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汴梁。
「沈安封侯……這不是定下來了嗎?」韓琦被下屬一臉的興奮弄懵了。
「韓相,可沈安剛才打斷了順天府推官王希的腿。」
「什麼?」韓琦丟下手中的毛筆,目瞪口呆的問道:「多久的事?」
「就是剛才。」
值房裡一陣寂靜,隨後歐陽修說道:「此事麻煩了。」
……
「芋頭,小芋頭。」
外面各種反應都有,可沈安卻在家裡逗弄著兒子。
楊卓雪靠在床上,看到沈安眉眼溫柔,就覺得此生無憾了。
沈安把襁褓放在枕頭邊上,低聲道:「辛苦你了,好生休養著,想吃什麼只管說……不,得聽御醫的。等出了月子,為夫再進廚房為你做你喜歡吃的。」
「好。」
丈夫體貼,兒子看著還健康,楊卓雪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畫面……
十年後,兒子站在自己的面前,拱手道:「娘,孩兒中了進士。」
至於十歲的孩子怎麼能中進士,這不在楊卓雪的考慮範圍。
沈安出了房間,外面的果果眼巴巴的道:「哥哥,我能進去嗎?」
沈安點頭,笑道:「只是別弄你侄子,等滿月後再說。」
「好。」
果果心心念念的就是侄子,進去後卻被楊卓雪揪著問芋頭的長相,兩人的嘀咕聲傳出來,沈安站在那裡聽著,良久才去了書房。
前院的書房裡,包拯大發雷霆。
「你急什麼?」
沈安低頭,「某隻是想報仇要快,沒想到官家更快。」
是啊!官家此次封侯快的不可思議。
包拯氣咻咻的道:「此事麻煩了,現在彈劾你的奏疏估摸著能淹沒了官家……」
王雱和蘇軾都在,折克行還隨著大軍在後面,趙頊此刻大抵是在宮中使勁,不過包拯不看好。
「上疏請罪吧。」包拯已經顫顫巍巍的起身,說道:「老夫回去找韓琦他們說說,王安石怎麼說?」
包拯要舍下老臉去尋人情了,沈安心中感動,說道:「包公,此事某有把握。」
「把握個屁!」包拯盯著王雱問道:「王安石認識些人,他怎麼說?」
「家父已經去找人了。」
王雱覺得此事誰都不能怪,但怎麼為沈安斡旋卻很頭痛。
「真的沒事啊!」
沈安哪裡忍心看到包拯去賣老臉,「包公,某這邊有些新奇的東西。」
「什麼東西?」包拯皺眉道:「你莫要哄老夫,否則回頭收拾你。」
「是寶貝,大概能讓官家很舒心的寶貝。」沈安指指窗戶。「等他們鬧,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某再把玻璃丟出去,到時候看看那些人的嘴臉。」
包拯指著他,心中一松,說道:「老夫卻忘記了此事,罷了,如此老夫就回去了。」
他心情一放鬆,出門時還來了個輕輕的跳躍,差點把沈安嚇尿。
「您這個還是小心些啊!」
剛才可是差那麼一點就撲街了。
「老夫好得很!」
老包心情大快,上馬就走。
回去後,王雱皺眉道:「某不是忘記了玻璃,而是覺得不值當用這個來換取王希的一條腿,至少得兩條才是。」
「這個生意太大,某一人做的話,會成為眾矢之的。」
玻璃太能賺錢了,沈安正在想怎麼尋找時機推出去,王希的事兒正好當引子。
「不是全給官家?」蘇軾看著透明的玻璃,一首詞又在腦海里開始孕育了。
「全給官家沒必要,那是公私不分。」
蘇軾笑道:「你這邊早就準備好了退路,外面那些彈劾就當是看熱鬧。」
沈安點頭,他是準備看一場熱鬧。
……
彈劾的浪潮持續了兩天,據說官家已經頂不住了,在和宰輔們商討怎麼處置沈安。
據說是準備讓沈安去杭州,去市舶司。
這是趙曙的如意算盤,看似發配下放沈安,可去了市舶司的沈安如魚得水,立功也是等閒啊!
到時候立功歸來,沈安也算是磨礪了一番……
皆大歡喜啊!
趙曙派人給沈安透了個風,讓他第二天來上朝,當場處置。
沈安應了,然後讓人去出雲觀弄了幾塊玻璃來。
晚飯他親自下廚,弄了一個火鍋。
先去陪著楊卓雪吃完飯,再看著芋頭吃完『飯』,沈安這才心滿意足的去了飯廳。
果果已經迫不及待的在嗅著火鍋的味道,見他進來就催促道:「哥哥快些。」
「吃吧。」
這是三種口味的鴛鴦鍋,麻辣、酸湯、清湯。
果果喜歡酸湯和清湯,沈安就衝著麻辣湯底使勁。
酸湯煮豆腐,果果吃了一塊,覺得吸飽了酸湯的豆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而且酸湯煮蔬菜味道也很棒,她忙個不停,不時還看看哥哥。
「看什麼?」
沈安緩緩喝著小酒,吃著涮羊肉,含笑問道。
果果皺眉道:「哥哥,你在憋壞。」
呃!
