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照耀下。
程睛一腿下壓,帶出沉悶破空聲。
同為氣血突破一次的好手,她腿法中正,動作從容不迫,雖然是半突襲,但姿勢力道精準度,各方面都相當了得。
魏合猝不及防下,知道被對方言語,激得有些失了先手。不得不雙拳格擋在身前,護住頭部胸部。
嘭!
長腿帶著一股子鞋底腥泥的氣息,狠狠砸中魏合雙臂。
腿部的力量一般都要比手強很多,就算程睛是女子,力量稍弱,但腿部力氣也要比魏合雙手大。
這一腳砸個正著,將魏合往後擊退數步。
「不過如此!」
程睛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正要趁機追擊。
忽然不遠處一陣疾風呼嘯而過。
啊!
一個站在外圍的鏢師忽然慘叫一聲,撲倒在地,雙手死命的在地上亂抓,抓起大片泥土草皮。
但無濟於事,黑暗中似乎有一股大力,迅速將他拖進暗處,轉眼間叫聲遠去,然後戛然而止。
一切重歸安靜。
一眾鏢師顧不得去看比武,趕緊舉起火把朝那邊照亮。
可惜只能照出地上留下的手指抓痕,和一灘才留下的新鮮血跡。
「什麼東西!」「老孫被拖走了!」
「怎麼可能!?孫竹力氣是我們當中數一數二的!」
「我看到有個黑影,拖住他雙腿往後就跑!我想拿東西打他,可那黑影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沒反應過來,就....」
一個鏢師渾身發抖,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後悔剛才你妹能及時救人。
魏合和程睛也顧不得交手,趕緊走近。
此時,程凱已經在那處地方蹲下查看。
他面色冷肅,眼神凝重,伸手在抓痕和血跡後面的地上,摸了摸,然後放到鼻端聞了聞。
「是黑瘋子!大家快進屋!!」他忽然面色一變,大聲道。
啊!!
不等他話音落下,另一邊又是一聲慘叫。
又有一個鏢師被拖住雙腿,轉瞬消失在黑暗中。
「去死!!」一個鏢師新人拿著火把對著那黑影砸去。
但還是慢了不少。
火把只來得及照亮那黑影的小半身體。
眾人驚鴻一瞥下,看清那是個頭黑紅相間的奇怪生物。
此物長著一個黑紅鳥頭,眼珠發白,身長兩米出,一半身子在黑暗中,一半身子露在火光下。
那東西兩隻前爪如人一樣,長著五指,指甲鋒利至極銀光閃閃,如同金屬。
這怪物一抓住那鏢師雙腿,往後一拉,巨大力量當場就將人拖倒,然後拉進黑暗,轉眼便消失不見。
「進屋!快!!」程凱怒吼一聲,頓時驚醒看呆了的眾鏢師。
一眾人迅速倒退著進入橋頭房,然後關上門,用鏢車上的厚木板堵住兩個窗戶洞。
大部分人迅速下蹲,安靜,壓抑住呼吸。
有新人驚懼之下,忍不住發出劇烈喘息,在這種環境下簡直如同耳邊,清晰異常。
馬上就有老人伸手用毛巾捂住新人嘴巴。
魏合也是心驚。剛剛那頭怪物行動如風,速度極快,就連他也只是看到一個影子。
他心道,若是他遇到襲擊,被拖走和掙脫開,或許幾率對半。
眾人禁聲,屋子裡一時只有兩堆篝火不斷燃燒,柴火在安靜的環境裡,不時炸裂,和外面嗚嗚的風聲交相呼應,更是顯得一片安靜。
魏合左右看了看,忽然發現自己身邊剛剛還在雕木頭的那人,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他留下的一小包行李。
他心頭一涼,左右迅速看了看。
他記得那人的臉,總共二十幾人的隊伍里,相處這些天,他大部分人都看得熟了。
但此時一番查看下,他依舊沒有找到雕木頭那人。
那人唯一留下的痕跡,就是魏合身邊,放在地上的這包行李。
一旁的一個老鏢師看出了他的想法,低下眼,微微嘆了口氣。
「生死無常...」
嘭!!
陡然間窗洞的木板被狠狠撞擊了下。
巨大的力量差點把按住門洞的兩個鏢師撞翻。還是另外兩人跟著壓上去,才硬生生擋住。
老鏢師嚇得臉色發白,嘴裡的輕微念叨才說了一半,便又被嚇了回去。
魏合也是被嚇得心頭一跳,但終歸是見過血,下過狠手的人,他如今膽子也大了不少。強自冷靜下來。
「火!」
程凱起身,大叫。
有人拿起火把,在篝火邊點燃,迅速遞過去。
程凱伸手去接。
嘭!!
突然窗洞木板被撞開,一團黑影猛地衝進來。剛好把程凱想接的火把撞飛。
「滾出去!」
兩個鏢師連同程睛,三人同時從三個方向揮刀。
三把砍刀狠狠砸在那黑影身上,硬生生又將其砸了回去。
馬上又有人撿起火把,往那黑影身上砸去。
黑影終歸是有些懼火,借力迅速後撤,一躍而出,從窗洞消失不見。
呼...呼...
