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高利貸事業蓬勃發展的原因有許多,但根本原因還是百姓太窮。燃武閣 www.ranwuge.com
窮的吃土了,不借錢就活不下去了……
這便是後來王安石推行青苗錢的出發點。
有需求就有市場,於是有錢人就趁火打劫,用高利貸來洗劫農戶,一時間富者愈富,貧者愈貧。
這樣的好日子讓人迷醉,不過大宋錢莊的橫空出世,一下就打碎了他們的美夢。
高利貸越發的沒前途了,而大宋錢莊卻是顧客盈門,不斷的開分店。
生意火爆的不行,讓夥計們忙裡忙外,甚至需要叫喊才能溝通。
「……楊大田……楊大田過來!」
「簽字畫押了啊!」
就在這吵鬧聲中,唐仁拎著一張紙回來了。
「抄寫!」
他把紙遞給了一個夥計。
「是。」
夥計恭謹的接過紙張,站在櫃檯後面開始抄寫。
——凡抵押借貸者,需夫婦二人齊至,二人簽字畫押方可……
夥計抬頭,覺得唐仁瘋了。
「快些!」
唐仁滿腦子都在想著名垂千古的事兒。
夥計抄寫完畢後,覺著自己是個老實人,就勸了一句,「判官,此事怕是……值得商榷吧!」
「貼出去!」
唐仁當然知道值得商榷,可這是沈安的吩咐,他能打折扣嗎?
當然不能。
「名垂千古吶!」
「趕緊貼出去!」
錢莊裡最不缺的就是漿糊,隨便糊弄幾下,然後把告示貼了出去。
錢莊會經常貼告示,所以馬上有人駐足。
「有告示了啊!」
來借貸的人不少是文盲,不識字,需要人來念誦解釋。
可同樣也有識字的,這等人想顯擺自己的學識,於是就大聲的念了出來。
「……凡抵押借貸者,需夫婦二人齊至,二人簽字畫押方可……」
尼瑪!
有人搖頭,用力的搖啊搖,覺得自己怕是聽錯了。
「不能吧?」
一個男子摳了一下耳朵,「這借錢還和女人有關係?老子要借錢,她敢囉嗦?揍不死她!」
「就是,男人乃是一家之主,啥時候輪到女人來做主了?」
「這誰弄的告示?」
「出來出來!」
外面如期鬧騰了起來。
唐仁走了出來,外面馬上就安靜了。
他是判官,是官員,是老爺。
看到對面的那幾個軍士了沒,那就是專門盯著錢莊的。前陣子有人來錢莊搶劫,剛搶到兩貫錢跑路,就被這些軍士堵住了,一陣好打。之後,為首的都頭說是立功了,回頭都有酒食。
酒食哪來的?
錢莊的獎勵罷了。
錢莊不差錢,願意出錢來鼓勵這些軍士的積極性。所以他們巴不得出現些情況。
「有人借貸去賭錢,有人借貸在外面養女人……這些林林總總,最後還不上錢破家的,近日可不少啊!」
唐仁的聲音很堅定,「男人借錢,女人跟著遭殃,這是哪來的道理?借錢時男人做主,沒女人什麼事。可還錢時女人卻跟著倒霉,這等事該結束了。一家人一家,何為一家?夫妻合在一起才是家,從今日起,從此刻起,但凡通過了借貸核查的人,要先把自家的娘子帶來簽字畫押,隨後才能拿錢。」
「瘋了!」
亂套了,旋即大宋錢莊的門口散了大半人。
對面的厚本金銀鋪瞬間被人潮圍堵,夏氏兄弟歡喜的親自來幫忙,更是高呼錢莊作死。
可他們的資本不夠啊!
「掌柜,錢不夠了,錢不夠了!」
「去要!」夏進滿面紅光的道:「去找那些人要錢,就說錢莊自己作死,咱們的機會來了。」
夏青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大哥,這是沈安自己作死啊!咱們被壓制了許久,終於得了這個機會,好事啊!」
厚本金銀鋪的人都瘋了。
無數人湧進來,張嘴就是借錢。
至於你說存錢,存大宋錢莊更讓人放心些。大宋錢莊存錢不問來路,除非你一來就喊『某要存十萬貫』,否則夥計的笑容壓根就不會有一絲變化。
這便是底蘊。
大宋第一首富站在後面的底蘊。
但沒人來借錢,這事兒麻煩了啊!
稍後消息就不脛而走。
「他瘋了?」
韓絳失笑道:「莫不是唐仁自己弄的?咦,不對,唐仁沒這個心思,這等事更像是沈安的手筆。是了,旁人哪裡在意女子的感受,只有他。話說他年少多金,如他這般的男子,誰不是女人成群?是了,這等人的心思和咱們不同。可他這是瘋了嗎?」
「老夫去求見官家。」
他一路進宮,宰輔們也在。
「抵押借貸著需夫妻二人一起簽字畫押才行?」
趙曙覺得沈安大概是抽了。
「諸卿,此事是個什麼說法?」
莫名其妙啊!
韓琦說道:「陛下,臣覺著……沈安莫不是喝多了?」
這是玩笑話,但在這個女子地位不高的時代,沈安的這個行徑真的像是喝多了。
「男人借錢花錢還得女人同意,這不是乾坤顛倒了嗎?」
曾公亮搖頭,覺得沈安真的是瘋了,「陛下,臣覺著沈安最近無所事事,所以滿腦子胡思亂想,要不還是給他指派個事吧。」
人無事可做的時候,不是漸漸麻木,就是胡思亂想,曾公亮覺得沈安就是在胡思亂想。
趙曙看了一眼包拯。
包拯也很無奈啊!
