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良久,卻無人回應。
立於千漱門外的夙哀有些奇怪,內心隱隱有些不安。不應該啊,難道……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把將門推開,掃視了一遍屋子,絲毫看不出有人居住過的樣子。
「呵!」一聲輕笑,卻無端使人慎得慌,"你是我救回來的,沒我的允許,你竟敢不告而別?「想到這,夙哀眸子裡印滿了不滿和暴虐。他可是血統純正,血氣方剛的魔族王嗣,再怎麼偽善,一旦觸及了一些他不可忍受之事,骨子裡的天性便展露的淋漓盡致。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輕聲呢喃,如對情人耳語,卻不見絲毫溫柔,聽的人直打寒顫。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我看中的『東西』,除非我膩煩了,否則…呵...縱是天涯海角,黃泉碧落,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呢喃聲中透著自負到不可一世的滋味。
……
千漱獨自一人走在熱鬧的街市里,眸光清冷,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即便如此,也依舊擋不住因其美貌而帶來的「麻煩」。
「哎呀...公子....」
這不,又一名女子「很不小心」的來投懷送抱了嘛!
千漱不解,為什麼都要往他身上靠,天性淡薄如他,自是不在意這些,但是……擋著他的路,好麻煩!!瞥見路邊有一個清靜之所,不急不緩的走了過去,留下一眾女子在門外嘆息。要知道這家「百里香」酒樓可是有名的「銷金窟」啊,一壺普通的茶水就要十幾兩銀子,都夠平民百姓生活好幾年了。更別說樓中其他酒食了,若非達官貴人,一方富賈,一進這個門基本就已被宣告破產了。
終於得以清靜的千漱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一會兒, 店小二跑過來問他點些什麼酒菜,看他穿的清貴,便道
「最近才來一批極品冬菱茶,客官是否來一壺試試?」千漱漠不關心的輕嗯了一聲,他只想快點將小二打發走,他在一旁太聒噪了。
察覺這小二似乎還有滔滔不絕的架勢,清冷道
「你安排就好。」
小二興奮的離開了,他果然沒看走眼,如此大方,看來月底定然有提成加薪了。
……
半個時辰後,「百里香」酒樓前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
「付錢?錢為何物?」千漱一臉清冷,眸子裡卻是少有的茫然。他只是進去多坐了一會,喝了一口茶而已,而且還特別難喝,為何還要找他要「錢」呢?
「喲,我說這位客官,您該不會是想吃霸王餐吧?這年頭還有人不知道什麼是錢?哈!各位,你們信嗎?」
周圍頓時響起了一片唏噓聲。店小二是臉色難看至極,美人固然好看,但工錢更加重要啊!
「你喝的這壺冬菱茶,還有這滿桌子的菜,可值五百一拾兩白銀,想不給錢就走?門都沒有。」
千漱無言以對,不善爭辯更不屑解釋的他對人類的印象差到了極點,果然人族是個很莫名複雜的種族,古人誠不欺我也!
「嘿!這是誰家的公子啊,頭一次出門吧!既然沒帶錢就拿自己來抵唄!」酒樓中有人立刻開始跟著起鬨。
千漱突然聽到這道聲音,竟聽不出聲音從何處而來,心中思量莫非這城中有高手?不過方才的話倒是提醒了千漱,在仙界倒是也有以物易物的說法!
隨手拔下頭上綰髮的玉簪,一頭如墨青絲就這樣傾瀉而下,再配上那淡漠出塵的容顏,直叫一眾圍觀的人看直了眼,當真是比女子還要貌美三分,卻又自帶一股陽剛之氣,少了一份陰柔羸弱,多了份飄逸灑脫。
「這跟玉簪足夠了嗎?」將玉簪放在桌上,在夕陽斜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晶瑩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竟被他棄如敝履般用來抵飯錢?待眾人回過神來,千漱已雲淡風輕的離開。
樓上,一身青衣道袍的俊美男子也瞪大了眼,好一會才回過神,「乖乖,當真是仙下九重來啊,嘻嘻,看來這人一定很有趣!」
青衣道士下樓將千漱用以抵賬的玉簪威逼利誘的給贖了回來,眼珠一轉,走至一個無人的角落搖身一變,一身青衣道袍變成了破破爛爛的乞丐裝,再順手抹了一把灰在臉上,一身仙風道骨就這樣被糟蹋了。
一個瞬移,已一身破爛的道士出現在了一個清冷的小巷。
千漱刻意尋了這段人跡罕至的道路,人類太莫名,他嫌太吵鬧了。隱約間竟聽到了一些斷斷續續的清亮歌聲
「....九天落水,筆染暮雨,紅薔誰來繪,十里晴晝,抱香濃,卻無人共醉.....萬語千言,不問清平,偏問是非...」
...無人共醉...偏問是非...千漱頓下腳步,這人間為何有人唱如此蒼涼哀傷的曲調?玲瓏心幾轉,千漱朝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十里紅箋,半篇是離亂,九曲槍,守我興亡...二情難全,戰馬回,故人久不還...」
歌聲越來越近,千漱這才看清唱歌的人...那竟是一個乞丐?卻不知為何總有種違和感....
