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鼎革 第267章 白杆兵

    楊麟正準備發火，突然前面響起一陣馬蹄聲，只見一群女子騎著戰馬飛馳而來，遠遠的，還沒有到茶棚，一個女子翻身下馬：「老鄉，給我們小姐泡上10杯熱茶，要快，我們要趕路。」

    兵荒馬亂的一個勁裝女子，大家都稀奇了，忘記爭吵，眼睛瞪著這幾個勁裝女子。

    片刻功夫在一個小姐模樣的帶頭，十餘人走入茶棚之中，迅速的占領幾張桌子。

    由於茶棚太少，只能容下20餘人，出門在外，大家沒有辦法，只好擠在一起喝茶。

    那個洪功子看了看前面一個丫鬟，白皙的脖子微微鼓起的胸脯，要身材有身材，強忍了一下，說道：「么妹，在這兵荒馬亂的，你們一行弱女子出遠門，恐怕非常不方便吧。」

    這個丫鬟一聽，顯得大大咧咧的說道：「方便，怎麼不方便？也不看看我們是誰，那個敢打我們的主意哦。」

    洪公子顯得不以為然，邊說邊想用手摸去：「么妹，何苦呢？

    一個弱女子在外面拋頭露面，這是何苦呢？

    要不跟了大爺我，大爺保證你享福，不愁吃不愁穿的。」

    這個丫鬟顯得非常憤怒，一把打開洪公子的手，站起來，揚了揚手旁邊防身的白杆，說道：「這位大爺，你是在太討厭哦。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手中白杆。」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白杆上面，上面有一帶刃的鉤，下配堅硬的鐵環，難道是？

    那個洪公子不以為然，說道：「也就是一根白杆，有什麼大不了的。

    老子一沒有偷，二沒有搶，只是腰中錢多想賣你這個小妮子天經地義，你們能拿我奈何？」

    聽洪公子這樣說，那個小姐開始發話了，只見這個小姐個子非常高，幾乎與普通男子無二，非常瘦，好像是旁邊放著的那根白桿槍的擴大版。

    還有身材凹凸起伏，特別那個胸脯，透過紗衣，隱約可以感到非常圓暈。

    這個女子臉蛋紅潤，不像樊黛雲那樣瘦弱不堪，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更不想朱峨嫣那樣蠻橫，說話的時候，兩頰不經意間露出一個個小酒窩。

    女子站起來，雙手緊握著寶刀道：「你這個登徒子，欺負人欺負到我老馬家？

    天下姑娘多的是，你要買丫鬟到其他地方去。你再胡說八道，小心姑奶奶在這裡殺人哦。」

    這個洪公子顯得頗不以為然，攤開雙手說道：「老子有錢，就想買你這個丫鬟，怎麼啦？

    用錢買丫鬟，天經地義，你們白杆兵，有什麼了不起。

    現在你們白杆兵就是幾杆破槍，能幹什麼？

    這位小姐看你細皮嫩肉的，身材也蠻好，不如一起跟隨老子，在大西軍進入cd）的時候，老子可發了一筆橫財，上萬兩白銀之多。

    現在你們馬家已經破爛不堪了，不如一起跟隨老子，放心，老子會好好對付你們的。」

    聽洪公子如此說，女子大怒拔出寶劍就準備砍人。

    雖然這個洪公子頗讓人惱恨，但是若真的命喪眼前，那可不好。

    楊麟一見內心暗叫不好，從桌上站起道：「小姐，刀下留人，小姐，不可與這種人計較啊。」

    女子看到楊麟竟然想出頭，舉起刀問道：「你，你們也是同夥的，難道想依仗人多勢眾，強搶民女嗎？

    難道楊麟進入cd）之後，地方沒有王法了？」

    殷承柞也站起來，說道:」小姐，你誤會了。我等與這位洪公子，就像與你們一樣，只是在這裡喝茶，與大家萍水相逢而已。

    小姐，我主人只是感到小姐不需要與洪公子這種人計較，在這世上，象洪公子這樣的人太多了啊，如果都與他們計較，那小姐忙也忙不過來啊。」

    女子轉動著大眼睛，看了看楊麟等人，再看了看洪公子，良久，笑道：「哦，你們也不是好東西，竟然自稱大家都是萍水相逢，鬼話連篇，騙鬼吧。

    你也是一個讀書人，怎麼甘願當別人下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奴顏婢膝的人，不是一個好東西。」

