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丸在哪裡?」
第二天早上,剛起來的唐仁第一個問題就問了這個,然後才進了茅廁。
「那些遼人一路跟在後面,後日就能到。」
「好。」
大力丸由暗香運送到宋遼邊境,由早就聯繫好的遼商接手,跟在使團的身後進入遼境。
毫無疑問,這就是走私。
可沒人管。
在路上遇到一個較真的軍士,非要檢查大車裡的東西,蕭迭衣大怒,差點拔刀斬殺了他,這讓唐仁對遼人權貴的肆無忌憚多了許多了解。
「這樣好啊!」
唐仁在蹲坑,外面卻來了迫不及待的蕭迭衣。
「貴使……」
「貴使……」
哥在蹲坑啊!
蹲坑被叫出去的滋味比起床氣還難受,唐仁卻笑容滿面的和蕭迭衣說話。
「馬上就到了。」
蕭迭衣今日換了一身衣裳,看著華貴不凡。
唐仁訝然道:「這麼快?」
他唏噓道:「這種大力丸大宋君臣都在吃,可你在汴梁那麼久,可看到百姓和權貴們吃了嗎?」
說著他摸出一丸藥來,撕開包裝,把藥丸就當做是早飯啃。
「好吃。」
酸酸甜甜的大力丸,吃了你就不生病。
蕭迭衣在這一路上也沒少吃大力丸,見了不禁口舌生津。
「來一顆?」唐仁丟了一顆過去,蕭迭衣接過,兩人開始嗑大力丸。
吃了之後,蕭迭衣仔細感悟了一下,贊道;「某早上本來沒什麼精神,可如今卻好了許多,果然是神藥。」
呵呵!
對此唐仁只能是暗爽不已。
胃口好了,精神自然就會好,這是沈安說的。
邙山神醫的親傳弟子,這話再不會錯了。
「怎麼弄?」事到臨頭,蕭迭衣有些緊張。
棒槌!
唐仁鄙夷了一下,然後笑道:「某讀書多年,看似收穫不小,可不過是跟著沈縣公一段時日,那收穫……某覺著比讀十年書都強。」
「沈安?」蕭迭衣搖頭,「此事……晚些某還得進宮去,有件事……那個石頭記就是沈安寫的吧?可確認?」
唐仁不知道他為何要慎重的問這個問題,但習慣性的為沈安吹噓道:「當然是。沈縣公學究天人,不是某吹噓,若是論學問,大宋第一誰敢質疑?某跟著他老人家學了幾年,你知道嗎?」
他一臉神秘的模樣,讓蕭迭衣好奇心爆棚。
「什麼?」
「某原先在樞密院廝混多年,可卻無寸進,若是這般下去,此生多半就會在樞密院了結了……」
「很糾結。」這種感覺蕭迭衣知道:「做官做官,就是要不斷的升官,要能看到有升官的希望,否則很痛苦啊!」
「著啊!」唐仁把住他的肩膀,兩個人的親密程度再上一個台階,「就在這個時候,某遇到了沈縣公,他言傳身教,某隻是學了幾年,如今你再看看,某已經是修起居注了。大宋的修起居注你知道吧?」
從唐仁這一路不斷轉述沈安的那些觀點開始,蕭迭衣不知不覺的就對沈安多了些敬畏之心,點頭道:「知道,就是天子近臣,好升官。」
「就是。」唐仁得意的道:「想想,某以前在樞密院不過是個吏目罷了,可如今呢?天子近臣,以後多半是要前途無量啊!」
「那沈縣公……難道有做官的訣竅?」蕭迭衣心動了。
「有啊!」唐仁等的就是這個,他看著門外,乾咳道:「某和使者有些私密話要說,不許閒雜人等靠近。」
蕭迭衣也吩咐道:「都離遠些,看好了。」
唐仁還專門出去看了一眼,見到沒人在附近,這才回來。
「沈縣公說過,做官先做人!」
「什麼意思?」蕭迭衣覺得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他有預感,自己會因此而飛黃騰達。
唐仁一臉莊嚴肅穆,「沈縣公說,做官先做人,可怎麼做人?怎麼才能讓上官歡喜你?提拔你?怎麼讓君王看重你?」
「記住了,厚黑二字行天下,無往而不利也,這是邙山一脈的秘傳。」
「何謂厚?就是臉皮要厚,上官喜歡什麼你要去揣摩,投其所好,為此諂媚也在所不惜……看看某。」
唐仁熟練的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蕭迭衣見了不禁贊道:「厲害了。」
遼人雖然受中原文化的影響頗深,但官場手段卻還在初級階段,否則耶律洪基也不會用謀逆這等拙劣的藉口來幹掉自己的皇叔一家子。
粗糙的官場文化遇到了沈安這個後世來的傢伙,蕭迭衣震驚之餘,不禁對沈安這個人悠然神往。
「這其中最關鍵的一句話就是……別怕上官不上鉤,水滴石穿,今日投其所好,明日投其所好,後日……人是喜歡被奉承的,天長日久,上官就覺得你是個好人,是他的心腹……」
「黑就是要心黑手黑,遇到了競爭對手,要捅刀子,怎麼捅?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刀殺人,看看對手和誰有矛盾,然後你就找到那人,給他出主意,給他錢……在中間挑撥……一句話,要黒。」
「漸漸的,上官會在上面經常提及你的名字,而此時你要學會謙遜,要學會做人,但是切記了,要堅定,在上官還有利用價值之前,你要對他忠心耿耿……」
談話在繼續,半個時辰之後,蕭迭衣站在門外,看著清朗的天空,嘆道:「某怎麼覺著自己脫胎換骨了呢?」
「這是沈縣公的教導。」
這個真是沈安的教導,不過還有些話他沒告訴蕭迭衣。
——耶律洪基就喜歡被人奉承,只要投其所好升官就不是難事。
耶律洪基堪稱是遼國的掘墓人,這位遼皇四處遊蕩,喜歡任用那些諂媚的臣子。而且還因為自家的各種愛好大興土木,耗費了無數錢糧。
蕭迭衣心神激盪,衝著南方拱手道:「沈縣公果然是神仙中人啊!貴使,此行有何難事只管說,某……一力擔當了!」
臥槽!
