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圓玉墜 第八章 鬼叫門

    江月蹲在灶前燒火，見王虎站那兒直愣愣瞅她，含羞地問道：「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王虎說：「剛到十六歲。」

    「你才這麼大，怎麼會和他們混在一起？」江月感到不解。

    「我爹不在了，媽也被人害死了。」王虎忿恨地說，「我為了報仇，才上山入伙當鬍子的。」

    江月同情地看著王虎，嘆口氣：「噢，原來是這樣。」

    王虎好像看出江月對他感到惋惜，認真說：「等我報了仇，殺了那個王八蛋，就不跟他們幹了。」

    江月點點頭，小聲問：「你們那個二當家姓什麼？怎麼會被狼給咬了？」

    王虎也蹲下身子，湊到江月跟前說：「他姓崔，別人都管他叫『鬼叫門』。」

    江月聽了一驚：「鬼叫門？怎麼給起這個外號？聽的怪嚇人的。」

    王虎小聲說：「昨天下午他領我和穿山甲在山裡打獵，碰見三隻大灰狼咬死一頭野豬，我們就去轟狼搶奪野豬，三隻狼圍著野豬轉轉不肯離開，二當家來氣就開槍打死一隻狼。剩下兩隻狼見同伴死了，猛地向二當家撲過去，二當家又開槍撂倒一隻，想跑來不及了，被剩下一隻大灰狼撲倒含住了腿。多虧穿山甲衝上去揮一槍托，把狼的一隻後腿打折了，狼才鬆開口跑了，要不的二當家非被咬死不可。」

    「真的呀？」江月驚出一身冷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虎看江月嚇得臉煞白，以為聽到狼害怕的，就笑著說：「姐姐你不用怕，狼你看著兇惡，其實很通情達理的，只要你不招惹它，它不會主動向你進攻的。我在山裡經常一個人碰見狼，老實實站在那兒不動，一點事沒有。」

    「是，是。」江月鎮靜一下站起來說，「小兄弟，你給我看點火，我去拿點柴禾。」

    江月出來直接奔西下屋，進屋見母狼立在門口，兩眼冒著凶光，儼然一種拼命廝殺的姿態。要是昨天看見母狼這樣，江月一定很恐懼。此時，江月知道母狼發現了仇敵，所以才凶相畢露。她理解母狼的心情，蹲下來安撫母狼說：「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你一定要忍耐住，千萬別出去。」

    母狼凶勁兒馬上就收斂了許多，信賴地望著江月搖搖尾巴。

    江月趕緊把母狼弄到被子上趴著，從旁邊抱些稻草蓋在母狼身上，叮囑說：「你要聽話，藏在裡面別動，別出聲。」

    母狼像似委屈地喘口粗氣，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汪！汪！」

    江月剛從下屋回來，不知哪兒來的一隻大黃狗在院子裡嗅一圈，然後立在西下屋門口一陣狂叫。

    「誰家的死狗，淨來添亂！」江月心合計不好，狗要是老這麼叫，非把母狼激怒不可。狼就是能忍耐住，也容易暴露。江月不敢怠慢，拎起燒火棍衝出去，將大黃狗轟出大門外。想把大門插上，門扇已經被穿山甲踹壞了，生氣回屋。

    江月進屋見鍋里水開了，拿瓢剛要往盆里舀水。這工夫，大黃狗又跑回來了，衝著西下屋狂吠不休。江月氣得臉鐵青。

    王虎看江月滿臉不高興，就問：「姐姐，這不是你們家的狗？」

    江月說：「哪是，不知道是誰家的賴狗，天天來叫喚，煩死個人啦!」

    王虎說：「這好辦，要不是你家的狗，我一槍把它打死不就得了，省它再來煩你。」

    江月愣一下說：「那行嗎？要是它的主人找來咋辦？」

    「怎麼不行？我們是山裡的鬍子怕過誰？」王虎說著端起槍就要瞄準。

    江月說：「別嚇醒孩子，把它從院裡轟出去再打，打死了給我扛回來，正好水開了，把皮扒了扔鍋里烀上。」

    王虎笑著說：「行，正好我饞狗肉了。」說完，提著槍出屋。

    江月跟著出來，望著王虎端著槍把大黃狗逼出院子，心怦怦直跳，暗暗說道：「狗啊——別怨我，是你自己上門挑釁的，你狗仗人勢跑來欺負一條瘸狼，太不厚道，該死。我本不想殺你，為了母狼不得不這麼做啊！」

    當然，江月這些心裡話，大黃狗聽不到，就算聽到了它也聽不懂。因為它不是那只有靈性的大母狼。

    大黃狗的確沒有大灰狼聰明，雖然狗和狼有著共同的祖先，可是二者進化的相差甚遠，智商有天壤之別。不是嗎？就是現在，大母狼為了活命能按照人的思維隱藏那兒不聲不響；而這隻黃狗被人用槍對著，死到臨頭了還在那兒向人示威地狂嚎亂叫。

    人們常說：「狗天生吃屎，狼天生吃肉」，從這就能看出它們本質的區別，狼的聰明與智慧，狗是永遠不能比的。

    「啊——啊——」屋內傳出二當家殺豬般的叫喊聲。

    二當家這一叫，趕上晴天一聲響雷，讓人心驚肉跳。寶寶被嚇醒了，也「啊啊」叫喚起來。

    江月站在院子裡，一直在等待那聲槍響，期盼著王虎扛條死狗回來。因為她知道，如果大黃狗不死，還會回來叫喚，母狼要是被發現就完了。王虎要真能把狗打死，她還可以討些狗肉，自己家的母雞就能省下了。她正耐心等待，聽到二當家第一聲尖叫，還以為是槍響呢，神經質的縮一下脖。兒子的哭聲，讓她醒悟了，那是叫聲不是槍聲。她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朝大門外望了望，又瞅一眼西下屋，惴惴不安地進了屋。

    眾人圍著木榻，像富人家殺豬那樣把腦袋的、拽胳膊的、壓屁股的、按大腿的，把外號叫鬼叫門的二當家死死的把住。張貴安手持尖刀格外小心地切割那腿上狼牙留下的黑洞。他的刀每動一下，鬼叫門都大叫一聲。而他每叫一聲，寶寶就張大嘴隨和。人一大一小，音一高一低，二人就像器樂小合奏，叫聲不斷，哭聲一片。

    江月進屋急忙上炕，把寶寶抱在懷裡，也顧不上別人偷看，向上摟起衣服，露出了雪白的奶頭，一下堵住了寶寶的小嘴。

    寶寶不叫了，頓時清靜不少。剩下鬼叫門一人在高聲叫喊，沒有寶寶的配合，顯得十分單調，像狼嗥，又像鬼叫，非常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