眾人大口大口喘息著,火光映照下,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慘白。
程睛三人丟下刀,這才發現自己虎口早已血肉模糊,硬是被剛才那一下反震受傷了。
「是黑瘋子....堵住窗洞,繼續守著!等天亮!」程凱大聲吼道。
剛剛撿起火把的就是他。
此時他的臉色一樣微微發白,但沒有驚懼,只有沉著冷靜。
鏢師中的老人迅速聽命,抬起厚重木板重新堵住窗洞。
這木板不是一般木頭,而是用特殊方法炮製過,上邊還纏了很多堅韌藤蔓和皮繩,極其結實。
就算被那怪物狠狠撞了幾次,也只是中間凹進去一小塊,還能繼續用。
窗洞堵了一會兒,程凱示意讓人將木板留出一些縫隙,讓空氣流通進來。
這麼多人在這裡一個密閉空間,還有兩對篝火在,不過只是短短一小會兒,就有人感覺氣悶,呼吸不暢。
縫隙一開,頓時有嗚嗚的細微風聲從外面傳進來,清冷的山風伴隨著一絲血腥味,飄進橋頭房。
也讓眾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許多。
沒有人說話,打算開口的也被邊上的老人按住,提醒別出聲。
所有人都憋著。
擋木板的隔一會兒換幾人,隔一會兒換幾人。魏合也上去輪換來了兩次。
如此反覆。
終於,外面一抹魚肚白漸漸浮現天空。
有細微的鳥叫聲順著縫隙鑽進來,頓時讓眾人心頭一振。
鳥叫聲有的尖銳,有的低沉,還有的咄咄宛如啄木頭。有時近有時遠,有時連成一片。
「天亮了。開門,我去看看。」程凱沉聲吩咐。
馬上有老鏢師二話不說,將木門緩緩開了一條縫。
程凱身形一動,迅如狡兔一下便沖了出去。
房門迅速合攏。
眾人慢慢等待著,很快,外面便傳出程凱有些疲憊的聲音。
「沒事了,都出來吧。」
沉默了下,眾鏢師這才移開窗洞門洞,陸陸續續走出橋頭房。
此時外面地上,清晰可見有兩攤血跡,晾在草地。
血跡似乎被什麼動物舔舐過了,中間有些稀薄。
但結合周圍痕跡,依舊能看出昨晚被拖走的兩人,臨死前是如何的奮力掙扎。
魏合走到血跡邊上,蹲下來仔細查看痕跡。
他很快便摸到了四處比人手抓痕還要深很多的爪痕,每一個爪痕都是五指深深刺入草地,一直到很深的位置。
同時印在爪痕中間的,還有清晰的宛如掌紋一樣的細小紋路。
不遠處,程凱和幾個鏢師用被拖走兩人的行李衣服,做了個簡單的墓地,再用不容易腐化的一些物事做個不同標記。
這便是兩人留下的唯一痕跡了。
眾人迅速收拾鏢車,沒做停留,迅速帶上東西過了橋,離開這片地方。
有人臨行前,給兩個衣冠冢以水代酒敬了幾杯,有人默默放了點東西在墓地上。
大家都沉默下來,不再說話,安靜的收拾,安靜的驅車離開。
等離開時,魏合才發現,馬匹也少了一匹,估計是昨晚被怪物黑瘋子拖走的。
穿過冗長古舊的石橋,一直到抵達目的地城鎮。
眾人交接了鏢貨,才心頭輕鬆了些。
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話,因為沒了鏢貨,大家輕裝上陣,速度快了許多。
去的時候花了八天,回來反而只花了六天。前後節省了兩天時間。
只是眾人再也沒了閒聊比武的興致,只是偶爾按規矩說話交接。
回去的途中他們再經過石橋時,也是快速一下穿過,不再有任何停留。
快要到飛業城時,中途休息一小會兒。
魏合看到程凱拿出一張簡陋手繪地圖,用一種紅色蠟筆一樣的東西,在石橋處重重做了個標記。
他晃眼一看,那地圖上沿路密密麻麻至少十多處都是紅點。
但一路上趕鏢,他們卻絲毫沒有遇到這麼多危險,最後的橋頭房,應該也是以前沒遇到過的新點。
「是不是感覺我們遇到的危險沒這麼多?」程睛一屁股坐到他邊上,低聲道。
到了這裡,大家心情才稍好,有閒暇說說話。
「.....」魏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那地圖上每一個紅點,就是代表死過人的地方。」程睛低聲道,「我們之所以走鏢能大部分時間都順利渡過,靠的就是大鏢頭的帶領。」
「每個紅點如何規避,什麼時間趕路最好,需要準備什麼,這些大鏢頭做到了心中有數。
而這樣的地圖,我以前看過,鏢局有這麼多。」程睛兩手比了個厚度,約莫一隻手掌那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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