮一樣。眾人哪裡能料得到，他居然是取得了如此非凡成績的傀儡先生。他一開口便是『我有罪』，聲音洪亮，卻帶著絲絲哭腔。

    「龍王廟也有罪！」他第二句話又來了。

    諸人皆不解其意，小強卻心中一動，這幾句話剛出，傀儡先生便在他心中占據了非常高的位置。

    「我魯班有大罪！」第三句依然是說自己有罪，「但是，現在不是討論我罪責的時候。今番相邀各位同道前來，乃是為著誅殺靈仙子嗣一事。」

    各大門派之主、家族之長紛紛高喊起來，「殺！殺！殺！」

    群情激昂，仿佛這高喊之聲能緩解他們這麼多年來受到的屈辱一樣。

    有人道：「不知傀儡先生有何妙計？若能誅殺它們，上刀山下油鍋我邢某人都不怕。」

    「不錯！算上我史大虎一個，傀儡先生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傀儡先生撥開披在臉上的灰白亂發道：「諸位同道，你們可知為何我要邀請大家誅殺靈仙子嗣？那是因為，生死界已經發生了重大變故。靈仙不再產生，其應有的種劫也徹底中止了。他們已經來到了我們足山十域，我們本土修士將在百年之內逐漸滅絕。嗚嗚嗚……」話未說完，傀儡先生竟然蹲在地上啜泣了起來。

    如此一幕，讓人動容。諸人也都忍不住悲從中來，他們各自想到死去的親人故舊，被化作傀儡的弟子族人，依然在飽受折磨的當奴僕的同輩同門……一時之間，府邸內壓抑無限。

    「所以！我們要絕盡其子嗣！」傀儡先生突然站了起來，聲音比先前還要高一百倍。

    「只要能殺掉這些強大的一代、二代、三代上仙，我們就能延緩自身的滅絕之勢。一旦我們能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形勢必將發生逆轉。」

    有人悲觀道：「殺掉靈仙子孫後代，他們豈肯與我們干休。若是這樣，我們只怕會死得更快。」

    「是呀！別說是十大靈尊，即便是八公之怒，怕是十大先生排名第一的傀儡先生你也承受不了啊。」

    這一句話非常有分量，大家無疑都是這般想法，府邸內突然又靜了下來。

    傀儡先生搖了搖頭道：「第一，他們不會知道是我們幹的。第二，十王傳人已經出世。」

    聽到十王傳人出世的消息，眾人全都驚呼起來，差點把傀儡宮都掀翻。

    「據說有人看見過無敵者的『擎天金身』顯化，難道真的是他們嗎？」

    「十王守十域，我們終於盼來了這一天。」有人激動地哭了起來。

    眾人擊掌相慶，趙傭更是渾身顫抖了起來，十王之一的棍王趙元朗正是他先祖。

    傀儡先生示意眾人安靜，「十王傳人出世，即便他們第一個拿我龍王廟開刀，第一個拿我魯班開刀。我也毫無怨恨，毫不猶豫，我將引頸待戮。」

    「呵呵，傀儡先生說的哪裡話。你們以前殺戮本土修士，那也是在受到靈仙的威脅之下的不得已而為之嘛。」

    「是啊，大家都清楚的。你們的行為不過是要自保而已，是人都會這麼做，是可以取得大家得諒解的。」

    傀儡先生斬釘截鐵道：「不，有罪就是有罪，我不會原諒我自己。但是，我更不會原諒靈仙一系。在我死之前的雲鄉之行，我會助各位年輕後輩殺絕靈仙子嗣。」

    小強點頭，果然和竹曳影猜測的一樣。看來，雲鄉之行，其勢已發。

    「傀儡先生說的可是進入雲鄉誅殺靈仙子嗣？」

    「據說這雲鄉歷來兇險，他們進去等死就行了，何必我們多此一舉？」

    「是啊，如果靈仙子嗣全都進入了雲鄉，那我們看他們死就行了，何必再要自己人送進去等死。」

    「若是利用雲鄉來殺戮他們，我看我們所做的最要緊的事就是，想方設法讓一代上仙、二代上仙、三代上仙全都進去。」

    「是的，道兄所言極是！」

    傀儡先生搖了搖頭道：「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好了，諸位道兄可能不知。投影與星島重疊，這次雲鄉再現，據袁君平吐血三升推算，裡面並無兇險。不僅沒有兇險，因為與星島重疊，且有數不盡的珍寶。所以，這次進入雲鄉，我們唯一的敵人就是靈仙子嗣。也是唯一一次，可以一網打盡絕滅其子嗣的機會。很簡單，此次的雲鄉之行，靈仙子嗣必會全體出洞。」

    諸人熱血再次上涌，盡皆低聲怒吼起來，「殺死它們！殺死它們！殺死它們！」

    可憐可笑的氛圍也引出了小強壓抑已久的怨怒，他也隨著人群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