    被這個女子如此罵了一通，殷承柞感到渾身不是滋味，搖頭道：「哎，大人，看來夫子說的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亦，看來夫子不欺我等啊。」

    楊麟笑了笑，拍了拍殷承柞的肩膀道：「殷兄，不要聽這個丫頭沒頭沒腦的說話，你殷兄為人正直，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小姐，要懲治這個洪公子，也犯不著打打殺殺啊.

    你想想，如果你打傷他，殺了他，不是吃了官司，這多不划算啊。」

    這個女子看了看楊麟，探詢道：「這麼說來，你們是官府人，現在官府之人一個個窮兇惡煞的，也不是什麼好人。」

    楊麟笑了笑，說道：「小姐，也不能夠一概而論，過去官府雖然黑暗，現在楊麟主政四（川），不是好多了嘛。」

    女子搖搖頭，顯得憤憤不平道：「好多了，那騙鬼。

    楊麟貪得無厭，自己明明劫了豪格大營，搶了幾千萬兩白銀，不缺錢不缺用的。

    你看他，各地鬧糧荒，他只知道顧惜自己掌控地盤，其他地方也不救濟什麼的，我看他多半是心胸狹隘之輩。

    還有，不知道哪裡拿來聖旨自稱什麼川陝甘總督，還各地將領跑到cd城）開什麼英雄大會。」

    楊麟大驚怎麼流傳著不利自己的版本，笑了笑，說道：「小姐，那個楊麟是奪了豪格的大營，奪回來一些財寶，但那都是民脂民膏可不能亂用嘛，能夠省到用就要省到用啊。」

    這個女子張開眼睛盯著楊麟道：「看來你是楊麟手下的官員，當然為楊麟說話.

    你不知道，楊麟窮奢極欲。

    奪了豪格營帳應該有錢吧，可他還是不知足，竟然要求繳什麼所得稅，這不是欺負人嗎？

    這可是楊麟發明的一個新稅賦，聞之未聞嗎？」

    旁邊洪公子一聽，也點頭道：「這位小姐，你評價楊麟，我可是非常同意，他就是貪婪，貪婪無度。

    別的不說，聽說義勇軍士兵收入，那才定的高，有的上士軍餉竟然達到2兩3錢銀子，這真的太多了啊。

    就是貪婪，雖然春耕沒有收田賦，到夏天的時候我們洪家要繳80擔糧食，還要繳納100兩紋銀商賦所得稅。

    不過放心，我們洪家家大業大，即使繳了所得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們過來，放心，不會虧待你們的。」

