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掛了，便是晴天 112章 陌生的直白

    午後三點多，夏雪伏在辦公桌上，終於把手頭的工作忙得差不多了。她靠在椅背上，疲憊地伸了個懶腰，仰頭看向外面灰白色的天空。

    一團團濃重的雲彩，被風吹得疾速飄向天邊。灰濛濛的天空，逐漸放射出一縷亮光，明晃晃的照得人睜不開眼。夏雪正在望著天空，悠閒地發呆，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請進！夏雪正身坐好，整理了一下衣裝，衝著門口喊道。話音剛落，卜世人帶著小清，從門外走了進來。

    夏總好。小清還沒走近夏雪，就慌忙跟夏雪躬身打著招呼。夏雪連忙笑著站起身，迎了過去，一把扶住小清的胳膊，說道，歡迎歡迎，快請坐！

    卜世人看著夏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夏雪，這個小清準備來咱們公司工作，我決定把她安排在打字室工作，你看怎麼樣？卜世人在沙發前坐下來，認真地等待著夏雪的意見。

    在打字室工作？夏雪驚疑地問道。「這樣，會不會太委屈小清了？小清可是個大學生，去當小小的打字員，有點大材小用了吧？要不，就讓小清過來給我當個助理？我以後也可以清閒清閒了？夏雪說完，嬉笑著看向卜世人。

    小清在一旁，看了一眼卜世人，急忙向夏雪說道：「夏總，我雖然是大學畢業，但是學的並不是你們公司這個專業，對於業務一竅不通。所以，我挺喜歡打字員這個工作的，只要有份工作幹著，就行。總比我之前在酒吧工作，簡單多了吧？」

    夏雪再次看向卜世人，想看看他最終怎麼說？卜世人低頭半晌，抬頭看著夏雪說，不過就是一份工作，我看就這麼招吧！正好打字室那裡缺人。再說，小清跟其他員工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能進我們公司，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小清聽了這話，紅著臉低頭不說話。夏雪驚訝地看著卜世人，半張著嘴巴，心裡疑惑不解。看樣子，小清昨夜是跟卜世人在一起，關係都這樣親近了，難道跟其他員工相比，還算是沒有不同嗎？這個卜世人，是鐵面無私呢？還是無情無義？

    卜世人站起身，走到夏雪辦公桌前，拿起座機，撥了個電話。喂，你現在有空嗎？如果有空，請到夏總辦公室來一趟，公司招聘了一名打字員，你帶她去打字室熟悉一下。卜世人打完電話，依靠在辦公桌的一角，點燃了一支香菸，漫不經心地吐著煙霧。

    不到五分鐘，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恬靜的中年婦女，這個人是打字室的部門主任。卜世人給小清介紹了一下，小清有些手足無措地說了聲再見，局促不安地跟著那位部門主任走了。

    隨著門外腳步聲漸漸遠去，夏雪坐在辦公椅上，重重地向後靠了過去。她坐在椅子上，兀自轉了一圈，停在正對著卜世人的方向。卜世人，這個小清，你打算將來怎麼安置她？難道，你想讓人家小姑娘，就這麼不清不白地跟著你嗎？

    卜世人抬腿斜坐在辦公桌上，扭頭怔怔地望著夏雪，沉悶地抽了好一會兒煙。夏雪，我對你的賊心仍舊不死。我過去，對不起你，辜負了你。可是從此以後，我保證不會再負你！這個小清，我本來是想認真對待的，甚至想到了將來，我如果最終還是追不到你，那我就跟這個小清湊付著過吧。可是，沒想到，這個女孩子的心胸跟她那個姐姐差不了多少。

    夏雪目光冷漠地看著卜世人。卜世人，你對女人的要求是不是過於苛刻了？哪個人的心中，對未來沒有憧憬。誰的內心，會甘心一輩子落魄受窮？一個人在身處困境，生計無望的時候，忽然看到一線曙光，可以讓她擺脫苦難的生活，她為什麼就不能神往一下呢？小清，沒有錯。錯的是你，你明明知道她最缺少的是什麼，偏偏又暗示給她關於未來的希望。當她向你提出要求時，你卻又無情地羞辱她拒絕她。

    卜世人面色生硬地望著夏雪，半天沒說話。一根煙的功夫，他木然地站起身，神情寥落地看著夏雪。我可能有病吧？夏雪。從前受窮的時候，我做夢都想擺脫貧窮，過上揮金如土的生活。可是當我終於夢想成真，擁有了大筆的財富之後，卻深恐別人覬覦我的財富。我承認，我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不願意與人分享我的金錢。一想到有的女人是衝著我的錢來的，我心裡就會感到噁心至極，恨不能一下掐斷她們的脖子！