這倒霉孩子,怎麼那麼准呢?
沈安正色道:「沒有的事,趕緊吃你的。」
……
凌晨,楊卓雪最近幾天睡的很不踏實。
肚子裡的貨卸了之後,小腹一下平坦了,原先鼓脹的肚子松松垮垮的……還有那個孩子……
她覺得自己此生大概再難睡懶覺了,所以在睜開眼睛時就有些小幸福。
那是我的孩子啊!
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偏頭看向枕頭邊,那裡有她和沈安的孩子,那個小芋頭。
「小芋頭……」
枕頭邊沒有小芋頭,楊卓雪心中一驚,正想爬起來,卻看到了背身在抱著孩子的沈安。
「官人……」
「嗯?」
沈安回身,昏暗中,能看到他那眉眼間的溫柔:「起那麼早做什麼?再睡一會兒。」
坐月子這個傳統沈安不知道好壞,但能延續多年,定然有它的好處在裡面,所以他準備了不少東西,不至於讓妻子變成個邋遢鬼。
「官人要去上朝嗎?」
楊卓雪接過襁褓,孩子哼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不舍父親的懷抱。
「嗯。」沈安俯身摸摸她的臉,「保持心情開朗,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
產後憂鬱症啊!
這個毛病很讓人糾結。
「官人說什麼?」
楊卓雪一臉愕然,沈安笑道:「沒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腦補能力之強,能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兒都在自己的腦海里給滅殺了。
我就是天下無敵!
沈安又去果果那邊看了一眼。
趙五五已經起來了,見他過來就低聲道:「昨晚小娘子睡得晚。」
「嗯。」
沈安就在外面站了站,然後準備去前院。
「郎君……」
「嗯?何事?」
沈安回身,趙五五咬著下唇,突然問道:「今日不會有事吧?」
她是宮中出身,在得知了消息之後,就開始擔心沈安的未來。
這事兒弄不好沈安就會被下放,到時候一大家子人跟著去,天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沈安笑了笑:「放心。」
他的笑容很平靜,趙五五福身道:「是,奴知道了。」
沈安微笑著到了前院,莊老實憂心忡忡的道:「郎君,要不……告病?」
告病的話,就算是要處置沈安也只能等他的病好了。
這種無賴的手法有人用過,還不錯。
「你想多了,看好家裡。」
趙五五是宮中人,所以對這種權力傾軋很敏感,覺得沈安要倒霉。
莊老實的前主人是被捕流放的官員,他最怕的就是沈安重蹈覆轍。
至於其他人,聞小種重新跟在沈安的身邊,依舊沉默,沒有一點擔心。
陳洛在嘀咕著曾二梅的肚子,一臉的幸福。
幸福實際上就是知足。
你知足了你就幸福。
追求完美的人最終多半會變得神經質,所以沈安有些羨慕陳洛。
一路到了皇城外,燈籠映照著那些官員,看著白慘慘的,和殭屍差不多。
「沈安來了。」
「他竟然還敢來?」
「今日官家要處置他,他怎麼能不來?」
「這次他會被下放到哪去?瓊州?還是雄州。」
「還是瓊州吧,去了雄州,就怕他再把天給捅個窟窿出來。」
「他看著……還在笑。」
「真是囂張啊!」
沈安微笑著走了過來,韓琦見了搖搖頭,「此事陰差陽錯,不知道該怪誰。」
「罷了,晚些好歹為他說些好話。」曾公亮覺得這事兒大抵會青史留名,成為笑談。
「官家那邊騎虎難下,怕是難辦啊!」
沈安緩緩走來,那些官員們在看著他,有人突然喊道:「發配!」
「對,發配!」
「這等殘忍的行徑不該容忍,該把他發配了。」
「發配到瓊州去!」
「……」
每個人都有對頭,可沈安的對頭卻多了些。
「王希瀆職!」
包拯站出來了,一人獨立,目光緩緩環視一周,「老夫掌管過開封府,什麼一人追打三人?那三人毫髮無傷,邙山書院的學生卻斷了腿,這是什麼追打?」
「興許是他打不過呢!」
「打不過?」包拯笑了,卻很輕蔑,「打不過還要去追打,而且當時他已經駁斥的那三人啞口無言,為何要追打?」
「那三人出言不遜……呃!」說這話的人把腸子都悔青了。
尼瑪!這不是主動露底嗎?
包拯喝道:「老夫已經懇請官家出動皇城司去查此案,到時候看看是誰在弄鬼!」
周圍鴉雀無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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