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劉汝更加派了人手,盜割稻子的『陳兵』卻更加神出鬼沒,他們總是在劉汝更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一筆閣 www.yibige.com接下來的三天中,又有幾十畝的稻田被盜割。
李綱大人心急如焚,對劉汝更多有怨言,就差指著鼻子對他破口大罵了。
宣威使大人認為他必須去安曲縣一趟,跟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談一談。
這次他沒有帶劉汝更,只是一匹馬,兩名隨從,一襲青衫騎在馬上孤高自傲,有一種單刀赴會的感覺。
他們從清晨出發,下午時分才到達安曲大營外,營中還像往日那樣輪替換崗,沒有看出絲毫異樣。李綱用他閱遍風塵的眼睛,抬頭看著寨牆上的兵士。這些兵卒身杆筆挺標槍,眼窩裡有紅血絲。李綱老大人實在是想不通,能把軍紀整肅得如此嚴明的人,卻能幹出那種盜匪般的行徑來。
「來者何人,不得在軍營外徘徊,速速離開。」
李綱笑著拱起手:「本官乃是鳳西宣威使李綱,特來拜訪你們林將軍。」
寨牆上的軍士閃電般地縮下頭去,快速地跑著稟報去了。
只是等待了片刻,林祈年便領著容晏和榮濤走出營門,拱手說道:「大人日理萬機,卻沒有忘了我們軍旅之人,今日特地前來視察,林某感佩莫名。」
李綱即使不是先入為主,也從林祈年臉上覷見了虛偽客套,他在馬上微微拱手:「本官本非是來巡閱,只是想和林將軍敘敘舊。」
林祈年咧起嘴角笑了笑,李綱本就藏著一肚子火氣,看到眼前這個笑容,自然能聯想到得意洋洋這個詞。
李綱從馬上下來,林祈年等三人拱手跟在身後,伴隨著李綱巡閱軍營。老大人左顧右盼心不在焉,話頭總是飄忽在天際之外,卻又突然折返回來。
半晌之後,李綱才說:「林將軍,老夫半生混跡官場,有一些獨到的經驗向你這個年輕人傳授,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什麼清淨的地方。」
林祈年早已會意,對容晏和榮濤揮揮手,兩人拱手告退。
他們負手站立在軍營中的校場上,林祈年側過頭來,玩味地說道:「老大人,你不是有經驗要向本將軍傳授嗎?這校場寂靜無人,適合高聲談論,還請宣威使傾囊相授。」
李綱抬頭瞟視天空,手捋蒼須,早已想好了警告的話語。
「林將軍年輕有為,少年壯志,不到二十歲便已經是一軍之將,如今又得了太師垂青,今後仕途必將是一番風順,青雲直上啊。」
林祈年知道,這是先揚後抑,難聽話還在後面呢,所以他沒有什麼得意神色,負手等待批駁。
「但是林將軍可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你風頭正勁,更應該收斂性子,謹言慎行,但凡行事應該深思熟慮,不然必然會給將來前程造成隱患。」
林祈年笑著拱起手:「老大人的話字字珠璣,句句肺腑,林某在這裡受教了。」
李綱扭頭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傢伙半個字都沒有放在心上,心中便有些惱意,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適才突然想起一樁事,我鳳西平原上有萬頃官田,如今秋稻收成在即,前幾日卻被不知何處來的盜匪瘋狂盜割。」
「噢?有這樣的事?這些盜匪也太膽大妄為了。」林祈年表情中的厭惡不似作偽,裝得跟真的似的。
「林將軍,這些盜匪,就來自如今你掌管的曲門地區,你難道不想說些什麼嗎?」
林祈年再次拱手:「大人明鑑,我曲門一軍,如今都在曲門深山中,積極備戰準備收復九曲關。若不是將士們軍餉短缺,末將此刻也應該在曲門前線。至於曲門一帶是否有頑匪,末將沒有細查,就算有,暫時也顧不上。所以請大人見諒,鳳西官田盜割的事情末將愛莫能助。」
李綱的肚子裡讓怒火攪得熱騰騰,狠不得一口唾沫噴出來,直接了當指出,盜割糧食的事情就是你乾的!
「但是本宣威使親眼所見,那盜割稻米的可是一夥陳軍!將軍又該做何解釋?」
「這怎麼可能?」林祈年嗤之以鼻:「陳軍已經被我部牢牢堵在九曲關,他便是插翅也不能飛到鳳西來,這定是有不法之徒假借陳兵之名,想恐嚇大人也企圖逃避國法。」
李綱鼻孔中噴出了一股子冷笑:「林將軍以為,本宣威使應該怎麼做?」
「查!一查到底,一定要把這膽大妄為之人給查出來!」
林祈年的吼聲震天響,也讓李綱對此人的臉皮厚度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他此刻已經是從牙齒縫隙中往外擠話:「林將軍的建議很中肯,本宣威使這就回去嚴防死守,查清罪魁禍首。」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林祈年的麵皮說道:「若是讓我找出確實的證據,本官一定要上報雲都,稟明皇上和太師。不管此人有多大的能耐,手中有多少人馬,盜割官田,違逆王法,便是朝廷親派大軍前來,也要將其剷除!」
林祈年的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容,就算李綱有味兒的大嘴離得他如此之近,那話語中的怒意如此明顯,他無辜敦儒的模樣兒始終沒有改變。
「那末將就預祝大人,早日拿住盜匪,挽回朝廷官田的損失。」
「那本官也預祝將軍,能夠早日拿下九曲關,旗開得勝,揚眉吐氣。」
兩人相互拱手,老狐狸和小狐狸的眼睛對視著,說出的話豈止是言不由衷,甚至可以說是針鋒相對。
站在遠處偷看偷聽的容晏和榮濤兩人,心跳速度加快至八十邁,他們今天算是見識了,死鴨子嘴硬是怎麼回事兒。榮濤不禁對林祈年佩服之極,說假話並不難,難的是把假話說的比真話還有氣勢。
鳳西宣威使大人鐵定認為,是他們盜割了朝廷的官田,現在只是找不出證據而已。
「林將軍有軍務在身,本官就不打擾了,告辭。」
李綱在僕人的攙扶下騎上馬,從他一抖一抖的鬍鬚看得出來,老傢伙氣得不輕。他只是在馬上稍微抱拳,便調轉馬頭,引領著兩三個僕人往遠處曠野中走去。
榮濤站在林祈年的側身後,望著李綱遠去的背影,低聲說:「主公,要不今天晚上歇歇?等過去這一陣再干?」
「別怕,照常去割。」
「可是,鳳西方面肯定會加強防備,屬下擔心,我們的身份會暴露。」
「沒什麼可擔心的,你自己注意點兒不就行了,今天晚上照割不誤。他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停手了,這不暴露這事兒是咱做的了嗎?」
對於林祈年的膽子,榮濤深感佩服,他一個以前做慣土匪的人,都對盜割官田的事心懷畏懼,可在林祈年的口中,卻算不了什麼事兒。
主公表面上不當兒事兒,可他自己不能不當回事兒,把盜割的隊伍重新精簡組編,速度慢不機靈的不能用,膽子小容易慌亂的人也不能用。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只要有一人被活捉事情敗露,主公必然會迎受朝廷的怒火。
當天晚上也的確沒有遇到事兒,因為宣威使大人晚上才回到豐縣,來不及組織緝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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