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地圖,楊麟正琢磨如何渡過嘉陵江,正思考是否需要拋棄輜重馳援,營門外馬蹄聲響起,眾人內心一緊,郭崇烈從大帳內閃出,迅速的帶著探馬與一個斷臂男子走了進來。
原來數天前雙方僵持在銅鑼峽一線達數日之久,就在大家以為擋住張獻忠去路,誰料到張獻忠率精騎抄小路一日行軍一百五十餘里偷襲上游八十里的江津得手,奪取其船隻,後面步軍順江而下,在六月十八號攻占佛圖關。
江津一失銅鑼峽防線形同虛設,佛圖關一失緟慶外圍天險全失,守軍驚慌失措,有的四處潰散,有的逃回府城企圖固守待援,但已為時過晚。
在攻占佛圖關之後,張獻忠下令流寇徵集遮擋厚木板以做掩護,更有甚者更是挖掘多座豪門大戶墳墓拋棄屍體取出棺材,然後一個個頂著厚木板逼近城牆挖掘洞穴,如此只有一天功夫在城北挖掘數個洞穴填充火藥。
二十號早上(也就是昨天)一聲令下,數千弓弩手向洞穴外面點燃火藥,城牆被炸塌數段,流寇一擁而入殺入城中,官軍驚慌失措潰不成軍。
瑞王朱常浩、前任巡撫陳士奇、兵備副使陳熏與緟慶知府、巴縣知縣同日遇害,流寇占領川東重鎮緟慶府城。
對俘虜兵馬,張獻忠將願意追隨大西軍與想要回家的分為兩撥,然後令人砍斷願意回家漢子的手臂,一時之間血流成河斷臂者多達數百人之多。
雖然心理上早有準備,但突然聽到如此消息楊麟也接受不了,一個勁哭泣聲言有負坐師知遇之恩(做樣子收買人心),眾人勸誡半天,方才收住哭聲。
召集眾將商議,大家都認為流寇已經攻占緟慶城,為今之計只有撤回駐地。
如果說來時一日不過四十里,很多被征勞役故意拖後腿,撤軍那只能用神速來形容,大家歸心似箭,每日達六十餘里之多,若非楊麟刻意阻擾,可能走得更快。(李自成大部隊行軍速度達到70里,川北丘陵眾多,所走的不過官道與鄉間道路,其行軍質量超過冀東平原的李自成大順軍,也與滿清八旗不遑多讓。)
六月末回到運山古城,署理巡撫龍文光派人前來傳令,流寇在占領緟慶之後現在兵分三路攻打cd,官軍各路大軍現向省城集結,以阻擾流寇攻占四釧全境。
眾人叫苦連天,楊麟更指著地圖說道:「為救援緟慶我部行軍千里之遙無功而返,現在軍中糧草告馨,將士們疲憊不堪,希望稍作休整然後再行進軍。」
休整期間不斷有人來函送來信函,聲言cd局勢危如累卵,催促日夜進兵。
這其中最詭異的蜀王府長史司居然來函,升楊麟為cd中衛指揮使僉事,望率部前往就任。
在洪武年間各個藩王一般統轄兩三個衛所,後來朝廷對藩王節制越來越嚴厲,撤去一些衛所,但蜀王還有cd中衛、cd左衛兩個衛所。
衛指揮使僉事為正四品武職,相當於軍中游擊將軍,對一個待罪的千總來說可以說連升三職(中間包括千總、都司、守備、游擊)。
聽到蜀王府來函,蓬州知州徐孔徒連番勸誡,不說大明對各個藩王限制頗嚴,單說近日為了禦敵蜀王府與按察使衙門齷蹉不斷就讓人頗為憂心。
六月上旬四釧三司衙門官員到蜀王府請安,希望能夠拿出金銀招募民眾禦敵,但蜀王宣稱崇禎帝已經逃出,諭令天下諸侯勤王。
蜀王決定監國,大封官員,統率大軍以抵禦張獻忠等流寇,並北上勤王。
在古代監國就相當於代理行使帝王的權力,這可是一樁大事,巡按劉之勃誓死不從,為此還跳進水塘之中,最後雙方不歡而散。
現在蜀王府來函聘為cd中衛指揮僉事,難怪大家緊張?
