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滿京華 第四百章蓄勢

    只不過是數日之間,街頭的流言就從先頭的三言兩語逐***聲繪sè轉變。【葉*子】【悠*悠】先只是說前些時候海上風1ang翻了好些船,有人在海上救了一位船工,那人竟說自己的船上有兩位貴人。但緊跟著,那兩位貴人的虛指就在私底下傳出了名字來,卻是皇四子荊王和楊進周。再沒兩天,更有人在茶樓酒肆上悄悄傳言,說是荊王這一次出海不是為了什麼奉旨行事,而是老mao病又犯了,這是去滿足自己的龍陽之好的。

    於是乎,當三兩自認為消息靈通人士在路上碰見的時候,往往互相jiao換一兩個隱秘的眼神,仿佛在昭顯著自家的能耐。更有甚者,在某些見不得光的去處悄悄散布著更加齷齪不堪的流言,不外乎是某家當家和荊王同船多日,早已如何如何,而某家夫人不甘寂寞,亦是勾搭上了某位地位尊貴的世子。

    而這些隱秘的消息終究只是在某些層面流傳,而在更上層的地方卻是悄無聲息,仿佛在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暴。

    這一日,已經好一陣子沒出過mén的陳瀾正在東屋裡翻著自己從揚州府帶來的那一摞書。莫名驚詫早已經走過去式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心中的猶豫掙扎。兩個前輩的成功猶如煙hua絢爛,現如今那些jing神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是爭權奪利。她並沒有改變一個時代的雄心,但卻希望在自己和家人能夠平安喜樂的同時,把這些本該留下的東西真正留下去。

    「夫人?」

    聽到耳畔的喚聲,陳瀾這芋隨手合上了書,見是神sè有些不自在的雲姑姑她就笑道:「要還是外頭那些1uan七八糟的消息,就不必說了,我不想沒事找不自在。」

    「不是,是曲公公來了。」,雲姑姑見陳瀾突然愣了一愣,就連忙解釋道,「奴婢把人引到了xiaohua廳曲公公沒多說什麼,只說是來見夫人的,所以奴婢也不知道究竟來意如何。 ~」

    「那好,你對娘回稟一聲,我這就去。」

    xiaohua廳中,看著面無表情的曲永,陳瀾不禁想起了大多數時候總是笑yinyin樂呵呵的夏太監不禁把兩人做了個對比,心想皇帝在內廷的用人之道還真是多管齊下。只不過面上她卻始終維持著得體的笑容,甫一落座卻擯棄了一貫的客套寒暄,直截了當地問道:「不知曲公公今次前來,所為何事?」

    「是為了荊王殿下和楊大人。」曲永亦是目光直視陳瀾」見其面sè玟絲不動這才淡淡地說道,「外頭物議不斷,海寧縣主卻能安之若素,不愧是皇上和長公主擇選之人。只不過,縣主可知道,如今正值科舉歲考的時間,而南京城的學宮便是本次金陵府的歲考之地。本來,這是為了擇選新一期的秀才,也就是廩生但聞聽有人私下串聯意yu用罷考來向上陳情。」

    別人會有進一步舉動,這本就在陳瀾預料之中。儘管這是罷考那樣嚴重的勾當,但此時此刻,她仍舊是安然而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哦敢問曲公公,他們要陳情什麼?」

    「還江南安寧。」

    言簡意垓的五個字之後,曲永見陳瀾陷入了沉思之中,也就沒有再詳加解釋,心裡想起了昨天找到他下處的那個金陵書院教習。對方呈上了艾夫人的信就匆匆走了,而他儘管沒見過人,可取出信來只是草草一瞥,就瞧出了這位金陵書院掌舵者的xing格。

    說得好聽是剛厲果斷,說得難聽就是獨斷專行,尚未nong清楚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便想當然認為他是宋一鳴的附庸,竟然拿著他和宋一鳴那些過往jiao易支使起了他來,讓他把南京國子監的事情儘量拖著,局勢很快就會有大變化,甚至還讓他出面穩住陳瀾,最好能讓這位繼續保持沉默,等到一切局面大定,到時候就不怕再有什麼變數了。 ~只可惜,江南這地方早就到了該天翻地覆的時候,這自作聰明的nv人卻仍以為一切仍是老黃曆。

    「所謂的還江南安寧,是不是讓朝廷因為荊王殿下和叔全下落不明,放棄之前昭告江南的厘定田畝、重定商稅,當然,還應該順手連什麼冊封諸書院,建南京國子監,一併都完全收回去?最好就算荊王和叔全回來了,也把人全都調回京城,少來江南這一畝三分地摻和,還是維持此前的局面不變?」


