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耿三雖然沒有念過多少書,但他深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道理。
要想俘獲小玉他娘的青睞,必須忍辱負重,百折不撓,臉皮夠厚才成。
自己雖然嘴有點笨,不善於表達。但他的心是充滿誠意的,一次不行就兩回,十次不行就一百回。
人心都是肉長的,而且他認為自己很是了解對方:眼前這個手腳麻利、豐臀細腰的小寡婦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別看她有時候說話很難聽,但心底一定是柔軟而善良的。
否則我耿三也不會這麼刻骨銘心地喜歡她,愛上她。
當了這麼多年的牢頭,什麼惡人、壞人、兇狠霸道、歹毒刁鑽之人都見過。別的本事沒有,是好人是壞人,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至於小玉那個小丫頭,既漂亮又活潑可愛,在他的眼裡比親生閨女還要更加親切一些。
活到眼下這把年紀,耿三覺得自己已經算活明白了:錢財乃身外之物,無論你生前擁有多少金銀珠寶,金山銀山,兩眼一閉,兩腿一蹬,這些個勞什子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而且他在大牢中見的犯人多了。那些削尖了腦袋四處鑽營,潑上性命去攫取財富的,最終都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
所以錢財這玩意兒,不能太少,也不必太多,夠用就行。太少了,容易餓肚子。太多了更可怕,直接容易要命。
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天天在一起過小日子,又不用擔心餓肚子,便是人生的最高境界。當然,能偶爾喝兩口美滋滋的小酒,就更是錦上添花了。
當小玉的娘親將那一大盆兒熱氣騰騰的酸菜魚端上那張略顯簡陋破敗的小飯桌時,耿三兩眼冒光,口水直流。
他並不是稀罕那一盆香味撲鼻的酸菜魚,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那個小寡婦露出的白皙小臂和兩隻纖纖玉手。
最讓他心裡享受的,是這種溫暖、和諧的家庭氛圍。
「小玉他娘,您也忙活半天了,坐下一起吃吧。感謝您今天沒有轟我出去。」
說完這一句,耿三又扭過頭來,用充滿憐愛的眼神望著小玉丫頭說道:「你可慢著點兒吃,沒人和你搶。當心魚刺卡了喉嚨,萬一真被卡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原本還心情愉悅的小玉他娘,聽完這句話忍不住又白了耿三一眼:「你這人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把嘴給我閉上。
若不是看你笨手笨腳,又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吃了上頓沒下頓。我早就把你連人帶魚扔大街上了!
費了半天勁,讓你吃頓熱乎現成的。你可倒好,桌上還沒動筷子,就開口咒別人去死?真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遭了這幾句數落,已經飽受打擊,內心變的異常強大的牢頭耿三毫不猶豫地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連忙辯解道:「我又說錯話了。我這完全出於一片好心,只是善意地提醒她當心,對吧,小玉?」
那個小玉丫頭已經笑得兩眼眯成了一條縫,一邊吐著魚刺,一邊說道:「我心裡清楚:俺娘這是疼愛我,耿三叔也是在疼愛我。
不過俺娘說的也有道理,你不但笨手笨腳,還笨嘴拙舌的。
但我知道你心底不壞,上次那一串冰糖葫蘆很好吃。
下次你買兩串吧,一串給我,另一串給俺娘,讓她也嘗嘗,她一定喜歡。這樣下次你再說錯話,她就懶得罵你了。」
耿三喜出望外,連連點頭道:「還是小玉丫頭懂事兒,叔真沒有白疼你。