明朝對武將結交藩王頗為忌諱,到最後為了自清只好出示何公子信函,聲言乃其幫忙謀劃,如此眾人方才釋懷。
七月中旬匆匆上路,但整支隊伍上下士氣低迷,走得更加緩慢。
這天剛剛到達嘉陵江北岸正準備渡江而過,突然從川北傳來一個消息大順軍四釧節度使黎玉田,總兵馬科已經率部占領廣元州,奪取險關劍閣,現在正準備奪取閬中、順慶諸地。
而大西軍在占領緟慶之後兵分三路,其中北路後軍都督馬元利部也已經占領合州直逼廣安州,威脅蓬州。
饒是楊麟見多識廣面對如此變局也不知如何是好,而蓬州兵為地方里兵,所部將士多為本地人士,現在聽到大順軍來襲逼近家鄉,大家多不願進軍cd,三五成群來到帳前請求回師保衛家鄉。
楊麟長嘆道:「巡撫衙門連番催令,我等若抗命不從,軍法不容啊。」
龍之幀勸誡道:「大人熟讀聖賢之書,一門心思要做朝廷忠臣,但也不想想這些官僚如何對待大人。
大人去年反對官府橫徵暴斂被捕入獄,自領兵以來戰功昭著,但水至清無魚,反被羅織罪名投入大牢,被判杖刑充軍流放啊。」
楊麟哭笑不得,憋著嘴巴頗為惱火怒道:「你別胡說八道,先恩師待余甚厚,先取余為秀才,後取余為貢生,即便在下年輕行事魯莽也多方維護,大家想想,若非有先恩師佑護,我豈能逃脫貪官李憶田毒手?
今年牢獄之災,先前也因為先恩師維護才在牢裡享清福,但誰料到先恩師反而被奸佞所害被朝廷罷了官職,如此方被杖刑流放啊。
先恩師陳公士奇恩情沒齒難忘無以為報,從今以後大家休得說其壞話,若膽敢違背被我聽到定然不饒。」
眾人大驚連聲稱是,但現在流寇逼近家鄉大家都不願增援cd,為了說服對方,廖啟芳想了想拱手道:「大人精忠愛國沒錯,但如今流寇兩路逼近蓬州,將士們多為本地人士,都希望回師而不願增援cd,大人素有愛民之名,也當體恤將士們的苦心啊。」
楊威見狀,也勸誡道:「大人,現在張獻忠雖然大軍逼近cd,但cd有蜀王三衛,有四釧各路援軍,兄弟們士氣低落,即便大人強行率領大家趕往cd也無濟於事啊。
而蓬州則不一樣,土暴子時刻想要捲土重來,再加上北面的大順軍、東面的大西軍,三面受敵,大人如此狠心,難道想要委家鄉父老於土暴子流寇之手?」
想到土暴子往日所作所為,帳中哭聲四起,楊麟強忍著淚水,良久嘆息道:「罷了罷了,即便將來朝廷怪罪,我一力承擔就是啊。
我們就在川北防備土暴子、防備大順軍、大西軍就是了吧。」
眾人一聽歡欣鼓舞,樊明善想了想,認為如今強敵環視,不如率軍進入順慶府城與左守備譙應瑞合兵一處雙方有個關照。
楊麟搖頭大:「那左守備譙應瑞雖有匹夫之勇,其所部兵馬擾民有餘而戰場廝殺不足,若我們兩軍合軍一處,雙方定然難以合力一處,反而不好。」
樊明善連番勸誡,但見對方神色堅定方知心意已決,只得讓家丁變賣家財舉家遷往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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