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慶的總督府,兩廣總督朱治澗接到密報,福王朱由崧繼位,改國號弘光。
朱治澗對於一些投機分子推舉福王朱由崧組建這一個小朝廷,並沒有太多好感,對於朱由崧的繼位,他談不上支持,也談不上不支持,他遠在嶺南,遠離政治中心,還輪不到他說話。
但倒是有一件事,由不得他不重視。
密報上提到,在陽江這個荒蠻之地,近來出現一個什麼綠水書院的人,又自稱是東南諸省總督的人,這些都不是什麼新聞。
早幾個月前,他就接到陽江縣令的匯報,說縣裡有一個什麼綠水書院,還出現了一個總督府在那裡搞事,還公開審判辦案,他也不當一回事,再說了,多事之秋,他哪裡管得了這蠻夷之地的小事。
對於自稱東南諸省總督,他是不信的,皇上什麼時候封了個總督?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都沒有行文給他,他這個兩廣總督都不知道?
就算是真的,這兵荒馬亂的,又有誰會鳥他一個空頭的總督?就算是新上任的新皇上,有幾個人會聽話那都兩說呢。
自己這個兩廣總督,很多時候還要看那些總兵的臉色行事呢,這年頭,官不像官,兵不像兵,匪不像匪,哪裡分的清。
但最後面那些信息,才是真正的震憾。流竄多縣作案的倭寇,在連續屠戮多地縣城,讓人望風而逃,屯堡衛所兵龜縮莫不敢出。
這次糾結數千人進攻陽江,卻在這小小的縣城裡被打的摸不著北,全軍被殲,密報上說:「砍首數百,俘虜數千。」
對於這一戰報,他是相信的。
這不是那些總兵報上來的虛無戰功,都是虛無縹緲,子虛烏有的存在。那些什麼巢賊數萬,砍首數千之類的虛報,他是嗤之以鼻,一點也不相信。倒不是他有多麼的英明,而是這一時代那些文人武夫但凡能混個官場的,那個不是溜須拍馬之輩?
但這所謂的綠水書院不同,這是實打實的戰果,沒有人會給這些被他們視為亂臣賊子的人誇大戰果粉飾數據。
那這就有點恐怖了,朝廷就算派出一萬大軍,能否一戰取得這樣的戰果?也是存疑的。問題是那綠水書院擁有一萬大軍?那這總督東南諸省就有點意思了。
李奇當然不會知道肇慶的兩廣總督府里朱由澗的想法,他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想南京的弘光朝廷的爭權奪利,他在給這一戰所造成的傷亡善後呢。
他看著匯報上來的傷亡統計,亡87人,重傷121人,輕傷600人,這還是綠水書院有完善的醫療救助體系,要不然死亡人數還會上升,這冷冰冰的數字看起來不多,可反映在實際卻是綠水書院幾乎家家帶孝,戶戶貼白。
還好臨近戰爭開始,短時間內趕製了大批的簡易護甲,要不然死亡人數就不是這一點了,最少也要翻個幾番。
「受傷人員全力求助,所居住所務必保持衛生乾淨。」
「死亡人員,家屬按月領取補助金直至配偶逝世為止。」
「建立衛民廟,所有死亡人員靈牌入廟接受祭拜。」
「……」李奇略帶傷感的述說著各種措施。
老趙還是一如既往的在旁邊記錄著,隨著書院的發展,到他這一位置,他已經可以安排人員記錄,只負責決策和實施,但老趙還是習慣性親力親為,因為他總想親耳聽到李奇的奇談怪論,總可以給他很多靈感。
他對於李奇提出的按月領取補助的提法感到新奇,以往都是一次性給個十兩八兩的銀子就算了,還沒有按月支取拿錢的先例。
而最讓趙老頭感到震驚的是,李奇大膽的提出建立神廟,把死亡人員放進去接受祭拜一事,這在以往也只有那些開國功臣才會有的殊榮,還沒有那個朝代把無名小卒放到廟裡祭拜的先例。
配享太廟,一直是最高的殊榮。
「情報組的人回來了嗎?」李奇突然又問道。
「回來了,在外面等著呢。」張漢插話道。
「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
「是誰?」
「張家垌的張老爺。」
「那行動吧。」李奇道。
「已經行動了。」張漢說。
張漢說話一直是簡短有效,辦事效率很高,認定的事總是第一時間實施,被張漢盯上,這張老爺註定不會太好。
李屋寨李府,一家丁正匆匆的走進來:「老爺,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張幹什麼?」李老爺強裝鎮定的問道,可手裡的茶杯卻發出叮叮的聲響。