出發前沈安就傳授了這些東西給唐仁,目的就是要讓蕭迭衣死心塌地。
記得沈安當時最後的告誡:你自家別去弄這個,否則某一腳把你踹出邙山一脈。
這是收了他為弟子的意思,當時唐仁激動的來了一聲狼嚎,被花花追出了五條街。
看看蕭迭衣吧,現在已經是感激零涕了,甚至都許諾幫唐仁掃平此行的障礙。
這是瘋了?
不是,金錢加權利的誘惑而已。
但蕭迭衣已經服氣了,對沈安幾乎是五體投拜的崇敬。
若是沈縣公在此,估摸著能把此人收為己用,成為大宋的密諜吧?
這個想法一出來就不可抑制,唐仁心中火熱,就笑道:「沈縣公說過,為兄弟做事要什麼報酬?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好!」
蕭迭衣走過來,認真的看著唐仁,然後擁抱了他,低聲道:「告訴沈縣公,某是他的信徒。」
唐仁心中一震,低聲道:「好。」
等這個傳銷案子爆發,你若是能挺住,想來沈縣公也願意再『栽培』你一番。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唐仁心中歡喜,對沈安的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
可接著有人來了,說是耶律洪基召見。
一般宋使來到遼國,耶律洪基的召見多半是在大朝會之前或是之後,這麼早就召見還真是少見。
這是想幹啥呢?
唐仁滿頭霧水的進了宮。
耶律洪基坐在上首,看著威嚴不凡。邊上有個屏風,好像後面有人。
行禮之後,耶律洪基淡淡的道:「宋皇如何?」
這是套路,唐仁熟練的道:「官家身體康健,精神抖索……」
耶律洪基的嘴角微微翹起,「聽聞他有病?」
「沒有的事。」唐仁毫不猶豫的就否認了,「官家身體很好,每日處置政事之餘,就在宮中以讀書奏樂為樂……」
我們官家高雅的很,比你強多了。
耶律洪基冷冷的道:「他會什麼?」
這是了解對手的途徑,耶律洪基看著唐仁,覺得這人就是個棒槌,什麼都敢說。
果然,唐仁毫不猶豫的道:「官家會的樂器很多,最擅長的卻是一種遠古的樂器,每當奏起時,宮中無數人都會駐足傾聽。」
「嗯?」耶律洪基聽到這個不禁有些艷羨了。
遼國傳到他這裡時,基本上就是太平盛世,太平盛世的皇帝怎麼過?玩唄!
滿世界亂跑是玩,吟詩作畫是玩,樂器的話,這個更高雅些。
「什麼樂器?」
他覺得自己應當要把趙曙給壓下去,不管是文治武功哪方面,他都將會碾壓過去。
「嗩吶。」
「嗩吶?」
耶律洪基只是看了外面一眼,就有人疾步出去尋摸。
他有信心在兩月內把嗩吶玩的比趙曙還熟,至於讓人聞聲駐足,這個好像也不錯啊!
這時屏風後面傳來了輕微的乾咳,耶律洪基微微皺眉,問道:「聽聞宋人中有人寫了本書,叫做石頭記,有些意思,是誰寫的?」
遼國早就得了消息,說石頭記是沈安寫的,不過耶律洪基和蕭觀音都不信。
「石頭記?」
唐仁一怔,然後不禁就笑了,「這本書……說來話長,沈縣公當年定親之後,未婚妻就被禁足了,不得出門。於是他就寫了這本書讓人送過去,不過是給未婚妻解悶罷了。」
訂婚了得有忌諱,不能再去拋頭露面了。說禁足誇張了些,但楊卓雪那段時日很少出門。
沈安在他的心中幾乎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所以唐仁覺得這事兒沒啥。
可耶律洪基的面色一冷,唐仁不禁就犯了嘀咕。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石頭記有什麼讓遼皇忌諱的東西?
屏風後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哽咽,唐仁聽出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禁瞠目結舌。
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有個女人在屏風後面蹲著?
而且她聽到石頭記是沈縣公寫的,竟然哽咽出聲……
難道是沈縣公的仰慕者?
而且該是一位公主。
公主成為沈安的仰慕者,唐仁覺得理所當然,所以就淡淡的道:「好教陛下得知,沈縣公已然娶妻,和妻子恩愛不疑。」
你們的公主想嫁給沈縣公嗎?別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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