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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bsp&bsp錢晴這次看上的是這個即將倒閉的村辦小廠子的積壓原料,也就是布料。筆神閣 m.bishenge.com
比起衣服,布料的受眾顯然更加廣泛,&bsp&bsp因為現在人們都習慣性的自己做衣服,&bsp&bsp農村更是家家戶戶都是這樣,&bsp&bsp這也是為什麼縫紉機被稱為三大件之一。實在是在生活中,&bsp&bsp有了縫紉機就相當於很多衣服都能自己做。扯一尺布才多少錢?買一件衣服又多少錢?
所以別看縫紉機貴,&bsp&bsp卻是貴的很有價值。
錢晴不是沒想過去弄點布料來賣,&bsp&bsp但是在十三行賣的布料基本全是外來貨,&bsp&bsp都是貴价的。國營廠子更不可能批貨給個人,&bsp&bsp布料不比別的,現在依舊緊俏,人家不愁銷路。
自從打聽到這個頭花的村辦工廠干不下去,錢晴就動了這個心思,&bsp&bsp存貨可以問問錢雨要不要,拿來當原料的布料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積存,有的話錢晴打算全部吃下來。
這些東西拿回去才是根本不愁賣。
油田上現在買布還是要布票的,&bsp&bsp這也是為什麼她上次賣枕巾會那麼快速的原因。
錢晴錢雨和丁傑摸到這個村辦小廠的時候,太陽剛升起來沒多久。只見廠子的大鐵門已經打開,&bsp&bsp來上班的工人卻沒有幾個,看打扮應該都是附近鎮上的居民。
錢晴進去找到廠長,對方一聽說他們是來看貨的,就格外熱情。
「你們來看點什麼呢?我們廠里出的發圈可好看呢。顏色有好幾樣,&bsp&bsp隨便挑隨便選。」
錢晴拿著發圈翻看,&bsp&bsp怪不得這廠子要倒。
發圈用的還是早些年的老粗布,&bsp&bsp裡面加一條皮筋,&bsp&bsp接口的地方針腳不知道怎麼匝的,&bsp&bsp居然還不均勻!
老粗布的質感,偏偏顏色又多,摸起來就乾澀。
發圈這種東西要賣出去,自然是賣給那些大姑娘小媳婦,人家都花好幾毛一兩塊來買發圈了,自然是要挑一挑樣式。做出這樣的發圈,銷路不好根本就是板上釘釘嘛。
錢晴翻看的時候表情越來越嚴肅,廠長喪氣到不行。
但他也沒辦法啊!
廠里的採購不知道犯了什麼病,弄回來一批老粗布當原料。廠里的流動資金壓在這批原料里,他也只能拼命的消耗,希望能迅速把這批原料做完。東西賣出去換成錢回來。
錢晴考慮了一下,乾脆直言不諱「這種發圈我們拿回去也賣不了。」
她掰開發圈給廠長看「您看下,這裡頭的走線,還有這個接口的地方。您別覺得我說話直,圖質量的人不會買,因為一看就知道這個發圈質量不好。圖樣子的人也不會買,因為這個樣式本來就不新奇,你們用的布料還是已經過時的布料。」
廠長最近心力交瘁,一直在外面催欠款跑銀行,指望能貸下一筆錢來渡過難關,不是錢晴說他還沒發現,原來裡面的走線居然是這樣的!
當即火冒三丈,要去車間訓話。
錢晴看他不似作偽,好心提醒他「您廠里怎麼會進這樣一批布料呢?這種料子現在已經不時興了,很多人做衣服都不用的。」
廠長有點頹喪的跟錢晴解釋,他們拿布料是從國營大廠拿。因為是公家的廠子,所以是有配額的,不是說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按照採購的說法是,他們廠子去買布料的時候只分到這樣的配額,所以採購就自作主張買回來了。
錢晴越聽越眉頭緊皺。這個說法看上去是沒有毛病,但細想毛病大了去了。
採購去進貨,布料配額變了也不跟廠長商量一下就自己下決定,還孤注一擲把廠子裡的流動資金全搭上,一下子套牢所有的錢。廠長這頭出去跑銀行,回來就發現布料差了,連做工也跟著差。
錢晴有點謹慎的問他「你們廠里的採購……來頭不小吧?」
這麼莽的性格也沒見廠長說什麼,可見要麼是後台硬,要麼是人夠彪。
廠長也就是隨口跟客商抱怨一嘴,聽錢晴這麼問,還有點吃驚。
「你怎麼知道?」
錢晴有點無奈的咧了咧嘴角。
「……您平時不怎麼聽廣播是吧?」
廠長老臉一紅,按理說他做廠長,應該是要多聽一些消息的,但他都這把年紀了,要不了多久就退休,所以平時頂多聽聽廣播裡的評彈小調。
錢晴看周圍沒什麼人在,乾脆就壓低聲音說自己的猜測。
「廣播裡說了,現在允許個體戶承包廠子。現在據說有些廠子已經被私人承包了,或者還有一些本來是廠里的領導,看廠子維持不下去也做了私人承包的。」
「我就這麼一猜哈,你們廠里的採購或許是也動了這個念頭,所以才把你們廠子的資金套牢。然後用不合適的原料拖垮廠子的生產。」