「唉,老了,這手就這麼不聽使喚的抖了。」李老爺自言自語的說道。
「老爺,把杯子放這吧。」這機靈的家丁慌忙接住杯子,把李老爺扶到椅子上。
「說吧,我就知道這事不可為。」
「是的,老爺。」家丁小聲的應著。
「早上,那綠水書院的兵丁就拿著封條,查封了張家垌張老爺家,所有的家人下人都鎖拿了。」
「張家垌已經被綠水書院的人員把守著,村裡的人都不准離開,正清查張老爺的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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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口的大榕樹下,宗祠門前都張貼著大白的通告,說張家垌通匪,總督府將對張家抄家查辦,蓋著那鮮紅的總督東南諸省府大印呢。」機靈的家丁說道。
「我站在那通告下面,看那兵丁看我的眼神不大對。老爺,這些兵丁很可怕啊?」這家丁後怕的看了一眼門口,好像那兵丁跟著他過來了一樣。
「老爺,門外綠水書院的兵士來訪。」
「綠水書院?」李老爺嚇的差點從椅子滑落下來,他現在最怕的就是綠水書院的人來找他了。
「快,快請。」李老爺哆哆嗦嗦的想站起來,卻怎麼也無法從椅子上站起來。
機靈的家丁馬上扶著李老爺,說:「快點通知管家,讓家裡所有人都集合在大堂,綠水書院的人來了。」
梁五記帶著人,把通知遞給門子,說:「奉總督府命令,請李老爺協助調查張家垌有關人員通匪一事。」
士兵早已是把李家前後各門把守,村子也早已經被綠水書院的士兵控制,因李家的罪名不大,最多也就是個知情不報,所以綠水書院的兵丁也是很有禮貌,並沒有強闖李府。
李家村里一下子人心惶惶,各家各戶都把門給反鎖,沒有人敢出門看熱鬧。
李老爺的本家李老四,躲在破爛的門後面,偷偷的把耳朵貼在門上,小心亦亦的想聽到外面的情況。
「這位長官,我李家可沒有通匪啊,請長官明察。」李家中門大開,李老爺強撐著哆哆嗦嗦的身子,在家丁的攙扶下迎了出來。
梁五記也不與他客氣,開門見山的說:「李老爺,你與張家垌的事情,我們也掌握了。你也不用遮遮掩掩,把事情老實交待出來即可,我們綠水書院不會隨便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李老爺,裡面請吧。」
李老爺見這總督府派來的綠水書院的兵丁沒有想像中那麼霸道,心稍稍放了下來,抖的厲害的身體安定了下來,忙點頭哈腰的說:「是,是,長官說的是。」
客廳里,梁五記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說道:「李老爺,現在把你知道的情況交待出來吧,爭取寬大處理。」
「唉,這張家垌的人害我啊,我當時就說這樣不妥,怎麼能跟那些土匪勾結呢。」說著李老爺也不敢隱瞞,把那天跟張老爺商議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交待出來。
文書坐在一邊把李老爺交待的事情一一記錄在案。
「完了,就這些?你沒有與張老爺一起聯繫牛王山的匪寇?」
「冤枉啊長官,我真的毫不知情啊,當天我不同意老張的提議,他也沒多說,我以為他沒把這事當真,就是隨便說說就算了,哪知道他真的與那些匪寇有聯繫啊,還讓人給那些該死的倭寇帶路,這老張糊塗啊。」李老爺一聽梁五記的問話,就喊起冤來,他是真的害怕,別像那張老爺一樣被抄家了。
「沒有幹壞事就好,要是被我們綠水書院知道你幹了壞事,那張老爺的事在那放著,你看著辦吧。」梁五記也沒有與李老爺說太多廢話。
山長安排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敲打一下這李老爺,給他造成壓力,可不是來鬧事的,也不是來捉人的。
「我看李老爺這屋子不錯,歷經好幾代人了吧?」
梁五記踱步在李老爺的屋子裡,望著那雕龍畫棟的房梁說道。
「是,是。」李老爺不敢說太多話,不理解這長官的意思,是看中自己的房子了?