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下次我一定多買幾串,拿來堵你娘的嘴。
除了冰糖葫蘆,你還喜歡吃什麼?三叔下次偷偷給你買,你自己藏好了,別讓你娘瞧見搶了去。」
小寡婦本來已經生氣了,聽到耿三的話更加來氣。但回頭瞥了一眼,眼見自己的親閨女和面前這個呆頭呆腦的傢伙其樂融融,倒好像是父女一般,不由得心頭一軟。
再加上看見耿三,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已經算主動服軟認錯了,不由地偷偷笑了起來。
她也已經好久沒有體驗到這種家人團聚,溫暖而祥和的感覺了,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
只得轉過身來,將手中一隻盛滿米飯的小碗重重的砸在耿三面前,板著臉說道:「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填飽了肚子趕緊走人。」
耿三抬起頭來,飽含深情地望了她兩眼,絲毫也沒有生氣。
而是憨憨地咧嘴陪笑道:「您是正主,您不坐下來吃,我哪敢動筷子?」
小玉的娘被這個一臉褶子的又丑又傻還臉皮特厚的客人氣樂了。
將另一碗盛好的米飯放在了女兒的面前,自己也盛了一碗飯,她拎著一雙筷子 ,在桌旁坐了下來。
小玉一臉興奮地開口道:「娘啊,你做的這條魚滋味兒太鮮美了!外面的大飯莊裡應該都做不出這種味道,我也好久沒吃過鮮魚了。」
聽她這麼說,早已飢腸轆轆的牢頭耿三伸出筷子,毫不客氣的夾了一大塊塞進自己的嘴裡,咀嚼之後,豎起大拇指連連誇讚道:「果然美味!手藝比宮中御廚還要高出幾分,令人嘆為觀止。
小玉你要特別喜歡吃,下次我再買兩條更大的魚,拎過來還讓你娘做給我們吃。」
小玉的娘,雖然心裡的氣兒還沒消,但聽他二人連聲誇讚自己的手藝,不免心裡又有幾分小得意。
同時心中又微微一嘆:可憐的閨女,跟著我著實受了不少苦。自從沒了父親,孤兒寡母,我們娘倆飯都吃不飽,哪有銀錢買魚呀?能頓頓吃糠咽菜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抬起眼皮兒,看了面前的耿三一眼:這個傢伙除了丑了點兒,老了點兒,倒是可以依靠。除了不知道他存著什麼壞心眼,僅從表現來看,不像是個惡人。
「誇人也不會夸,皇宮中御廚的手藝你品嘗過嗎?」
耿三聞言一愣,的確如此。我一個小小的牢頭,能跟著別人偶爾去飯莊混一頓就不錯了,哪有機會進到皇宮裡,去品嘗御廚的手藝?
但牛已經吹出去了,再往回收是不可能的。大不了發揮臉皮厚的優勢,再乘勝追擊。
耿三平復了一下略顯緊張的心情,搖頭晃腦地說道:「皇宮裡的御廚肯定不止一個,應該有很多都是濫竽充數的。能將一條魚做成如此美味,您比皇宮裡的御廚何止強出了一點半點。
我有一位遠房的表哥,就被皇上選做了御廚。他除了會用清水熬爛白菜,再往裡邊撒一把粗鹽,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做。我吃過一回他做的菜,吐了三天才吐乾淨。
你笑什麼?還別不信。真就是那樣的!」。
一旁的小玉天真地揚起小臉,半信半疑的說道:「當個皇上就天天吃清水熬爛白菜啊?那也真是挺慘的!他能像我們一樣偶爾吃上頓米飯嗎?更別說我娘親手現做的酸菜魚了。」
耿三連忙補充道:「所以說當個皇帝又如何?都沒有你幸福,因為你一直有娘親陪伴在身邊。
你娘上次還問我,為什麼滿大街那麼多孩子,我偏偏最喜歡你。
那是因為你最值得羨慕,我愛屋及烏。」
小玉兒扭過頭來,毫不客氣的伸出手中的筷子點指著耿三的鼻尖說道:「你又說錯話了!一會兒惹的俺娘生氣了揍你,我可不管。
你是說俺娘是你愛的那個屋,我是那隻小烏鴉呢?還是我是那個屋,俺娘親是只烏鴉?」
耿三當時就愣住了。
低頭認真思考了半天,才連忙改口道:「小玉兒你真是太聰明了,我果然是又說錯了。
你們娘倆都是金鳳凰,我才是那隻烏鴉。一隻笨嘴拙舌,還天天喜歡在枝頭呱呱亂叫的笨烏鴉。」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s 3.681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