「你出去跑銀行的時間,廠里的生產任務也不合格,可見這位採購應該也是跟廠里一部分工人說好了,應該是做了許諾,諸如自己拿了廠子就給她們漲工資之類的。」
這個政策自然是好的,但是同時也會帶來一些問題,就比如現在。
想要承包公家的廠子,只要先把這個本來還能維持運轉的廠子搞垮。然後自己再接手,本來是給公家乾的,現在成了給自己干。成本還不高,可謂是一本萬利。
廠長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他怎麼敢!」
錢晴聳聳肩,有什麼不敢呢。反正他也只是「失誤」而已,採購了錯誤的原料,到最後廠子被拖垮又不是他的鍋。
錢晴看著被氣的差點撅過去的廠長,多的也不願意說了。
一個採購敢這麼幹,少不了後面有人出謀劃策。廠長年紀大了,想要力挽狂瀾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運氣。
「這樣吧,您的這些存貨我是收不了了,但我也給您個建議。」
廠長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又急又慌,滿腦子都是採購曾經給他匯報時候的神態表現,還有廠子現在被人盯上了怎麼辦的無奈。一聽錢晴說有建議,就趕緊接上話茬。
「您說!」
錢晴「您把這批原料出給我啊,我給您折成錢。我肯定是出不來高價,但賣了這批原料,您不就有錢去周轉了嗎?趕緊進點好的布料趕工一下,讓廠里現金流通起來。沒準還能撐下去。」
這話倒是錢晴發自肺腑的,這些布料壓在這裡早晚要把這個小小的村辦工廠給拖垮,還不如儘快收攏資金找別的法子。
廠長這會兒再看錢晴就如同是看恩人了。
「沒問題,您來看吧!」
他帶著錢晴去庫房,於是錢晴就看見了好多好多……布料。
錢晴壓著心裡的震驚「這些有多少?」
廠長苦笑著說「一共是一千匹,中間消耗了大概三百匹,還有七百匹。」
一匹布料是十丈,一丈又是十尺。供銷社扯一尺布料最低也要五毛錢。
算下來,一匹布料拿回去能賣到五十塊錢。
「廠長,咱明人不說暗話,我手裡資金也有限,您打算一匹賣多少錢?」
廠長「我們進貨走的是補貼價,一匹二十五。」
錢晴算了算,毫不留情往下壓價「這點貨,一萬塊我全拿下,運輸我們自己來。」
錢雨跟丁傑都呆住了,不是,你手裡只有三千塊不到你就敢跟人家談上萬的生意?
談下來你準備怎麼掏錢啊?
廠長心頭在滴血,錢晴這一砍刀下來,直接給他削了快小一半的本錢。
只是他沒得選,雖然心知肚明這點布料拿到外地的鄉下,尤其是北方有些村鎮上還是不愁賣的,但是運輸首先就是個問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這種大宗貨更是問題。而且這個時間他也沒辦法把控,沒準等他把貨出完,廠子早就換人了。
「一萬就一萬!」
壯士斷腕,不過如此。有了這一萬塊,他再緊盯著出貨,廠子還能維持上一段時間。
錢晴面不改色,仿佛自己兜里真的有一萬塊。
「那咱們說好了,一萬塊分四次給,對應按批次出貨。您也體諒下我,我們就這麼幾個人,運貨怎麼也要時間的。但是您放心,一個月之內,咱們一定錢貨兩訖。」
廠長咬牙答應了,除了錢晴,他現在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不成?
於是,錢晴花了自己身上的兩千五百塊,換來了第一批一百七五匹布料。順帶還接受了廠長贈與的兩百個粗布頭花,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和油田辦公室的聯繫電話。
錢雨則是在她的指導下,進了五百塊錢的貨,大部分都是頭花和襪子。
錢晴去車站問了火車車次,等到林曉慧的車次一來,錢晴就跟錢雨丁傑一塊,把將近二百匹的布料裝上火車。
這一趟南方之行,可以說是收穫滿滿。
等到了y市,把小山堆一樣的布料搬下車,周皓給她找了兩個板車才堪堪把這點貨裝全。
回到油田,錢晴的心情也難得輕鬆下來,周皓一邊給她按摩一邊遲疑發問。
「媳婦,你不解釋一下,你就六千塊吧,這咋弄回來這麼多東西?」
前幾天黃三平運回來的衣服數量已經夠大了,這怎麼還有這麼多布呢?
錢晴迷迷糊糊的「你放心,沒偷沒騙沒坑人也沒搶,靠我的個人魅力換……不,欠來的。」
可不就是欠?她現在一夜變赤貧,賬上全是大的嚇人的赤字。
周皓給她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放她去睡覺。難得心裡有點忐忑。
媳婦這麼拼,他往後還能跟上媳婦的腳步嗎?
