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張文定已經猜到了,省林業廳和望柏市里,不知道因為什麼,要開撕了,而這個開撕的由頭,卻是燃翼縣。
是的,不僅僅戰場在燃翼,由頭,同樣也是燃翼。
這種開撕,不管最終哪一方贏了,或者是兩敗俱傷了,燃翼處於風暴中心,都只有遭殃的份。
而此時,張文定也已經明白,為什麼省林業廳要吹這個批評燃翼的風了。
批評燃翼不是目的,吹風也只是途徑,為的就是讓燃翼把林業廳的不滿,對望柏市反應上去。
是的,燃翼此時,就是一個中間人的角色。
省林業廳和望柏市,體量都不小,而且到了這一級,就算是有些問題要開撕,那也不會赤膊上陣,而是要講究個體面,講究個方式方法。
所以,中間必然要找個由頭。
如果兩方直接開撕的話,搞得滿城風雨鮮血淋漓的,那省里肯定是不會坐視的,到時候兩方都討不了好。
可如果中間有了個由頭,有了個過渡,那不僅僅開撕的時候會好看,到時候萬一局面鬧得太大了,也容易收場些。最主要的是,有燃翼縣背鍋啊!
一瞬間,張文定就想到了這麼多,至於更深層次的東西,他現在沒有那麼多的信息,自然是無從判斷。
丁奉說是因為退耕還林的面積跟實際面積有出入,所以被省林業廳盯上了。
這個理由,打死張文定,也是不會相信的。
如果僅僅因為這麼一點事兒,省林業廳就和要望柏市開撕,那是不可能的——退耕還林這事兒,當初既然是望柏市里往上報的,那肯定就不僅僅只是虛望了燃翼一個縣,絕對會把望柏市下面所有區縣都帶上。
只有所有區縣都帶上了,那要下來的補貼款,才比較可觀。
既然是這麼個情況,那麼,僅僅只是抓著燃翼不放,那就不應該了。
所以,這事兒,肯定沒這麼簡單。只是,具體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還要再打聽打聽才知道。
不過,光想明白這一點,也夠張文定心塞的了。
現在,市林業局表示對這個事情不負責,那鍋甩到燃翼縣林業局頭上,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了——當初是市里統一往上報的,但是這個數據,是要你們縣裡負責的!
一瞬間,張文定都都打丁奉一頓的心思了,但他畢竟是領導幹部,並沒有動手,只是壓著火氣,又問了一句:「這麼大的事情,縣委有什麼指示?」
「縣委……」丁奉遲疑了一下,避開了張文定的目光,小聲說道,「還,還沒有向縣委匯報。」
這個話,張文定就不相信了。
丁奉能夠當上縣林業局一把手,必須要縣委吳忠誠點頭的。
現在遇到這種大事了,他丁奉敢不向縣委匯報?
甚至,張文定還相當懷疑,丁奉現在跑到縣政府來向自己匯報這個事情,極有可能,都是出於吳忠誠的指使。
張文定並沒有懷疑,這個事情是吳忠誠搞出來的,不是他小看吳忠誠,而是再給吳忠誠多一倍的能力,也搞不出這個事情來——他吳忠誠真的還不夠資格在林業廳和望柏市之間動什麼心思。
不過,只要出了這個事情,張文定相信,吳忠誠肯定會利用起來的。
現在他張文定面對修路的問題就已經有點為難了,如果再加上這個事情,那真的會手忙腳亂。只要他張文定手忙腳亂了,那出錯的機率就會大上許多,這樣吳忠誠就更有把握重新奪回被張文定收回的權力了。
最主要的是,張文定一個人面對省林業廳和望柏市,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巨大的麻煩之中,這個,恐怕才是吳忠誠想要的吧?
心思電轉間,張文定暫時也顧不上怎麼批評丁奉了,冷冷地說道:「關於這個退耕還林的具體情況,你大致上給我說說。」
丁奉頓時就說了起來。
原來,這個退耕還林,並不僅僅只是把經濟林當成生態林給報上去,還把一部分退耕還草的地也報成了退耕還林。
經濟林的補償標準要比生態林低得多,經濟林是自身能夠產生經濟效益的,生態林卻只能保護,是維持生態的,所以補貼高。
至於退耕還草,這個補償年限就很短了。
若僅僅只是這兩點,還算不上虛報,最多只是誤報——面積沒錯的話,報上去的名稱錯了而已,多大點事兒?