千漱微皺眉頭,眸中掠過一絲不解,但很快就恢復成一臉淡然的模樣,剛才的情緒似是曇花一現。
最後看了眼仍兀自哼歌的乞丐,轉身欲離開。畢竟身後之人有著怎樣的故事與他毫無關係。
而原本半眯著雙眸哼歌的乞丐此時已睜開了眼睛,嘴角帶有一絲玩味的笑,看著緩步離去的人兒,笑意還未擴大,眼睛就盯著前方那人的腰間再也移不開。那裡掛著一塊奇怪的瑩白玉佩,上面刻著繁奧的花紋,在斜暉的照射下透著溫潤動人的光彩,似乎僅是半塊玉。
「乞丐」猶如失了魂魄一般伸手撫在自己的胸口位置,那裡也掛著一塊玉佩,不過卻是墨色,他說他姓墨,與這塊玉相得益彰,正好可以贈予自己,用以辟邪防身......
待千漱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乞丐」才如雷擊般回過神來,冷然一笑,終於...有點線索了呢....
.......
夜晚,月光通透
千漱離開了紅塵鬧市,無意間來到了這片林中,卻發現林子的盡頭竟然還有一片湖泊,湖水清澈,偶爾還有魚兒躍出水面,好不靜謐唯美。駐足在這片湖泊前,一襲彎月倒映在湖面上,交相輝映。周圍,是一片密林。
清風拂過,吹起千漱不染纖塵的銀白素袍,不知怎的,竟生出幾分寂寥。
千漱抬頭看向深藍如墨的天幕,似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色,一分驚奇,九分壓抑。
翻手取出清風琯,盯著琯身在渡劫時留下的裂痕,觸目驚心。眸光複雜,將清風琯覆於唇邊,一曲仙音便傾瀉而出,原本蟲鳴不斷的山林,此刻只余那曲天籟之音繚繞。
一曲終,千漱冷聲道「出來吧。」
蟲鳴聲漸起,似是對著空氣說話一般無人回應。
「要我請你嗎?」
......
「啪啪啪…」千漱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掌聲
「閣下真是好強的警覺性,在下已經將氣息掩藏的絲毫不露,卻依舊被你察覺了呢...哈!」
千漱轉過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人,一個青衣道士,可這人......
漱不著痕跡的皺眉,眸光微閃,似乎有點熟悉....
只見那青衣道士臉上掛著無害的笑,道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可是.....」青衣道士忽然一轉語調道:「怕是只是一曲沒有情感與靈魂的仙音吧?!」
千漱垂眸,毫不理睬他的話,徑自道
「你在跟蹤我。」
毋庸置疑的語氣,並非疑問,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青衣道士嬉笑的臉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下一秒卻又恢復如常,佯怒道
「你又不是絕世大美女...好吧,我承認,你比美女還美...但我又不是閒的發霉,幹嘛沒事要跟著你?」
「所以說....」千漱眼帶攝人之勢問「你的目的是?」
青衣道士嬉笑如初,死不承認般的搖頭。
千漱伸手便是一道法印,青衣道士敏捷的閃開,哇哇怪叫道
「道友...道友不用這麼狠吧,我承認還不行嘛!」最後一句話竟隱隱帶有絲委屈
千漱收手,負於身後。臉色卻猛然一變,霎時間血色盡褪。暗自壓下體內因他擅動仙元引起的血氣躁動,道
「你扮乞丐,先用歌聲引我與你見面,後又跟蹤我至此,說吧,你的目的是…」
青衣道士笑「你怎知乞丐是我所扮?」
「氣質。」
青衣道士挑眉,他都自毀形象成那樣了,這人竟然還能認出他的氣質,果真是細緻入微啊!
「說實話,我跟著你並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想將這個還給你,你吃的那頓飯根本不能與這根玉簪的價值相提並論。」
千漱看了眼靜靜躺在青衣道士手心裡的玉簪,似是毫不在意
「既然是你將它贖回便是你的了,若已無事,閣下請便。」
青衣道士似是料到他會這麼說,翻手將玉簪收了起來,嬉笑道
「我叫墨染,你叫什麼啊?別這麼冷冰冰的啊,相逢即是有緣,做個朋友唄?」
千漱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他不走,他走還不行嗎。他怕再不打坐療傷,他會壓抑不住翻湧的氣血。青衣道士也就是墨染看著千漱離開的背影,隱隱感覺不對,似乎....有點虛浮。隨後便朝著那道身影追了過去,一邊追還一邊嚷嚷道
「道友...道友你受傷了吧?我為你護法可好?」
「道友...你幹嘛走那麼快啊?」
「哎,道友......」
一個時辰後....
千漱雖不勝煩擾,卻再沒精力一邊壓制體內的躁動,一邊玩追逐遊戲了,索性頓住腳步,靠在一邊一顆參天古木上休息,許是沒有料到千漱會突然頓住,墨染愣是衝出去好遠,然後又沖了回來。墨染扶著身旁的一棵樹一邊休息一邊道「嘿!!朋友,挺厲害啊,受了傷還這麼能跑!」
千漱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席地而坐,在周身布下一道結界開始打坐,墨染靠著一顆古樹,環著雙臂,衝著千漱吹了聲口哨,在看見千漱已經進入打坐狀態後,緩緩收斂起了臉上的嬉笑與痞態。
抬頭看著濃密的樹冠,透不出一絲光芒,眸光深邃複雜,還夾雜著令人不懂的哀慟。伸手從懷裡掏出半塊墨玉,眸子裡隱忍的愛意與痛苦看的人心驚『我本清風逍遙道,卻為你輾轉紅塵,輪迴甘墮,而你....又置我於何地?』
......
夜沉如墨,埋藏了多少人難以啟齒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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