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需要更多的年輕人,更膽大的年輕人!
讓楊堅從開封府平調到御史台擔任侍御史並不困難,可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此事,難度不小。
但他們還是辦成了。
司馬光當時就說了上面那句話。
看看新政這邊吧,那沈安看著朝氣蓬勃,精神抖擻。
再看看咱們,大多都是四五十歲的老漢了,沒了衝勁……不,是個個都懂得明哲保身的人生真諦,拼不過那邊的不要臉啊!
所以來幾個膽大的年輕人吧。
於是楊堅就被推了出來。
御史台,侍御史……
這就是要去做炮灰的。
你做好了就升官發財,做差了就活該倒霉。
這是一次考驗。
楊堅對此心知肚明,所以才將上任,他就在值房裡琢磨了幾日,然後出台了一份彈章。
……
楊堅彈劾包拯!
小朝會上,韓琦說道:「楊堅彈劾包拯徇私……」
包拯木然。
這等時候他沒法說話。
韓琦繼續說道:「說是兩年前開封府有個案子……包拯喜愛的一個學生犯事……那人叫做王翔,家中已經娶妻,可卻在中舉後被人看中……那人和國舅家有關係……王翔就隱瞞了已婚的事實,另娶了那個女子……」
若是沈安在的話,定然要驚呼一聲鍘美案。
陳世美啊!
後世傳言,說那位陳世美就是重婚,被先帝趙禎看中招了駙馬,然後被老包給鍘了。
韓琦看著包拯,「希仁,此事如何?」
你老包說個話啊!
按照包拯的尿性,若是被冤枉了,怕是會馬上蹦起來。
可包拯卻沉默的出班拱手,然後倒退出去。
這便是宰輔被彈劾,要先回家待參的規矩。
這不是包拯的脾氣啊!
他不該是咆哮朝堂,然後發誓要把楊堅給打殘才對嗎!
可他竟然走了?
君臣有些憂慮。
難道這事是真的?
兩年前的包拯,那時候他是三司使,權利不小,這等事兒壓下去倒也不難。
可……
……
楊堅彈劾包拯,包拯黯然歸家的消息傳出來,御史台瞬間就瘋了。
唐介出來,乾咳一聲道:「楊堅剛來就做了件大事,很出色,你等要以此為榜樣。」
御史台的活就是這個,你彈劾的人越厲害,業績就越出色。
大家看向楊堅的目光中都帶著仰慕嫉妒恨,唯有蘇軾有些糾結。
包拯啊!
他怎麼會幹出這等糊塗事呢?
蘇軾坐不住了,在不少人圍著楊堅吹捧,楊堅含笑裝矜持的時候,一溜煙就跑了。
他一路跑到了沈家,見到了王韶。
「安北,此事如何?」
「慌什麼?」
沈安在和王韶看西北地圖,琢磨著西北攻伐。
「嘿!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思琢磨這個?」
蘇軾一把搶過地圖,怒吼道:「包公回家了。」
沈安並沒有驚惶,慢條斯理的道:「他回家歇息幾日也好。」
「你!」
蘇軾沒好氣的道:「最多兩日,那些彈劾就會讓包公只能自請去地方。」
宰輔被彈劾,若是扛不住了,多半是去地方任職,比如說文彥博就是這樣。他如今依舊在地方上望眼欲穿的等待著趙曙的召喚。
蘇軾一跺腳,回去準備為包拯辯護。
可證據呢?
沒證據你辯護個啥?
那你只能主觀的說包拯人品很好什麼的。
可包拯的人品……
但凡被他噴過的,幾乎都覺得這老頭沒人品。
沈安等他走後,就把地圖重新鋪開,指著西夏那邊說道:「麟府路那邊若是從右邊壓過來倒是可行,可以和綏州這邊合兵一處,順著夏州,宥州清掃過去,隨後等待。而環慶二州集聚的大軍同時出擊,直插西平府,兵逼興慶府。左翼的原州大軍一路壓過來,堵住另一頭,梁氏此刻走投無路,只能選擇戰或是降……」
這樣的戰略態勢極好,不過還得看到時候遼國的反應。
「至於遼國,大宋一旦要動西夏,大軍必須囤積在北方,兵壓遼境,要讓他們不敢兼顧西北!」
王韶幾乎都趴在了桌子上,「他們若是敢呢?那大宋就將同時對西夏和遼國開戰,可有把握?」
沈安點頭,「那時對西夏採取攻勢,對遼國採取守勢,西夏這邊的攻伐越順利,遼人就會越慌張。若是攻下了興慶府,遼人會馬上撤軍,派出使者來大談宋遼兄弟之情……」
王韶抬頭,眼中有敬佩之色,「那時候的遼國怕是畏懼了大宋……」
「對!」
沈安暢想了一下那個局勢,不禁心曠神怡的道:「到了那時,大宋慢慢的平復了西夏內部,其後就是要看著北方,瞄著燕雲故地了。」
「燕雲故地!」
那是個讓大宋孜孜以求的地方,魂牽夢縈的地方。
沈安點頭,說道:「好好想想吧,哪日某帶你去見大王。」
「是。」
王韶帶著地圖走了,看樣子已經被沈安描繪的藍圖給迷住了。
原先他只想著謀劃西北,可現在沈安大筆一揮,把整個北方都拉了進來,這份氣勢一下就鎮住了他。
哎!
人太有才了果然很累啊!