    聽洪公子如此說，那個女子罵道：「給本小姐閉嘴，你這個東西。

    楊麟雖然貪婪，但目前還沒造孽啊，而你們，一看就知道造孽太多了。」

    楊麟嘆息道：「哎，小姐，想不到在你們眼中楊麟竟然是一個貪婪之人，哎，小姐，如此評價是不是太過偏頗了嗎？

    俗話說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在平時是這樣，在這亂世也應該這樣啊。

    在這亂世之中，普通民眾不但吃不飽，穿不暖，而且還要當兵，服勞役，難道他們容易嗎？

    楊麟只想要制度更合理一點，讓有錢的出點錢，而鄉親們不要落到又出錢又出力，還要流血的境地啊。

    剛才這位洪公子說武士收入高了，學兵不過1兩銀子，列兵1兩5錢，有技藝的給予津貼而已。

    敢問洪公子，請一個馬夫每年總需要20元銀幣吧。在義勇軍步兵之中，這相當於一個武士伍長啊？

    請問洪公子，請問這位小姐，義勇軍那些武士伍長那個沒有殺敵立功呢？」

    這個女子睜大眼睛，看著楊麟道：「這麼說吧，楊麟這個人好壞參半。

    他安置流民，他進行軍屯，他沒有增加稅賦，他沒有強征勞力，這些都是不錯。

    但另一方面，他魚肉鄉紳，徵收什麼商賦，所得稅什麼的，這，這實在太過分了…..。

    聽說楊麟劫了豪格的大營，繳獲錢兩無數，他手中有這麼多錢，怎麼能夠如此貪得無厭，還要徵收這些稅賦，這不是魚肉鄉紳是什麼？」

    張烺說道：「小姐，這你當然不懂，這叫做有備無患，而不是坐吃山空。

    你想想，如今兵荒馬亂的，象這個洪公子那樣，還要買丫鬟，買小妾，這說明什麼？

    北伐需要多少錢，若是等到北伐的時候再徵集，還可能影響大軍行軍打仗啊。」

    女子一聽，搖頭道：「你們這些官府人家就是這樣，喜歡盤算這盤算那，看看你年齡輕輕的額頭皺紋這樣多，大概就是盤算太多了吧。

    哦，其他的我不與你計較，剛才這個無賴欺負我家丫鬟，你說說，該怎麼處置？」

    楊麟笑了笑，走到他身邊說道：「他不是說在大西軍的時候發了一筆橫財，那麼送官由官府處理，總可以了吧。

    這個洪公子可能是大西軍餘黨，在流寇離開的時候沒有跟隨流寇北上，現在送官府審問就是了。」

    這可嚇壞了洪公子，本想反抗，但竟然被這幾個女兵制服，被綁住送到官府。

    當天晚上楊麟一行回到衙門，門房報告四（川）總兵秦良玉派出使者正在畫簽房，楊麟內心一驚匆匆換上衣服來到大廳，竟然是上午遇到的那位女子。

    在交談中得知，原來該女子名叫馬鳳玉，乃秦良玉的孫女，父親馬祥麟、母親張鳳儀在崇禎17年戰死於襄陽。

    只因聽到楊麟將大會各地將領，考慮到有的將領公開反對，秦良玉害怕楊麟大開殺手，如此方派人前來相勸。

    楊麟大開信函，仔細看了看後，笑道：「馬小姐，在秦老將軍眼中我楊麟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物貪慕虛榮，追求功名，殺人如麻的惡棍。

    馬小姐，你說說，我楊麟是這樣的人物嗎？」

    馬鳳玉搖頭道：「大人，俗話說人心隔肚皮，小女子怎麼知道大人是什麼一個人物？

    大人，各地都在瘋傳你為了權勢在順慶的時候給前任知府史謹宸按了一個罪名，當場將其炒家斬首。

    為了繼續升官故意放孫可望兵進重（慶），如此方造成曾英被殺王應熊總督被逼死。

    為了升官故意放羅洛渾與明軍決戰，如此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啊。」

    楊麟長嘆道：「哎，真是譽滿天下毀亦滿天下啊。」

    馬鳳玉顯得頗為不解，睜著一隻大眼睛看著楊麟道：「大人，別人這樣說你，你怎麼不辯解呢？」

    楊麟顯得滿不在乎道：「馬小姐，難道不應該嗎？如果如他們所說的這樣我可比天上神仙還要厲害，比諸葛亮還要厲害了.

