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沒有選擇丁憂,鑽了一個空子,拿出來的理由是,此非生父,只是繼父而已。
因為他沒有選擇,假若丁憂,這廟堂之上,就不會有他楊士奇的一席之地。所以他唯有如此。
可是現在,問題出現了,有人前來狀告,並且還十分肯定,那羅性雖是繼父,可是待那楊士奇猶如親生,楊士奇自幼開始,便受那羅性薰陶,教授他做人道理,讀書寫字,這楊士奇本來改姓羅,可是中榜之後,羅性卻是令他改回楊姓,如此至情至義,即便是生父也過猶不及。
可是這楊士奇,卻是瞞報朝廷,不肯回鄉守制,父子之情,薄涼至如此,綱常倫理,一錢不值,這樣的人,居然高踞廟堂,實在是天理難容。
這些士紳,不少都是縣中德高望重的人物,在泰和縣,身份地位都不低。
如今他們突然跳出來,竟然狀告當朝學士不法,這自然將那泰和縣令,嚇了個臉色發青,這泰和父母不敢去接狀子,閉門不出,索性來個甩賴。
這狀子若是接了,他一個小人物,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只不過他不想接,卻是有人要接,浙江巡按御使突然至泰和,核查縣中大小事務,這些士紳便攔了巡按的道,繼續狀告。
巡按大怒,立即命人發縣衙處置。
那縣令顯然是沒法子了,於是,只得過審。
這一審之下。觸目驚心,更是教人心驚肉跳。那縣令父母傻了眼……
泰和那邊,已經有了眉目,緊接著便是京師開始譁然。一場爭議已經開始,士林那邊,一面倒的開始抨擊楊士奇,國朝以孝治天下,固然繼父和生父有別,飽受爭議。可是此時,卻是幾乎招致了鋪天蓋地的批判。
以至於即便是紫禁城裡,也不能獨善其身。
王安將此事報到朱棣手上的時候,朱棣也是皺眉,他凝望著奏報,忍不住道:「泰和那邊,案子還沒結麼?」
王安笑吟吟的道:「陛下。還沒有呢。」
朱棣吁口氣,道:「這個羅性,東廠也要打探一下,楊士奇近來如何?」
王安道:「楊公每日按部就班,似乎不曾受到影響。」
朱棣皺眉:「是麼?通政司那兒,也有許多彈劾奏書來。都說楊士奇橫行不法,又說他結黨營私,更有說他謀反的,朕觀楊士奇,不似那般不堪。可是三人成虎,他倒是清閒自在。這件事。也一併查一查吧,多留意坊間和士林的非議,統統都要報上。」
王安笑嘻嘻的道:「奴婢定教人留意。」
朱棣頜首點頭,旋即搖頭苦嘆:「就這麼著吧。後日就是廷議,你去拿一些關乎交趾的奏書來。」
吩咐過後,朱棣等到送來了一些奏書,便開始凝神看起來。他心裡確實有點懸而不決,交趾那邊的事,若是再不想個好法子,尾大難掉,遲早還可能出亂子,所以朱棣眼下熱心的,便是在廷議時,將事情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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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家的宅子,幾經擴建之後,已經有了一番模樣,這幾日每日去北鎮府司點卯,閒來無事,便是到各千戶所走一走看一看。
不過近來他身子有些孱弱,因而把許多精力都放在養身身上,清早打一套拳,傍晚時分,圍著宅子跑上一拳,氣喘吁吁流了汗,便到書房去,看著每日送來的日報。
所謂日報,便是每日送來的稟報,神武衛那邊,會將每日發生的一些大事歸攏起來,以日報的形式送到書房,這種東西,顯然比邸報更加準確一些,能使郝風樓做出準確的判斷。
關於內閣里沸沸揚揚的事,郝風樓其實並沒有留心太多,對他來說,解縉是自己的敵人沒有錯,可是那楊士奇,也絕對不是自己的朋友,這一點他分的很清楚,他們如何鬥法,都和自己無關。
倒是這廷議越來越近,郝風樓卻不得不未雨綢繆了,有時,他會在書房裡自己提筆,寫一些自己心血來潮記錄下來的事,因為廷議開始的那一日,就必定會有激辯,和口若懸河的大臣相比,自己並不占優勢,因此做一些功課,卻也十分重要。
自從回京之後,他的身子比從前好了許多,終究還是年輕,雖是受了數月顛簸,恢復卻是極快,一轉眼兩日過去,郝風樓起了個大早,今個兒是大廷議,他也有份參與,事實上就算他沒有資格,天子只怕也會特旨命他參加。
畢竟作為海防侯,又屢屢平叛,在交趾的事上,郝風樓的話語權還是極大。
拂曉的時候,瀰漫著皚皚的濃霧,南京城裡裹在這霧中,無數的建築,在霧中時隱時現,屋檐下滴著晶瑩的露珠,打濕了青磚石的地面。
古老的城池,就在這清晨醒來,待那一縷曙光嶄露,依舊泛著充滿朝氣的色彩。
郝風樓是騎馬啟程的,一路抵午門。
