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已分!」
可能是見氣氛越來越是凝重,北堂蒼絕側頭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古人之言誠不欺我。你家明兒賢侄天資不遜婉兒,這次惜敗於無道之手,誠是可惜了。不過好在還有機會,他已是練氣境四重樓,無論是六重樓後直入內門,還是等到三年之後。要拜入離塵門牆皆是輕而易舉。」
古月天方卻毫不為所動,眼神陰翳如故。古月慶榮則更面容扭曲猙獰,渾身真元涌動,骨骼亦一陣陣喀嚓作響。眼內殺機,毫不掩飾。
說什麼等到三年之後,練氣境六重樓後直入內門,與其說是安慰之言,倒不如是在二人心口剜上一刀,傷口上添鹽。
三年之後,以北堂家的實力,足可將家族與離塵宗緊緊綁在一處。也能將古月家,在松江上的實力蠶食大半。
古月家雖有練氣境修士二十餘位,大半皆是練氣境中期之上。卻每年都需消耗大量財力供養,一旦被北堂家排擠打壓,失去財源,距離崩潰也不過一線之隔。
至於說練氣境六重樓,古月明在三個月內,一躍而至練氣境四重樓。已是消耗無數丹藥,更引致根基浮動。今日被莊無道重傷,元氣大損,兩年內修為都未必能再做突破。
且即便修至練氣境六重樓又能如何?不經大比正選入門,終究難被離塵宗看重。
此時的古月家,已是跌入了萬丈懸崖。
莊無道也漸覺情形不對,看這兩人的神情姿態,竟仿佛是要在這裡與北堂家拼死一搏一般。
再仔細想想,古月天方若真做出此舉,也不出人意料。反正是死,早死與晚死有何區別?
倒不如趁著在古月家家破人亡之前,與北堂家拼個你死我亡,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自然莊無道這個罪魁禍首,也是必死無疑。
至於那李崇貞,今日若真有什麼變故,多半會是袖手旁觀,坐觀二族爭鬥。
呼吸微窒,莊無道已是任由身後輕雲劍傳來的熱流,掌握住自己的身軀。
一旦古月天方暴起發難,能夠助他保住性命的,就只有劍靈雲兒了。
而此時擂台之下,那些觀戰之人,亦有人開始察覺,都是面色大變,紛紛後退。
練氣境後期修士搏殺,可波及千丈之地。今日這院中,除了寥寥幾十個練氣境修士之外,無一人能夠活命。
然而就在院中氣氛最是凝冷肅殺,雙方已是劍拔弩張之時,遠處院牆之外,忽而傳來一聲蒼老大笑:「這兩天乘船日夜疾趕,不想還是到得晚了。」
話音落時,一個人影亦隨聲而至。直接飛掠過離塵學館高達三丈的院牆,落在了擂台之上。容貌四十歲年紀,面貌與北堂蒼絕有些相似,卻精悍廋削,濃眉斜挑著,神情錯愕地看著四周,透著濃郁好奇:「我似乎錯過了什麼?」
古月天方雙目怒張,而後面色就平靜下來,所有殺意亦全收束,只語音更冷:「北堂蒼空!」
莊無道亦是心中猛地一跳,眼前這個人,就是北堂婉兒的父親,北堂家的現任家主?
