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狠狠的拋下一句話後,老鐮再也沒多看著這些奴隸們一眼,就回頭去收拾行李了。等上路的時候,他發現,那個原本以為已經死了的少年,竟然抱著一根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跟在了隊伍里。
「已經虛弱成這樣,還流了那麼多的血,他怎麼會活下來的?」老鐮很疑惑。
少年即便站著不動也搖搖晃晃的,一看就知傷勢嚴重。抱著懷裡的骨頭,用警惕的眼神注視著四周,看樣子,他最起碼學會了防備。可是即便是這樣,以他虛弱的體質,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這麼多的血之後,也再難以跟上隊伍了。
老鐮注視了少年許久,這才縱馬走到少年身邊,低下頭,直視著少年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原本我以為你死定了,可是你一次次的讓我吃驚。現在,你已經跟不上隊伍了,不過我決定放你自由。你走吧,自己在這片荒野上求生去吧。」
「不!」少年絕望的大叫:「求求你不要放棄我!我還能走!我一定能跟上隊伍。」
手無寸鐵的少年,獨自在這片荒野上流浪,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當然,少年手裡還有一根骨頭,但這跟骨頭並不能起到武器的效果,只會招來野獸。
老鐮看了又看,少年搖搖欲墜的身型讓他失望的搖了搖頭。隨手丟下一把肉乾,道:「吃下去!如果你有力氣跟上隊伍的話,我就給你一條活路!」
這一天,少年的遭遇格外悽慘。雖然肚子裡有了充足的肉食給他補充能量,可是失去的血液依舊讓他一陣陣的頭腦發昏。老鐮沒有等待少年的意思,他決定,如果少年掉隊,就讓他在這片荒野上自生自滅,給了他一把肉乾,就等於多給他一次活命的機會。奴隸販子的仁慈很少,一把肉乾就已經把它消耗殆盡了。可是少年依舊堅強倔強的跟在隊伍里,走不動了他就去拉著牲口的尾巴,咬著牙,竟然再沒有掉隊!
他的老主顧說的不錯,這個少年看起來瘦弱,可是卻非常的皮實。他確實堅持下來了,於是,老鐮也信守承諾,給了他活命的機會。
老鐮給了他傷藥,餵了他兩頓飽飯之後,少年立刻變得生龍活虎,而且有了商隊管事的「青睞」,也不虞有人欺負,所以,少年安安全全的來到了半坡豚,只是頭上的兩朵傷疤,卻成了他這一路上的經歷,永遠也無法磨滅的證明。
而且,若不是少年頭上的傷疤,老鐮也幾乎認不出他來了。初春時,少年一副皮包骨的德行,乍一看如同行走的骷髏一般,可這才小半年時間,再見面,少年已經徹底蛻變成了一個精壯漢子!連精氣神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少年人強健的身體並不讓老鐮吃驚,讓老鐮吃驚的是,少年人恬淡又自信的態度!什麼時候開始,奴隸們見到主人可以如此淡然的擦肩而過了?又是什麼讓這個半年前還是一個畏畏縮縮屁事不懂的少年奴隸變得如此自信了?老鐮想不通,他覺得,或許是這個少年奴隸本身性格的原因,畢竟,如此堅強倔強,努力求存的奴隸,老鐮也沒見過幾個。
可是接下來的所見所聞,再一次推翻了老鐮的猜測。
營地里奴隸不多,但總還是有幾個的。一路上但凡見到他們的,都畢恭畢敬的行了禮,但他們行的禮不是像其他地方那樣跪拜匍匐,而是像那個少年人一樣,點頭,微笑。雖然沒有跪拜,沒有匍匐,沒有誠惶誠恐,但老鐮可以看得出,這些奴隸們的笑容都是發自內心的,對唐歌的尊敬,更是沒有半點作假。甚至還有些奴隸,看向唐歌的眼神,崇拜得如同見到神靈一般!這一切的一切,都做不了假。
當老鐮見到一群屁大點的孩子,纏著唐歌要吃得的時候,老鐮困惑了。是什麼原因,讓這些奴隸們,能發自內心的崇拜自己的奴隸主?還敢用自己髒乎乎的爪子,扯著主人華麗的衣服撒嬌討賞?即便是中州那些「善良」的奴隸主們,也不能做到這樣吧!