「那些人都跑去厚本借貸,這個勢頭可不大好。」趙曙沉聲道:「錢莊裡的錢每月都要支付利息,若是無法借貸出去,每月就會虧空一大筆,沈安可想過此事嗎?」
包拯拱手,「臣去問問。」
他一路到了沈家,一進門就聽到了笑聲。
沈安抱著毛豆在逗弄,笑聲不斷。
孩子的笑聲最是無邪,包拯不禁想起了包綬小時候的模樣,嘴角微微翹起。
「包公。」
沈安衝著他笑了笑。
「抵押借貸要夫妻簽字畫押是怎麼回事?」
「這事不大啊!」沈安笑著把毛豆遞給包拯,見他的抱姿熟練,不禁就笑了,「有人背著自己的娘子把家產都抵押了,最後無法還貸,家產被收走,一家子流離街頭,妻兒嚎哭,讓人惻隱。」
「那是極少數。」為政者就該有從大放小的覺悟。
每一項政策的制定和實施都不可能盡善盡美,所以要看這項政策惠及了多少人,也就是看比例。
大部分人受惠,那麼這是好政策。
少部分人受惠,大部分人遭殃,那麼這就是壞政策。
「並不小。」沈安認真的道:「家產是夫妻的家產,是一家人的家產,男人若是不走錯路也就罷了,那他擔心什麼借貸麻煩呢?大宋女子出門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之事,蒙個面紗不就得了?若是以婦人不得出門為藉口,此等人就活該他窮。」
「包公,何為商人?」沈安嚴肅的道:「所謂盜亦有道,商人有沒有自己的道?達則兼濟天下,有錢了別膨脹,別一頭鑽進了錢眼子裡不可自拔,要有責任感。」
「什麼責任感?」
「棄惡揚善!」沈安此刻寶相莊嚴,包拯確認把他的頭髮剃光,再燒幾個結疤,這人馬上就能出家了。
「老夫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不過看來你心中有數,不至於吃虧,那便罷了。」
包拯非常沒有節操的回去稟告,把沈安的那一套商人責任感說了出來,君臣皆驚。
「他這是要做聖人?」
趙曙覺得很可笑。
動輒打斷人腿的沈安想做聖人,你在哄朕吧?
「他有錢。」韓琦一句話就讓趙曙唏噓不已。
「是啊!他有錢,所以不怕虧欠。」趙曙眯眼冷笑道:「那朕就看他能虧到幾時。」
那些權貴豪紳們聽聞沈安自己作死,差點被樂死,於是一馬車一馬車的錢財就運進了厚本金銀鋪,源源不斷的被放貸出去。
唐仁看著流口水,忍不住嘀咕道:「咱們開始虧欠了呀」
邊上的掌柜愁眉苦臉的道:「這錢莊每日都要給存錢的利錢,可沒法借貸出去怎麼辦?這借貸不出去,咱們就掙不了錢,全是虧空,一日兩日也就罷了,時日長了,就怕郡公的家底也扛不住啊!」
那麼多存款丟在錢莊裡,每日需要支付的利息可不少小數目,哪怕大宋首富也沒法長久支撐。
唐仁滿腦子名垂千古的念頭到了此時也冷了大半。
「此事……麻煩了。」
……
沈家今日來了幾個客人。
為首的一個男子五十來歲,一臉倦色,不過在進了沈家後,馬上就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某周信,和郡公約好的。」
莊老實看了他身後的兩個男子一眼,點頭道:「進來吧。」
三人在前面待茶,莊老實讓陳大娘去通知沈安。
「周信來了?」
沈安去了前面,一進去就看了周信一眼。
很和氣的一個商人。
「見過郡公。」
周信三人行禮,那個年輕人多看了沈安一眼,接著就被花花吸引了注意力。
花花來了,站在外面看了這三人一眼,就像是巡查般的,走到門外側面臥下。
「是一條忠心的狗。」
周信一句話既誇讚了花花,又警告了那個年輕人。
這是沈安家,別失禮。
「這是小人的孩兒周毅。」周信微笑道:「毅兒,還不快快行禮!」
年輕人上前行禮,沈安頷首道:「看著精神抖擻,不錯。」
他也就比周毅大幾歲,但說出這番話後,周毅卻一臉的歡喜。
這是沈郡公的點評啊!
以後他出去就能吹噓一番:當年某跟著爹爹去見沈郡公,沈郡公說某精神抖擻,人不錯。
沈安目光轉動,看著周信,「兩月前你讓人傳話,說是南方商人願意為出海效力,怎麼效力?」
他端坐上首,目光淡淡。
周信低頭,側臉對著沈安那邊,含笑道:「小人此行帶來了數十位南方商人的願望,郡公,船隊出海,這是一個商機,可出海的機會有限,不能人人都出去吧?」
沈安心中一動,想起了後世的南方商人。
靈活!
「如此,海外喜歡什麼貨物,咱們就在南方就近弄什麼貨物,給那些船隊帶著出海。」
沈安眼中的欣賞之意不加掩飾,微微點頭。
「只是我等卻差了不少錢……」
沈安點頭,「上次某就知曉了,此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兩月前他就見到了南方商人的信使,對方說了想為海貿出力,但錢不趁手。
錢不趁手……
大宋錢莊現在沒人來借貸啊!錢莊裡的錢正在生鏽呢!
沈安微笑著,覺得天氣真好。
他絕不會承認自己這是在一箭雙鵰。
……
感謝『守望悻福』的盟主打賞,感謝幸福妹紙。
第六更送上,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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