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鹿城。
鱗次櫛比的房屋之間,街道阡陌交錯,一隊隊吳**士騎馬巡查著。
這些軍士一個個比元國百姓要高出許多,也壯了許多。
他們身披戰甲,渾身氣血滾滾,旺盛無比,只是走過便能散發出一片片熱輻射。
仿佛能將整個城池的氣溫都升高一截。
街道上到處都殘留著才發生不久的戰鬥痕跡。
主幹道上,一輛由四頭牛拉動的華麗白色馬車,緩緩前行,仿佛在巡視整個鹿城城池。
牛車比一般車輛要大出很多。
此時車廂內。
兩名身高足有三米多的小巨人,正相對而坐,靜靜看著窗外划過的景色。
左側一位,肩寬體厚,國字臉,雙目炯炯有神,一臉絡腮鬍,頗有威勢。
此人乃是吳國鎮守此地的真血大將,薛文遠。
右側一位,則是氣質華貴,雙臂垂至膝蓋,稍顯偏瘦的一男子。
他名李榮,是國師身邊相當有分量的謀士之一。在外素有算無遺漏的名聲。
「李大人這次前來,既是巡視,應該還有其他目的吧?」薛文遠看著對面之人,緩緩出聲。
鹿城經過之前的劫掠屠殺,現在還沒回復元氣,城裡一窮二白,什麼都缺。
這種時候,這李榮不跟在國師身邊鞍前馬後,突然跑到他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干甚?
他心中不解。
「薛大人不必擔心。」李榮笑道,「這大元,主修勁力之道,和我國真血大道並列,原本也是一條康莊大道。但....薛大人,可知國師推行禁武令的根本,是何緣由?」
「該是為了弘揚我大吳國運,同化元國?」薛文遠就是個武將,哪懂這麼多,隨意猜了句。
李榮笑了起來。
「大元空有強盛國力,卻連我大吳軍隊十分之一戰力也無。其最大根源,便在資源浪費和內耗。」
他繼續道:「元國舉國修勁,無禁武令,大部分人都能輕易在外習得武藝。而武道習練,氣血旺盛下,便極容易因衝動犯錯。
實力弱之人,衝動犯錯,造成的危害不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但實力強之人,一旦衝動犯錯,其造成的影響,便是極其嚴重。
這點無法根除,因為人,只要有七情六慾,便必然會有情緒衝動之時。便必然會有犯錯之日。」
薛文遠點頭贊同,他知道李榮原本是大元之人,出身亂神教,後因見大元越發黑暗無望,於是主動投奔大吳。
亂神教的理念,原本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而李榮更是在其基礎上,升華成,主張以絕對鐵權,握緊一切武裝,集權統治,弱化民眾,民間禁武,如此才能國泰民安。
「李大人所言極是。」薛文遠心頭隱隱有了一絲猜測,「只是你還沒說,這次來我鹿城,到底所為何事?難道是國師有令?」
「薛大人稍安勿躁。」李榮笑道,「本官此次前來,確實是奉了國師之名,前來執行試點任務。」
「試點任務?」
「不錯。」李榮手指輕輕在窗欞上敲擊,頗有節奏。「我所來,不是為了禁武令一事,而是打算,在鹿城對我國移民,實行公法制。」
「公法制!?這....」薛文遠眉頭緊皺,心神震動,抬頭牢牢盯著李榮。
「李大人,國師當真決定了?你可知道,公法制要推行,會遇到多大阻力?這阻力不是來自元國,而是來自我大吳自身。」
「我自然知曉,但時代車輪滾滾前行,不進則退,退則亡國滅種。元國淪落至此,不就是因為閉門造車,只知內戰?」李榮輕鬆笑道。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安靜。
公法制,是國師提出的另一個實驗性制度。
這種制度,結合了吳國的真血之道,和元國的勁力之道。
講求將一切資源,按天賦實力公平分配。
所有習武資源統一由國家配送,一切功法全面公布,任何人,只要想學,願意和國家簽訂合約,便能免費獲取功法,通過功勳得到資源培養。
這從根本上杜絕了,像大元這般敝帚自珍的現象。最大限度的將最合適的功法,送到最合適的人手上,做到真正的自由習武。
只要你能學,資質足夠,那麼所有功法,秘技,只要是適合你的,都會在你身上進行最優化組合。
如此,不再桎梏於一門一派,不再有門戶之見。
習武之人實力將遠超以往。
「可這不是和禁武令衝突了麼?」薛文宇沉聲道。
「所以只能在我吳國國民中推行,並可以此刺激元國國民,爭相加入我大吳。推行平民等級也會更容易。」李榮笑道。
「所需資源呢?」薛文宇再問。
「大元不是很多麼?以公法制為基礎,再設立功勳制度,讓他們用功勳換取自己想要的功法。」李榮再道。
薛文宇倒吸一口涼氣。
他忽然反應過來,若是這公法制當真推行成功,對大元民間實施禁武令,對大吳實施公法制。
以大元資源,供養本國,兩國差距將會爆發式拉開。
而且,在禁武令實施許久的吳國民間,突然解禁習武,推行自由的公法制,積壓已久的習武**一下反彈爆發,必然會刺激大量民間習武者,前往周邊搜刮資源,建立功勳。
這是在全民皆兵啊!