    你說說，我如果像他們說的這樣，那吹一口氣就可以將韃子趕到遼東去，這不是很好嗎？如果這樣，你說我該不該感謝這些人呢？」

    兩人相視一笑，良久馬鳳玉笑道：「是啊，這個說得你無所不能啊。

    這個史謹宸更是如此，李自成來了投靠李自成，張獻忠來了投靠張獻忠，毫無廉恥之心，再說其收受賄賂事實俱在，死有餘辜啊

    還有蠻清入川氣勢洶洶，張獻忠10萬大軍突然一日全軍覆滅，這個任誰也想不到啊。

    那個曾英統帥數萬大軍以逸待勞，竟然被流寇萬餘大軍所敗，這些你怎麼想得到？」

    楊麟搖搖頭，嘆息道：「哎，馬小姐，有的是我魯莽了，有的是我大意了，只是沒有做得十全十美啊。

    馬小姐，若是我當時不這樣衝動，不這樣嫉惡如仇，也不會當場斬殺史謹宸。

    張獻忠兵敗孫可望南逃之時，我即便知道曾英擋不住，但也無能為力啊，難道我放棄正面的韃子不顧，率部南下與流寇決一死戰？

    哎，馬小姐，我若真的是那諸葛亮，我若能夠前算八百年後算五百年算無遺策，如果那樣該多好啊。」

    看著眼中噙滿淚水的楊麟，馬鳳玉嘆息道：「大人，這，這不是你的過錯，這幫人太壞了。我祖母一眼就看穿了。」

    楊麟抽泣了幾下，嘆息道：「哎，謝謝秦老將軍的理解，也怪我自己，家道中落，沒有錢讀書只有從低賤市掾做起，若我舉人進士出生，天下又有幾人敢污衊我？」

    馬玉鳳笑道：「是啊，祖母就多次告訴我兄妹，我們馬家為了朝廷立下多少次戰功，但很多人還視我們為土司，還視我們為武夫。」

    楊麟呵呵一笑，嘆息道：「哦，你們太幸福了，秦老將軍應該很痛愛你啊？」

    揚起頭，馬玉鳳笑道：「那是當然，祖母說這次你開英雄會的目的不應該僅僅是商討對付流寇，還應該有進一步目的？」

    楊麟赫赫一笑，說道：「馬小姐，你說說本督是什麼目的？」

    馬鳳玉眨了眨眼睛道：「哦，外面盛傳你準備殺掉那些不服從將領，如此一統軍務政務，如此方可進行北伐。

    大人，這，這不會是真的嗎？」

    楊麟沉思良久，仿佛做一個重要決定似的，說道：「馬小姐，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這可是高度機密事情。我這次準備殺人。」

    「殺人？」馬鳳玉一聽，身體後退一步，雙手緊緊按住刀柄，不敢置信的看著楊麟道：「大人，你要殺誰呢？祖母說人才難得啊，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楊麟示意安靜，喝了一口茶說道：「哎，誰讓我們兩個聊得非常投緣呢？這個消息連楊展楊總兵我都沒有透露，現在我就告訴你吧。

    大家知道我活捉了蠻清衍禧郡王羅洛渾吧，蠻清這次入川殺入放火無惡不作，蠻清將我們投降的皇帝朱由菘，投降的崇禎太子全部凌遲處死，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蠻清為了營救衍禧郡王羅洛渾，開出很多優惠條件，但都被我拒絕了，我決定將羅洛渾處死，為死難的鄉親報仇。

    這次找大家前來，就是為了殺羅洛渾，就是讓大家出這樣一口惡氣。」

    馬鳳玉大喜，咬牙裂齒的說道：「應該，本來就應該如此啊。大人，我白干兵與韃子也大戰多場，死難眾多，大人，可否讓我去割一塊肉？」

    楊麟內心暗喜，笑道：「馬小姐，我們這樣投緣，年齡也相仿，一口一個大人真的非常彆扭。我朋友基本上叫我楊兄或者汝貞什麼的，鳳玉小姐你看？」

    馬鳳玉低下頭，滿臉通紅，良久臉上出現一點酒暈，搖頭道：「大人，我乃土家兒女，若這樣人家會說不懂事，不懂禮數啊。」

    楊麟搖頭道：「這有什麼？你想想，你家雖土司出生，但乃伏波將軍馬媛之後，深明大義，比很多漢人還要英雄。

    你祖母巾幗英雄，更是千萬男兒膜拜的偶像。

    就這樣吧，你叫我汝貞，我稱呼你為鳳玉，否則的話就顯得太生分了。」

    隨後，楊麟以剛剛驅逐韃子，cd）地方還不算安寧為由，親自為馬鳳玉安排驛站，還專門宴請一行人，到掌燈時候方才依依不捨的惜別，回到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