錢晴給手頭的事分了個輕重緩急,當務之急還是把手裡的布料給清了,只有握在手裡的現金才是最重要的,不能一直壓在貨上。
所以她沒有選擇在夜市的地攤上擺開,一匹布有三十多米長,大家扯布都是按尺扯,到時候一擺開肯定一群人拼著湊著買。錢晴現在缺流動資金,沒時間耗在這上面。
所以她選擇把貨拉到村鎮上去賣,這時候她的小三輪車就派上用場了。
丁傑拉著蹬著三輪車,後面裝了幾十匹布料,倆人一道去往錢雨擺攤的小鎮。
到了鎮上,離老遠錢晴就看見錢雨正在路邊擺開地攤,烏泱泱的一群人圍著她的攤子。
「別擠別擠,發圈一塊一個,襪子分大小,大的兩塊一雙,小的一塊五一雙!」
錢雨招呼客人,黃三平收錢。一時之間也比較和諧。
錢晴來之前沒給錢雨打招呼,就跟丁傑倆人一人手裡拿一包幹脆面蹲在旁邊吃。終於等到這一波客人走了,錢雨才看見他倆蹲在攤子旁邊跟倆倉鼠似的。
「你們怎麼來了?!」
錢晴把袋子裡的乾脆麵倒進嘴裡「我們也來賣貨啊。」
說著把三輪車上的油布一揭,手裡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個大喇叭,往邊上一站就開始吆喝。
「不要票的布料!各種花色齊全,一匹料子四十塊嘍——」
一匹布料四十!瞬間就一群人淹過來。
買不了一匹還買不了幾尺嗎?算下來不要票也才四毛錢一尺!這個價格錯過去任誰都要後悔的!
但是錢晴沒工夫一個個給量,又舉著大喇叭喊「只出成匹的布料!」
真要是一個個量,她跟丁傑今天廢在這裡也賣不完。
當時就有人退縮了,但很快,就有一條街上的小攤販過來問價「我要的多,給便宜不?」
錢晴從身邊的布袋裡拿出來幾個頭花「買一匹送一個頭花!」
小攤販……
錢晴則是不以為然,她本來今天過來就不是打算零賣,就是打著賣給這些小攤販的主意。要是沒有這個小攤販上來問,她就打算一會兒讓丁傑找個人來演一演的。
到最後小攤販還是拿了五匹布料,錢晴收入二百。
這人也逗,拿了布料也沒壓著,當街就在另一邊喊,說是四毛二一尺。
丁傑佩服萬分,這世界上心眼靈活的人太多了。她姐是一個,這種當著上家面直接加價往下游賣的人居然也有!
但沒想到的是,居然真的不少人去買。
一尺多兩毛,那小攤販的利潤明明白白,但大家還是上趕著買。即便加了價,依舊比供銷社便宜多了!還不要票!
有了第一個成功案例,邊上其他小攤販也蠢蠢欲動,都過來三兩匹的買。有的人買了是存著,等到下鄉時候再賣。有的人也學那個小攤販,四毛二現場裁。
錢晴看錢雨攤子上下去了不少貨,直截了當問她姐「姐,你要不要也來幾匹?」
賣誰不是賣呢?賣給錢雨她還能更便宜點。
錢雨今天的流水很不錯,當即也拿出來八十塊錢。
「我要兩匹布。」
錢晴給他姐挑揀了兩匹質量好的遞過去,又從八張大團結里抽出來兩張還回去。
「進價你都知道,我這也算賺了。」
錢雨沒有制止妹子的行為。看著一條街上因為不要錢的布熱火朝天,半晌才說出話來。
「晴晴,我想過了,我不是做這個生意的料子。」
「我想做粉條。」
錢雨生怕錢晴誤會,拉著錢晴的手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這次去南方,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跟錢晴的差距。不管是做生意挑揀貨色,還是跟人打交道壓價錢周旋,她都不行。再加上還有黃三平在,她又有家累拋不開家裡這點事。
錢晴對她足夠好,本錢相當於是白送她的,後面進貨也是靠著錢晴的指點。
錢雨很知足,也曉得妹子的苦心。但她不能這樣心安理得的靠著妹子,一次兩次是錢晴帶著她,次數多了難道要她一輩子掛在妹子身上嗎?
「我回來之後村里下來一個通知。說是考慮到我們這裡的紅薯價格上不去,幾個村子聯合想了個辦法,就是鼓勵大家做粉條。」
「我去聽了一遍,覺得很可行。五斤紅薯出一斤粉條,粉條一斤能賣五六毛錢。要準備的東西沒多貴,先是個打粉機,縣裡農機局就能給提供,買著就三四百。然後是吊漿布,買個幾十塊錢的就夠用了。再就是用竹子削點杆子出來穿粉條用。其他就是漏勺,鐵鍋這些小頭,自己再起一個粉漿池,有個平整的曬粉場就行了。」
錢雨說起來的時候,兩眼放光。
錢晴一點不覺得她姐做不到,她姐這人認死理,但是也能吃苦。
做粉條這個細想一下,也很適合。她姐夫是個能下力氣的,兩口子都能幹,趁著這時候天冷,正是做粉條的時候。做完剛好趕上年底,正好還能賣個好價錢。
唯一的問題就是——
「姐,你們不分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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