繃緊的心弦也微微一松,有此人在,今日之局終可安然落幕。
古月天方再怎麼不甘,也絕不可能在北堂家雙雄齊在之時動手。
此人到來,也意味著北堂家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抵禦古月家可能到來的反撲。
便連古月慶榮,此時也把怒意殺機,隱忍了下去,面色平靜的可怕。
「不遠千里趕回,二位對他倒真是信心十足。」
說到此處,古月天方淡淡掃了一眼莊無道:「今日是我古月天方輸了!心服口服。然而老朽,卻仍是不甘——」
說完之後,卻無半句廢話,直接便轉身離去。古月慶榮亦是一言不發,抱著古月明的身軀緊隨其後,
看著這二人離去,北堂蒼絕才收起了笑意,眼含憂意:「看情形,那老兒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再正常不過,換成是我,也會如此!世族千載積累,數百年榮光,豈會因此就束手待斃?」
北堂蒼空神色淡淡,並不以為意。反而是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莊無道。
「你就是莊無道?婉兒她果然是眼光獨到,能勝古月明,確是人傑!只是你當知,今日戰後,古月家必定視你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莊無道自然是心中有數,今日戰罷,他與古月家就是真正就是結下了不死不休之仇。
然而此時的北堂家,也必定會抽出強過之前百倍的實力,來保他安然無恙。
此時古月家唯一的機會,就是三日之內,將他莊無道誅殺。古月明可以替補身份,加入四強輪戰。
「你們劍衣堂的堂口,不甚安全。今日之後,就暫時到我們北堂府小住一陣如何?」
也不待莊無道回話,北堂蒼空就又一笑,語氣熟絡,就仿佛認識莊無道已久。卻也含著幾分不容拒絕的霸道:「在你去離塵本山之內,我北堂家收藏的所有武道與術法典籍,都可任你觀覽。」
莊無道眼神一亮,笑著朝北堂蒼空一禮。其實即便沒有後面這一句,他一樣不會拒絕。
古月天方必欲除他而後快,此時再留在劍衣堂的堂口大院,只是為自家兄弟招災惹禍,也將自己置身險地。
只有待在北堂家腹心之地,才不用擔心自身安全。
能夠盡覽北堂家的藏書,則是意外之喜。北堂家的收藏,絕非是離塵學館可以比擬。
北堂蒼空滿意的一頷首,便又往那李崇貞行去。莊無道也目光意味深長的,看著這位離塵巡查使,新任的學館之主。
得罪此人,他並不後悔畏懼。一旦拜入離塵門下,成為真傳。他的身份,立時可凌駕於此人之上。遠在離塵本山,與這位也難有什麼瓜葛。
只是不解,這李崇貞為何會突然態度大變。即便是為扶持古月家,也不至於如此。
記得兩月之前,此人還代他抵擋過略山館主的飛針。那時的李崇貞,分明還對他欣賞有加。
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
※※※※
雖說是已決定要搬入北堂家小住一段時日,然而當莊無道從離塵學館離開之後,卻還是先返回了劍衣堂。
此時的的堂口大院內,里里外外都是張燈結彩,充滿著喜慶氣息。所有人臉上,也都洋溢著笑意。
莊無道與古月明之戰,劍衣堂大半之人,都到場旁觀。也都知莊無道拿下學館這一屆首席弟子的資格,已是十拿九穩。
只需再有十天半月,莊無道就是正式的離塵弟子身份,說不定過不多久,就會轉為真傳。
劍衣堂不過是一介不入流的小型幫派而已,卻有人能一步登天,成為大宗弟子,豈不能堂內上下,都為之欣喜振奮?
這是真正可以依靠的遮天大樹,護身符遮陽傘一般,只需莊無道還在離塵,劍衣堂就不愁有覆亡之危。
越城中任何人,在對劍衣堂不利之前,都需給莊無道幾分顏面。
秦鋒這幾月時間不斷操練幫眾,招攬高手,卻都及不上莊無道身登高門的這一刻,使劍衣堂根基徹底穩固,人心凝聚。
所以全堂上下,無論是豪爽義氣如王五,還是心機陰冷深沉如薛智,這夜都是敞開了肚皮,放量豪飲。
似馬原林寒,酒宴上也是罪的不省人事。一邊哭,一邊笑,說我家哥哥,終於出人頭地,一步登天。
到這胡天胡地的酒宴結束時,只有秦鋒與到場慶賀的顏君二人,還保持的清醒。前者性情沉穩嚴肅,肅來就不喜飲酒,而後者修為高深,身具海量。
莊無道也是同樣,即便敬酒之人來者不拒,酒到杯乾,也依然無恙,反而越喝越是精神,直接就可用真元將體內的酒氣逼出。
三人也沒去理會這躺了滿地的醉漢,都不約而同,走到後院之中一處涼亭內飲茶。
「這些年,我曾四處打聽過的離塵本山內的情形。免得日後入門,對自家宗派卻一無所知。據說離塵宗內,有二山七峰之別,各自傳承一門秘傳道統。雖說我派最近是欣欣向榮,然而這二山七峰之間,卻也不是沒有爭鬥衝突。就譬如李館主所在的明翠峰一脈,就與宣靈山一脈交惡,兩家弟子,彼此間都視為仇讎。同在一山之上,卻老死不相往來。無道你這次入門,多半也會被收取入明翠峰一脈。有些事情,就需注意了。親近有別,有許多新入門弟子,就因不清楚關節,才入門不久,就栽了大跟頭。被師長厭惡,一輩子都毀了。還有離塵宗內,有七大世家,常年把持要職,各有數位金丹強者,真傳弟子近百,勢力雄厚異常,也需注意。」
顏君神情肅然的說著,接著又自失一笑:「你有北堂家的資源扶持,離塵宗內的形勢,只會比我更清楚。至多還有兩年,我也將入離塵門牆。那個時候,可能還需無道你來照拂。」
言語間,卻夾雜著幾分以前絕不曾有過的討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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