    「夫人高明。」

    陳瀾看著穩坐如山的曲永,突然往後頭靠了靠」這才若有所思地問道:「我一介nv流,曲公公為何要和我說這些?」

    「縣主一到江南還沒幾天,就把一大群人都變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比起當年安國長公主也不遜多讓,這一介nv流四個字未免太謙遜了。」曲永說著就挺直了腰杆,眼睛*又是流露出幾分犀利,「南京國子監的事,是我臨機專斷,**上並未有這一條。之所以那時候出面,也是為了給縣主把這件事圓起來,而且想來皇上對於此事應當沒有異議。就算有,我也會一力扛了。」

    這話說得陳瀾面sè數變。她對於曲永並不了解熟悉,而且消息自她而出,萬一有變,扛下此事也絕非容易,因而這番表態無疑意義重大。沉默良久之後,她突然開口問道:「曲公公緣何如此?」

    面對這樣的問題,曲永卻避而不答,而是自顧自地說:「這世上,有人落地就是寵兒,繼而驚才絕yan名聲大噪,也有人半輩子默默無聞,突然就名動天下。

    只是,後者中有的是猶如姜太公遇文王似的夾器晚成,也有人是陡然之間遭遇大變因而xing情大改,更有的是因為旁人說不清的際遇。而自本朝以來,民間也常有異人之事異人之舉,可這些人當錦衣衛去訪求時,往往都已經折於半道,想來也不知道是否錯過了人才。」

    這番話說得儘管淡然,可在陳瀾聽來,卻是頗有些驚心動魄的意味。然而,她這一年多來再大的場面前見得多了,此刻哪怕心中再翻騰,面上也不曾表現出一丁點來,反而露出了恰如其分的驚訝詫異。

    曲永細細地審視著陳瀾的表情,隨即就點頭笑道:「海寧縣主雖是侯府千金」但一躍而名動天聽,卻就是去年的事,不得不說也是傳奇。若是別人,興許會有恃寵而驕,亦或是自作聰明,可縣主始終規行巍步,連皇上在內,識者都是心生讚賞欽佩,實在是難得。」

    陳瀾自然不會以為這番話是什麼單純的讚譽,當即就微微笑道:「曲公公這等稱讚我可承擔不起。我年少失雙親,再加上見識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又生在世家侯mén,本就比尋常人懂事早些,所以更不敢以一時之聖恩,有什麼逾矩之舉。」

    「縣主真是滴水不漏。」曲永說著就站起身來,對陳瀾拱了拱手,「說了這許多,其實都是題外話。只我行前領的另一件事,卻要縣主援手。我聽說」縣主曾經在揚州搜羅了一些文字獨特的書?我行前也得過皇上密令尋找這些,既然縣主也做了,這件事還請援手一二。楚國公是非,只怕不久之後就會頒下命來,復國公號,配享太祖太廟,除卻這一追封名分之外,這些遺著若能圓滿譯出,也不枉他當年苦心。相比那些號稱舊部」卻已經忘了舊主恩惠」只記得蠅頭xiao利的人,他們早就不配談什麼繼承二字了。」

    這樣赤1uo1uo的說明不由得讓陳瀾大受震動,只是此時此刻,她只能保持那張略有些茫然的臉孔。好在曲永並未多做停留,也不管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又說道了幾句別的,就起身告辭。而陳瀾渾渾噩噩把人送到了二mén,眼看著那一乘馬車在視線中完全消失,她才略略伸手扶住了mén框,默立著想了一會兒才轉身往裡走。

    曲永特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些遺著,舉動和偶園與萬泉山莊的主人如出一轍,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還有,他刻意提起那些異人異事,是提醒還是試探?

    這一日傍晚,罷考歲考的消息仿佛是傳染一般,一瞬間傳遍了整個南京城。對於百姓們來說,這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一個消遣話題而已,可對於上層人士來說,卻意味著整個江南的一場大變動。一直以來都只是置身事外的兩江總督和淅江巡撫幾乎是第一時間召見主持歲考的學政,可那位學政竟是在這個緊急時刻犯了痰涌,完全出面不能。

    而在這當口,金陵書院後頭那座歷來為山長所居的淡泊居中,艾夫人從下頭人口中得知曲永去見了陳瀾,不禁得意地翹了翹嘴角。瞄了一眼丈夫所在的東屋,她就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就說,那個老閹奴不會不識時務。昔日張閣老倒台的事,他可沒少給爹出過力!」

    一旁坐著的周泰同沒好氣地向報信的人打了個眼sè,等人一走,他就站起身來,快步走到艾夫人身邊彎下了腰:「師母,萬一那老閹奴使詐怎麼辦,他畢竟是奉皇命的欽差……」

    「什麼欽差,那位皇子欽差如今都不知所蹤,他一個閹人算得了什麼!惹火了我,就讓那些學生們去圍了他的住處。要知道,本朝的閹奴可不像漢唐那會兒,讀書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完全淹沒了他,這國子監的事情也不是他一個閹奴能說了算的!記著,讓學政給我好好在家裡頭呆著,再過幾日,就讓其他地方也跟著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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