    可是你卻無限貪戀女人的青春和身體。你自認為對她們付出了金錢，就是一筆公平的交易。可是你想過嗎？你的金錢花完了，可以再賺回來。可是女人的青春，卻是一去不復返，是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小清的姐姐，已經為你而死。你真的忍心，再讓小清步她姐姐的後塵嗎？夏雪說到這裡，不由得呼吸急促，心中甚至開始微微發怒。

    卜世人不以為然地抬腿走人。他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夏雪冷笑。夏雪，你不會是真的被小清和諧了吧？昨夜在酒吧，小清說出關于晴子的那些話，真的是正對你的心思嗎？你內心特別感激小清，是吧？她用計謀，幫助你趕走了晴子那個情敵，而且還可以令你從薛治那裡，加倍地得到寵愛。

    夏雪費解地從老闆椅上站起來，滿臉驚訝地看著卜世人。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卜世人，你有時候簡直太不可理喻了！拜託你不要用你的陰暗，去揣度別人的心胸，好嗎？

    卜世人莞爾一笑，轉身面對夏雪，做出了一個雙手投降的姿勢。夏總，我錯了，是我的內心陰暗，小肚雞腸，這樣行了吧？卜世人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繼續往後退著步子。夏雪，我唯一願意與之分享所有的人，就是你！如果可以，我願意把我的所有，都分享給你。哪怕是把我的性命，分享給你，我也心甘情願！我這輩子最大的失敗，就是不該錯過你。

    卜世人說完，目光寥落地轉過身，走出辦公室的大門。夏雪愣愣地盯著卜世人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各種困頓的糾結一起湧上心頭。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夏雪收拾好辦公桌，打理好隨身帶的物品，準備下班回市區。她的腦子裡，在琢磨著今晚給小治做什麼晚飯？來個紅燒排骨，炒個苦瓜或是豆角什麼的？再做個西紅柿雞蛋湯嗎？

    夏雪一想到自己平庸的廚藝，心下不禁索然無味。會做的飯菜，也就是那麼幾樣，都是稀鬆平常的大眾菜。關起門來，自家人吃還湊付。可是一旦家裡來了客人，就打死不敢進廚房了。

    好在小治，從來不挑剔吃喝。不論夏雪做什麼飯，小治只會說好吃。如今跟小治隱婚了，夏雪心裡會時常計劃著吃什么喝什麼？

    從前，夏雪一個人自得其樂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把心思花費在做飯上。對一切生活細節，都變得漫不經心，也包括對她自己。有時候一個人呆在家裡，會看上一整天的書，偶爾吃點薯片，啃點水果，根本就沒有時間去開火做飯。

    夏總！夏雪正陷入漫無邊際的遐思之中，突然聽到小清的聲音。夏雪抬頭望向門口，看到了青春四溢的小清，靦腆地笑著向夏雪走過來。

    夏總，我看你辦公室的大門開著，所以就直接走過來了。小清走到夏雪面前，笑吟吟地解釋，一臉的天真無邪。夏雪笑著問道，你在打字室熟悉的怎麼樣了？你還真打算在那裡做一輩子打字員呀？

    小清無可奈何地慫了慫肩膀，卸去了一臉的笑容，露出一副黯然神傷的可憐相。小清沉默了半天，忽然就落下眼淚。夏總，你知道嗎？我昨天夜裡跟卜世人上床了。可是，他今早跟我說，他不能給我名分。就算我進了他的公司工作，也不會給我任何我想要得到的身份和地位。

    夏雪驚訝地看著一臉稚氣的小清。對於小清的直白和坦率，夏雪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動，還是應該理智地另眼相看這個貌似單純的女孩子？連床笫之事，小清都能夠無所顧忌地對夏雪直言相告，就好像她們之間是彼此信賴的知己。

    人情世故間，有一種陌生的直白，叫空手套白狼。對方只需要大談自己的隱私，把看似最私密的隱情告訴你，不出意外，就會在頃刻間獲取你的信任。

    接下來，你做為被信賴的傾聽者，多半就會把自己的心裡話和不為人知的隱情，悉數都告訴給對方。這也算是一種交換，一方是自覺的，另一方是被動的。

    這個小清使用的交際策略，對於夏雪來說，已經屢見不鮮。可是昨晚在酒吧，小清所做的一切，確實令夏雪深感意外。同時，小清的智謀和膽略，也令夏雪在心底暗暗讚賞。

    夏雪默默端詳著小清，預感到這個公司的太平日子，在不久之後就會走到盡頭。這個小清，絕對不會讓她的姐姐白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