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師祖 第六百一十八章屍魔

    「噗通」，

    「噗通」，

    不斷有屍體被拋入水中，兩百多具屍體讓這些趕屍人好生費了一番功夫，約莫半個時辰後這些屍體才全部處理乾淨，趕屍人們擦了擦手依次退了出去。

    兩名弟子守在門外，只有門內兩名長輩留在洞中，一個盤膝坐在陽池邊，一個坐在陰池邊。

    一隻芊芊細指探入陰池之中，攪動著那一層薄薄的冰晶，流動起來的渾濁水波中映照出一張臉孔。

    一張女子的臉孔。

    青灰色的皮膚，亂草般的頭髮，平平無奇的面容上帶著一種滲透到骨子裡的憂傷，她五根手指一一伸進陰池之中，水波蕩漾，她的臉孔也在水光映照之下變得扭曲起來，但饒是如此也抹不去她臉上的哀愁。

    她身形也消瘦的很。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不知為何，陸鴻忽然就想起《醉花陰》中的這一句詩。

    這女子一言不發，但每一個舉動都給人一種哀思之感。

    陸鴻和雲雀在陰池下能清晰地看見這個女子，但因為有如許多的浮屍，這女子卻不易察覺到他們。

    這陰池裡女屍甚多，她本也不願意多看的。

    「師兄，我們還要繼續這麼下去嗎？」，

    女子五根手指都插在陰池中，手指曲勾成爪，靈氣將發卻又未發。

    陸鴻和雲雀都陡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心中都是一驚。

    便在這時，兩人聽到一個低沉雄渾的男子聲音。

    「無顏，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魔師將我們復活......」，

    「什麼復活？我們本就沒有死」，

    他還沒說完那個名叫無顏的女子就打斷了他。

    陸鴻三人卻又是一驚。

    屍甲門中的人居然是魔師「復活」的，財神閣的這位魔師究竟是何等的神通廣大？

    他復活屍甲門又是為了什麼？與封魔台的行動有關係嗎？魏無私是否也是他殺的......，種種疑惑湧上心頭，一時間三人都是心緒難平。

    有一點卻是肯定的，如果魏無私是死在魔師手中，那這一次自己三人千里迢迢來到此處就真的是以卵擊石了。

    無顏又道：「當年我屍甲門上下兩千六百多人全都死在魏無私劍下，只有我們一脈將自己煉化成屍，生命極強，當年才僥倖逃過一劫，又因習練過辟穀之術才能在那不見天日的地底苟活至今，魔師不過是將我們從那塊鎮屍碑下挖出來而已，算是什麼復活？」，

    那男子道：「如果魔師不來，我們早晚要死在鎮屍碑下，他對我們總歸是有大恩的」，

    無顏探入中的手指不再動，面上露出奚落之色，冷笑一聲道：「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子桑什麼時候也會記得別人的恩情了？」，

    「哦，我險些忘了，魔師在我們身上都下了咒，有的人不知好歹，別人對他好他轉眼間就會忘得乾乾淨淨，人家要是打了他一巴掌，再把他踩在地上，他立刻就會變得像狗一樣忠誠而馴服」，

    這番話可是難聽之極了，但那個叫子桑的男子卻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道：「我們屍甲門歷經大劫，人丁凋零，想要恢復往日鼎盛之勢當然少不得要借他人之勢」，

    「魔師就是我們最好的靠山，只要日後能光大屍甲門，現在受這一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呵，你還是這野心勃勃，但只怕與魔師打交道，你還沒有與虎謀皮的手段」，

    「只要你肯助我，我們就有」，

    無顏冷笑一聲：「可惜，我不肯」，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子桑不喜不怒，也沒有再多言，無顏也沒有再說，直到過了很久，她才幽幽的道：「師兄，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子桑不喜不悲地問道：「哪裡錯了？」，

    「從我自父親手裡接過媸家的衣缽，掌管屍甲門，從你苦心孤詣想要證道長生那一刻起，我們就錯了」，

    「凡人之所以踏上修行之路，決心與天地為敵，為的是什麼？」，

    子桑道：「為證道長生，凡人壽短，而天地無極，花開花落，月圓月缺終有時，而天地無盡，人心不足，想與天奇高，與地同壽，所以踏上修行之路，與天地為敵，以求證道長生」，

    無顏道：「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真的證道長生了呢？」，

    子桑道：「古書之記載，數不勝數，伏羲女媧，東皇太一，九天玄女，黃帝軒轅氏......」，

    「可有人以煉屍一道證道長生的？」，

    子桑忽然沉默。

    無顏道：「沒有，一個也沒有，女魃被流放於赤水之北，魔星後卿被封印於四柱天，自那之後再也沒有能令天地變色的魔屍，後世所謂的屍魔，白骨夫人不過是不入流的妖物邪類」，

    「所以，從一開始，求仙之路對我們趕屍人來說就是一條絕路，根本沒有哪個趕屍人能證道求仙的」，

    子桑道：「以前沒有，但現在未必」，

    無顏轉過頭，凝眉看著他。

    子桑道：「白骨山野狗嶺的屍魔距離證道長生只差一步，只要他能叩開仙界之門，就證明證道長生對我們趕屍人來說並不是絕路」，

    白骨山，野狗嶺，屍魔。

    陸鴻心中一動，昔年雲遊時他也從趕屍人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據說他所居住的野狗嶺四面都是雲天深澗，深澗內有鬼霧，有陰風，尋常修士御劍也不能過，只有四根粗逾兒臂的鐵索連接著野狗嶺與白骨山，當你散仙魏無私也曾想要誅殺這隻屍魔，但終是未果。

    如果他能以煉屍一證道長生，叩開仙界之門，那便證的是近百年來修界的第一人了。

    只是......

    「屍魔滯留在道真之境已經五十幾年了，說是一步之遙，呵，誰不知道這一步才是關鍵所在？」，無顏冷笑道。

    子桑道：「那是以前，現在不同了」，

    「哼，哪裡不同？」，

    「以前他沒有足夠的屍身，足夠的陰氣，足夠的凶煞，現在有魔師在，這些他都會有的」，

    「不僅如此，我們所要煉製的屍王便是要送給他當做見面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