而在午門這裡,大臣們照例起了個大早,早在這裡久候。
今日的廷議,關係重大,是以許多人都滋生出期待,即便是那小小的給事中和御使,此刻也知道,廷議不只是關乎著交趾的方向,更關乎了一場鋪墊已久的權力之爭。
所以在這裡,空氣瀰漫著看不見摸不著的肅殺之氣,誰也沒有交頭接耳,沒有竊竊私語,每個人在屏息等待,即便是任何人到了,似乎也如一片落葉飄落湖中,不見絲毫波瀾。
郝風樓就在人群之中,沒有人搭理他,他也不打算搭理誰,沒有人去正眼看他,即便是有人想觀察,那也只是故意眼眸一掃而過,瞬息之間,去瞄他一眼。
宮門大開,如往常一樣,太監嘶聲唱喏聲中,大家魚貫而入。
泰和殿裡,在下一刻,已經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所有人按部就班,一言不發。
朱棣穩穩噹噹的坐在了御椅上,通天冠之下,面無表情。
隨後,有太監站出來,手持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所有人精神一振,誰都明白,在這裡宣讀聖旨,必定是陛下蓄謀已久,而這份聖旨,其實不用猜測,怕也知道要說的是什麼。
這自然是一份封賞的聖旨,而要封賞的人,卻是永樂朝最具爭議的人物之一,而這個傢伙,如今光鮮體面的站在這裡,氣定神閒,實在教人覺得有些礙眼。
礙眼歸礙眼,可是大家卻是紛紛拜倒,口稱:「吾皇萬歲。」
太監面沉如水,用高亢的聲音朗誦道:「君虛中以求治,實賴股肱之任臣;郝家父子,父諒山侯郝政,子海防侯郝風樓,均以累功而進爵,實乃朕之肱骨也。其父子於交趾,先平交趾之亂,斬殺賊酋;後朕又託付造船事,於是父子戮力同心,造出大船,此二功也。朕尊太祖之訓,賞善罰惡,理所當然。今敕其父郝政祿國公、交趾副總兵,敕郝風樓,實授錦衣衛指揮同知……懋修和之實功,克忠報國守信全身,嘉乃丕績,以洽朕意。欽此。」
緊接著,又有一份聖旨出來:「德之在人,親者父母均也。故朝廷追錫之典並逮之,諒山侯郝風樓之母張氏,孝敬勤儉,貞靜淑懿,篤生哲嗣,克舉其官。茲特贈爾為恭人,九原有知,欽承無數。」
第二份念完,又是三份聖旨:「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內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視夫皆而並貴,懿範彌彰崇嘉永。諒山侯郝風樓之妻陸氏,坤儀毓秀,月室垂精,錦線穿雲,佐夫子以青燈,肅針偃月,贈良人以征袍,治行有聲,亦宜榮寵。是宜贈爾為夫人,欽此。」
這三份聖旨念完,實在教人心驚肉跳,所有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而朱棣卻是面無表情,似乎對所有人的反應,都在預料之中,也並不覺得詫異。
只是這聖旨,足以惹得各方反應不一,大家各懷心事,原本以為,在此廷議上,天子會讓大家討論恩賞之事,誰曉得根本就沒有給討論的機會,直接就已經宣布了結果,而此時此刻,若是有人反對,這便是打天子的臉。
可以說,如今已是木已成舟,這聖旨一念,再無收回的可能。
而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一次的恩賞,實在不小,一家四口,居然人人都有恩典,封完了老子封兒子,封完了兒子又封兒子他娘,最後又封結髮妻子,歷觀國朝,除了那些靖難功臣,實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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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額,今天看了下書評,居然有人說老虎天天裝病求同情,這……最近確實多病,一個宅男,三四年呆在家裡,每天枯燥的碼字,經常性的熬夜通宵,憑良心說,身體差了很多,抵抗力很差,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以前一個感冒,吃點藥睡一覺出一身汗就好,現在打一個星期吊針,居然還不能退,反反覆覆,好吧,以後不叫屈了,月初,求點保底月票,有月票的就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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