可最讓人鬱悶的是,燃翼縣裡,有一處一百畝的生態林地址上,第一年報的是生態林要的補貼,可第二年,那個位置上立馬又上報了一個房產項目——就是那種綠化做得不錯的山體大盤。
就在城邊上的山上開發房地產,綠化當然不會差了。
這事兒吧,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了。
聽到這個,張文定也無語了。
擦,燃翼縣,不,應該說望柏市里,這都乾的些什麼糊糊事兒啊!
基本情況聽過之後,張文定擺擺手,讓丁奉出去了。
坐在椅子上,張文定尋思著,這個事情吧,自己躲是躲不過了。畢竟,這是政府事務,肯定得自己這個一縣之長來處理,不可能把鍋甩給吳忠誠。
最重要的是,這事兒吧,還得從省里或者市里打探點消息,搞清楚一下省林業廳和望柏市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要不然的話,這根本就沒辦法搞事情啊!
呃,對了,吳忠誠那裡,也要爭取一些條件。擦,雖然這是政府事務,但你吳忠誠畢竟是燃翼一哥,真要搞出大事情,你也是要擔責任的,我就不信你不怕!
這麼一想,張文定抬手就給吳忠誠打了個電話:「班長,你在辦公室嗎?我這兒有個情況,要跟你匯報一下。」
吳忠誠的聲音有點幽遠:「哦,文定啊,什麼情況?」
這一聲文定,叫得還是比較親切的。
不過,是不是真的親切,那叫的人和聽的人,都心知肚明。
「電話里說不清,我去你辦公室吧。」張文定這時候可沒心思和吳忠誠多說什麼,直接要面談。
吳忠誠對他這個要求,也沒辦法拒絕,當然,心裡也不想拒絕,嗡聲嗡氣道:「嗯,行,那我等你。」
掛斷電話之後,張文定翻出瞭望柏市長曹子華的電話。他想給曹子華打個電話問一下,看看望柏市和省林業廳之間,到底出了什麼情況。
然而,在電話既將撥出一瞬間,張文定又止住了這個念頭。
說起來,張文定在省里有靠山,可在望柏市里,他跟各個市領導,走得都不近。甚至於,大部分的市領導,他都沒怎麼接觸過。
可以說,從張文定來燃翼的日子開始,到現在為止,他基本上就屬於那種只知道埋頭拉車,不知道抬頭看路的人了。
說起來,張文定接觸得最多的市領導,就是曹子華了,可這個最多,真要說起向曹子華當面匯報工作的次數來,也是屈指可數。
如果勉強劃分一下陣營的話,張文定算是靠近曹子華這一邊的,但他真心不是曹子華的人。現在遇到了這麼個情況,他可以向曹子華去匯報工作光明正大地談這個事情,但還真的不適合私下打個電話去問具體的緣由。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張文定心裡別提多鬱悶了。
然而,這個事情不適合問曹子華,卻也還是要找人問。
張文定在省委黨校學習過,在省城白漳還是有不少同學的,甚至有些同學能量還很大,比如說交通系統的趙世豪。
只是,這種事情吧,他也不適合問趙世豪,更不適合問別的同學,那樣會顯得他消息太不靈通了。如果他的身份實力很強了,要問一下沒事,但他現在身在縣裡,這麼問省里的同學,那就多少有點自認低別人一截了。
這些人沒辦法問,那張文定左思右想,只能抬手給木槿花打個電話了:「老闆,我文定啊。」
「嗯。」木槿花應該心情比較愉快,聲音中都透出幾分笑意,「知道是你,手機有顯示呢。怎麼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想老闆了。」張文定的甜言蜜語那是張嘴就來,「好長時間沒向您匯報工作了,沒有您的指點,我感覺有點迷茫。」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小子。」木槿花輕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小小的不爽,然後又很大氣地說道,「說說看,遇到什麼情況了?」
木槿花這個話,就真的對張文定相當不見外了。
以她的身份,跟張文定絲毫不打哈哈,不東扯西拉,而是直奔主題,可見她對張文定的信任,並沒有因為張文定離開隨江而減弱。
當然了,張文定對木槿花的尊重,也沒有絲毫減弱。要不然的話,這個事情,他就算是找武雲去探消息,也好過找外人啊!
從勢力上來講,武家和文家,其實是尿不到一個壺裡的。當然,兩家想要接近一下,還準備讓武玲嫁到文家去呢,但後來武玲卻和張文定好上了,而張文定這個武家的女婿,和木槿花這個文家的媳婦,卻相處得這麼好。
不得不說,有時候世事真的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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