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雖未參與黨爭,然崔晚彥每次和父親議論朝事,總聽不到對太子的什麼好評。
太子病弱,就算身體好時,看著也是酒囊飯袋一個。
這是說的最多的。
那攝政王呢?
那小子,只是個仗著老娘耍小聰明的。
可是攝政王軍功卓著啊。
給你十萬兵馬去打人家數千人,你也能軍功卓著。
父子倆常常說到此處便陷入一種莫名的頹喪里。
國君子嗣單薄,哪一個都入不了輔國公的眼。
此時崔晚彥反駁,崔胥拍了拍身下的馬,豪放地笑了幾聲。
「為父的確沒想到他能判斷出金兵的進攻方向,不過興許是他蒙的也說不定。」
崔晚彥點頭不語,心中突然想起自己的姐姐。
「父親,」他抬頭看向馬背上的崔胥,聲音有些興奮道:「姐姐當年十四歲隨您入中軍大帳,我剛剛過了十歲生日,是不是比她還……」
話未說完,一個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聲音響亮,惹得隨行的兵丁忍俊不禁個個努力繃著臉不笑出聲。
崔胥收回手,佯怒道:「你還記得你姐姐是入中軍大帳,你這是哪裡?」
這是運糧食的。
雖然假裝生氣,臉色卻不錯。
崔晚彥嘿嘿地笑了。
這些日子他已經摸清了讓父親開懷的辦法。不是刻意迴避提起姐姐,而是要用各種方法讓父親想起姐姐卻不悲傷,而是自豪自傲。
轉眼已到傍晚,人馬停歇埋鍋做飯。
崔晚彥從矮馬上下來,幫兵士搭建好營帳,給父親鋪好被褥。低頭見自己的腰帶上不知為何濺上一塊污漬,便抬步向溪邊走去。
落日把溪水染成了金黃色,松楊搖擺,地上樹影斑駁。
他站在溪水邊,除去腰帶蹲下身子漿洗。因為沒有了衣帶的束縛,他的衣袍隨意散開,在溪水裡倒映出一片青藍。
他低著頭,只搓洗了兩三下,便停了下來。
因為習武,他對危險有一種天然的感知。然而讓他停下來的卻不是危險,而是他感覺自己正罩在一個人的目光里。
那目光溫柔舒適,像要親近卻似乎不想打擾。
他正要抬頭,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道:「這位弟弟,可以借你的水瓢一用嗎?
因為幫忙做飯,他的腰間的確掛著一個水瓢。那是半隻去核仁的葫蘆,結實好看。
崔晚彥抬頭站起身來,見溪水對面站著一名女子,淺青色的衣衫如同被鍍了一層金邊。
她的面容是陌生的,帶著一種讓人驚艷卻不咄咄逼人的美,說話的時候那張臉如同添了許多柔和生動,讓人心裡覺得舒適。
而那一雙眼睛裡的神色……
崔晚彥站在原地,一瞬間如遭雷急。
劈那是屬於姐姐的眼神。
乾淨通透又有些驕傲,肆意自在似乎不受任何人束縛。
見他呆呆地不說話,這女子三兩下從溪水對面跳過來,笑道:「這位弟弟,你莫不是癔症啦?」
他聞言忙從腰間把水瓢解下來遞給她。
女子大大方方接了,舀了一瓢水,又跳回溪水對面,給拴在樹上的一匹馬餵水。
看來是介意溪水邊的泥沙,擔心馬兒陷落。
「我姓蘇。」一瓢餵完,她抬起頭看著他道。
眼睛裡如星辰墜落,閃著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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