想通了這一點,薛文遠頓時心中發寒。
原本大元還能撐十年的國力,在這等刺激下,怕是時間會飛速縮短。
這是釜底抽薪,以舉國之力吞噬大元的策略!
他再度抬頭看向李榮。
心中忽然瞭然。
若是鹿城作為試點成功,那麼以後....可能當真要風起雲湧,時事大變了.....
此消彼長下,吳國元國之間,國力差距將越拉越大,直到遠遠無法企及。
*
*
*
咔嚓。
電光閃爍,將整個莫名觀照射成一片雪白。
魏合握住面前的手,只是他此時握住的手,已然變幻了模樣。
元都子原本清冷完美的身軀,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高五米,全身覆蓋鐵鏽色污漬的人形怪物。
怪物面部沒有眼睛耳鼻,只有一張巨大的,占滿整個頭部的鋸齒大嘴。
魏合視線注視在對方面部,他仿佛依舊能感覺到,對方在注視他,在看著他。
那是元都子的視線。
「看看周圍。」元都子的聲音再度傳來。
但和剛剛不同,魏合感覺到,此時她的聲音像是用勁力模擬震動,製造出來的一樣。
沒有真人聲帶的自然。
他強忍住後退動手的**,扭頭看向道觀四周。
剛剛還很普通的道觀,此時卻變得更加破舊不堪。
周圍牆面,甚至連質地都不同了,從灰黑岩石,變成了某種灰白色,類似蛋殼一樣的材質。
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無數劃痕,坑洞。
咔嚓。
又是一道電光划過。
魏合忽然眼角餘光,看到窗外有什麼東西。
他猛然轉頭,看向右側窗外。
唰!
一個巨大的和窗戶一樣大的紫紅眼珠,正隔著窗外,朝他注視。
「別害怕。」元都子的聲音繼續響起。
「你現在,是在分享我給你的超感。這是我超感雙眼,所能看到的景象。
當然,每個人看到的景物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同。」
她拉著魏合,緩緩朝著道觀外走去。
兩人走到大門。
門上覆蓋著厚厚的,宛如下水道淤泥一樣的黑灰色污物。
它們潮濕,散發惡臭,黏稠得宛如蛞蝓的黏液,不時往下流淌出拉絲的液體。
「這是禁門。」元都子沒有開門的意思。
她伸出尖銳如刀鋒的手指,用指甲輕輕在門上一碰。
嘩啦。
一聲悶響,仿佛石頭掉入水潭。
門上的灰白黏液,急速流動,聚合,緩緩形成一片又一片的灰白飛蟲。
它們密密麻麻,疊了一層又一層,聚集在一起,很快形成了兩個灰白色門環。
「什麼時候,你能在這裡自然的凝聚出門環,便可以自由進出這裡。」元都子解釋道。
「莫名觀,便是我玄妙宗福地的其中一個安全點。而這裡,是總觀。」她收回手指,看向魏合。
「記住,我玄妙宗福地,並非如無始宗那般絕對安全。
這裡唯一能給你保證的,便是隔絕鬼風。但真實中的危險,不僅僅只有鬼風。還有真獸。」
「弟子明白。」魏合點頭。
他感覺握著自己的手,一下鬆開。
嘶....
眼前的一切驟然消退,電光迅速消失。
周圍完全又恢復成了最初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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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外,也沒了那巨大的紫紅眼珠。
唰。
他一下睜開眼睛。
面前早已空無一人。
元都子和另外兩位首席,都早已離去。
只有一個看上去氣質冰冷的馬尾女子,一身白衫,背負長劍,正平靜靠在右側的牆上。
「醒了?」看到魏合醒來,女子直起身,「我名姚晚,元都子師姐讓我教導你千山萬鎖決。負責助你超感。對了,你超感的是哪裡?」
姚晚?要完?
魏合心中無語,不過不亂想,這名字還是不錯的,挺有詩意。
「回師姐,我超感的是左手。」魏合鄭重回答。
不管如何,對方都是師姐,來幫自己傳藝,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擺端正。
「左手?」姚晚皺眉,「那你打算怎麼感知?遇到真獸都要靠近了摸?」
「我只是謹慎起見,打算一點點的嘗試...倒是沒想這麼多。」魏合回答。
「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先超感觸覺,都是視覺,聽覺,嗅覺居多。這樣能提前規避遠距離的威脅。觸覺的話,你至少需要超感很大面積的身體部位,才能通過觸感,感知周圍動靜。」姚晚解釋道。
她看了看外面。
「好了,跟我來吧。」
她轉身,朝著莫名觀的正殿後面走去。
魏合跟上,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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