沈安坐下,捧著茶杯,美滋滋的喝茶。
王韶是個大才,這一點沈安沒有疑慮過。
關鍵他是正經進士出身,卻對武事有著很大的興趣。
對武事有興趣的文官多了去,比如說老韓。
可有興趣是一回事,有沒有這個本事是另一回事。
老韓就是典型的有心無力。
而王韶卻頗有天賦。
前有常建仁在水軍閃光,後有王韶在陸地上出彩,可見文轉武大有作為啊!
這就是活招牌,以後趙曙趙頊都用得上。
沈安得意的躺在躺椅上,外面進來了黃春,「郎君,查出來了,兩年前王翔在三司為官,娶的妻子和國舅家的關係遠的沒話說。」
沈安依舊閉著眼睛,「包公的為人某知道,別的事他會通融,可若某有了卓雪,還想著另娶一個女子,包公會拎著刀來榆林巷。所以……此事定然有些蹊蹺,聞小種已經去了,你那邊盯著些包公家,別讓那些老鼠進去。」
「是。」
黃春答應了,但又問道:「郎君,若是那王翔不肯說呢?」
「他不肯說只有兩種緣故,第一是這邊有人去尋到了他,逼他閉嘴。第二就是他有什麼狗屁的苦衷,不樂意說……這兩種……都是忘恩負義,忘恩負義的人……」
沈安面色轉冷,黃春拱手告辭。
……
聞小種一路打馬疾馳,第二天下午就到了順天府。但這一路並不順利,讓他的身上多了許多血腥味。
進了順天府後,他沒有片刻耽誤,直接去尋到了王翔。
順天府里,功曹參軍王翔正在處置公事,一個小吏來報,「王參軍,外面有人求見。」
王翔抬頭,白皙的臉,濃眉,微笑起來看著很是英俊。
「某去看看。」
他起身去了外面。
到了大門時,見聞小種陌生,身上還帶著血腥味,王翔就警惕的退後一步問道:「敢問是……」
「家主人沈安。」聞小種看了一眼他的身後。
「沈郡公?」
沈安這個名字如今不知道的罕有,王翔的眉間多了些緊張,「不知沈郡公遣你來有何事。」
大部分人遭遇沈安,大抵反應都是這樣。
聞小種低聲道:「兩年前之事可還記得?」
瞬間王翔面色煞白。
「你……」
他看著有些遲疑。
聞小種摸出了一個牌子,竟然是黃金打造而成。
天下有這等手筆的,大抵也就是沈安了。
這才符合他大宋第一富豪的身份。
但這還不夠。
聞小種又拿出了一封信,攤開後,王翔看到了包拯的熟悉落款,就點頭道:「是何事?」
聞小種說道:「有人彈劾包公,說是你兩年前重婚,是包公給庇護了……」
他盯著王翔,剛想威脅一句,眼角就瞟到了人影在閃動。
瞬間王翔的眼前就失去了聞小種的身影。
聞小種一路追了過去,最後當街一拳打暈男子,然後拖了回來。
當他拖著男子回來時,王翔依舊還在。
「這是……」
男子已經暈了,死狗般的被聞小種拖著。
「此人是從京城趕來的,這一路某遇到了不少。」
結合他一身的血腥味,王翔面色不禁微白。
這便是政爭,說是不見血,可那是朝堂之上。私底下的血腥味可不少。
聞小種摸出了一個油紙包,「這是京城李家的乾糧,最是美味。有錢的人出遠門都愛買些帶上。」
油紙包打開,裡面的餅香氣四溢。
「他們來此的目的你該清楚,就是想讓你閉嘴或是改口,你以為如何?」
聞小種的聲音很平靜,但王翔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頭野獸給盯住了。
他點頭,鬼使神差般的問道:「那你為何不買李家的乾糧?」
聞小種淡淡的道:「李家弄的這些,不過是我家玩剩下的罷了,郎君若是要弄這些生意,他們哪有活路!」
這話傲然,卻很實在。
沈安做生意的能力冠絕天下,連官家都說他是三司使的絕佳人選,可見一斑。
王翔低下頭,「此事乃是家醜……」
「你說。」
「某從小就聰慧,加之長得白淨,後來科舉一路順風……有個表妹就……喜歡某,可某並不喜歡她,再說家裡也不願意這樣結親,後來那表妹就有些瘋癲……」
這便是遇到偏執狂了。
「慢慢的她也好了,她家裡在給她相看親事,某也中了進士,家中也找了娘子,結果那一日她又瘋癲了……鬧騰了起來,最後包公得知後,就壓了下去……」
這等事不壓下去,不管真假都會成為醜聞。
「那表妹如今跟著夫君去了南方……算是各自相安。」
「竟然是這樣嗎?」聞小種說道:「此事某要你簽字畫押……」
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可王翔卻點頭答應了。
他問道:「包公沒辯解嗎?」
聞小種搖頭。
王翔不禁淚流滿面,「包公這是擔心事情發作了,那是醜聞啊……」
一旦事情發作,王翔和那位表妹就會被人從輿論上強行拉在一起,什麼污水都能潑過來。他怕就沒臉見人了。
「還要些什麼?」王翔堅定的道:「要麼某就跟著你回京作證……」
包拯想繼續庇護他,可王翔卻不忍如此。
這便是知恩圖報。
「你放心,此事朝中一旦蓋棺定論,誰敢潑髒水,你只管打就是了。」聞小種點頭,看著遠方,冷冷的道:「別看現在鬧得歡,等某歸去時……」
……
感謝書友「當年、駙馬爺」的盟主打賞,順著加更下去,在二月一日,見諒。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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