「你祖上能建起這樣的房子,看來是積了德的。只是以後這子孫是不是也能積德保住這房子?」梁五記陰惻惻的說道。
他記得山長有一次說過的那笑話:「施主如果聽不懂佛語,那老衲還是會一點拳腳的。」意思是對敵鬥爭要做好思想工作,如果思想工作不好做,那武力就是最後的手段。
當然,作為一個有文化的文明人,咱們做事還是要遵循「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這古人的教誨。
那李家老爺也是人精,怎麼不會聽出這話的意思,當時就鬆了口氣,忙說道:「李某一定會緊跟總督大人的意思辦事,絕不敢有所推諉。」
「那就好,我們綠水書院一定會上報總督大人,把李老爺明白事理,帶頭支持分田減租一事詔告府縣,以表彰德行。」梁五記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李老爺果然懂事,要不然你李家怎麼也脫不了與張家密謀通匪一事的關聯。
走出李家大院,兵丁大聲的說著:「李老爺積極舉報張家通匪,總督府特來表彰,各村民無需驚慌。」
李老四正躲在門後,為一直聽不到外面的消息而著急,他家裡貧窮,沒有什麼家產,與李老爺雖然是本家,可李老爺平時也沒什麼東西接濟他,但他還是不希望李老爺倒下的,那對他們李家來說,也是倒下了一棵大樹,以後李家村在這附近那是抬不起頭來。
正著急間,這時外面傳來兵丁大聲的話語「李老爺積極舉報……」
哦,李老四為李老爺感到高興,這老李,果然機靈,什麼時候竟然搭上了總督府這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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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這下李家算是穩了,我們李家村也是可以抬起頭了,以後這附近的村子,還不以我們馬首是瞻。
李老四那躲在門後的身子,不由得挺了挺,好像自己押對了寶一樣。
有人快樂有人愁,李老爺聽了兵士的話,可就高興不起來了,這是把自己釘在了恥辱柱上,這是向所有人宣布,自己是一個告密者,自己在沒有退路,只能緊緊的綁在這綠水書院的戰車上。
從今天起,李家將自絕於所有地主老財,站在所有地主老財的對立面,也將是所有海盜、土匪的仇人,如果不尋求綠水書院的保護,分分鐘會被不知那裡鑽出的各種各樣的仇人給做了。
比起李老爺的各種小心思,張老爺就要為他的衝動付出更大的代價了。
張家垌,這裡已經被王之榮帶隊包圍了起來,張老爺一家男女老幼全都被控制,無一漏網。
王之榮正在審問這張老爺。
張老爺原名張大勁,長的肥肥胖胖,面白無須,肥頭大耳,要是看面相的神棍一定會說,這一看就是一福相。
可此時卻跪倒在地上,名為大勁卻渾身無力,再也沒有他那作為一個地主老財的威勢。
綠水書院的兵士過來的時候,張大勁正往村後頭的大榕樹鬚根的空隙里使勁的鑽,想往村後頭的山上逃跑。
可打老了仗的王之榮如果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那也就太有損綠水書院的名頭了。
不出所料的是王之榮早就安排士兵在這是等著了,縱使張大勁喘著粗氣,把一張白白淨淨的臉憋成了豬肝色,拖著一身肥肉跑到村後的時候,卻發現書院的士兵在這裡等著他,一著急,就往那榕樹須那裡鑽,卻被捉個正著,拖了回來。
「你是怎麼聯繫的牛王山土匪,還有那些倭寇?希望你從實招來,我們書院只追首惡,不牽連你的家人。」王之榮坐在大堂里,另一邊坐的是輔導員,下首是連部的文書。
綠水書院的監軍可是配置到排一級,雖然李奇說這叫作輔導員,但大家習慣默認是監軍。
「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們不會對你的家人怎麼樣,該承擔責任的人我們不會放過,但也不會牽連無辜。我們會給你的家人普通人的生活,也會看你的罪行程度進行審判。但你要老實配合我們的工作,如果有立功表現,也許還會減輕你的罪行。」輔導員都是話嘮,他們的工作就是靠一張嘴。
這裡沒有殺威棒,也沒有驚堂木,但卻一樣是威嚴的。
張大勁把頭使勁的往地上磕著,「大人饒命,我沒有勾結倭寇啊,大人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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