等出了奴隸營地,老鐮突然意識過來,他在半坡豚見到的所有奴隸,竟然都有整齊的麻衣!而且,這些奴隸們不但個個身體強健,精神頭一個比一個好,還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奴隸們本該的猥瑣模樣!
半坡豚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老鐮的好奇心,終於到達了頂點。
正式進入半坡豚之後,老鐮已經開始變的麻木了。
他知道半坡豚富裕,可是他卻從不知道,半坡豚竟然富裕到了這種程度!
金器,琉璃器,以及各色寶石,在荒原之外,都是價值不可估量的頂級寶貝,但是在這裡,竟然隨處可見!
所謂隨處可見,指的是半坡豚的族人,幾乎每人身上都有一兩件琉璃飾品,至於金器,就更不用說了,這裡得每一個人,幾乎都是全副武裝!金器的刀,金器的盾,金器的長矛,金器的羽箭!老鐮甚至見到一群小屁孩,頭上戴著金器做的奇怪小帽子,上面插著長長的野雞尾羽,在互相追逐打鬧!
「我是不是高估了金器的價值?」見此情形,老鐮不由自主的想到,但隨即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哪怕半坡豚的金器多到可以隨手亂扔的地步,可出了半坡豚,想找一件金器做的武器,依舊難如登天!所以,金器的價值,依舊不可估量!
半坡豚的富裕,並不是體現在族人們身上的絲綢,或者手裡的武器上,而是在於半坡豚的風景。
以前的半坡豚,泥濘滿地,荒草叢生,一旦下雨,滑得離譜的黃膠泥,讓人恨不得走上三步就摔上一個跟頭,可現如今,半坡豚經過大力修整之後,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半坡豚如今的道路,全部用石塊鋪就。石塊被修理的平平整整,鋪出來的路也乾乾淨淨,石塊和石塊中間,還用碎石子填補了縫隙,族人們三五成群的,穿著木屐走在上面,噠噠作響,別有一番韻味。
其次,半坡豚的所有雜草已經全部剷除,取而代之的,是從野外挖回來的各種花卉。時值盛夏,正是各種花卉盛開的季節,放眼望去,視線及處,皆有花朵,一片得奼紫嫣紅,簡直美不勝收。
夾雜在花果間的,是一棵棵果樹。同樣是野外移栽回來的,移栽時,枝幹已經鋸掉,在新發的枝丫上,卻已經有了累累得果實。
半坡豚的窯洞,分布的依舊凌亂,遠遠不及奴隸營地的齊整。可是同樣是窯洞,如今的構造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首先,每個窯洞前,都裝上了漂亮結實的木質房門,兩扇對開的門一旦打開,屋子裡就亮堂堂的,再也不復以前用樹枝獸皮遮擋的,屋裡陰森森得寒酸模樣。
其次,每個窯洞前,都有卵石鋪墊的一快空地,空地上擺著石桌石凳,有三三兩兩的族人坐在樹蔭下,圍著石桌不知進行著什麼遊戲,嘻嘻哈哈的笑鬧聲,傳出去很遠。
路過聖火廣場時,老鐮甚至已經沒有了吃驚的感覺,望著青石鋪就的廣場中央,那尊如同神器一般得千斤巨鼎,心中生出的竟然是本就該如此的感覺。
總而言之,老鐮所見之處,無不精緻華美,而這一切得一切,都說明了一點:半坡豚有著大量富餘的生產力。人,只有衣食無憂,才會想起裝扮自己和自己的生活環境,半坡豚的環境如此優美,必然要下很大的功夫才能做到。半坡豚能做到這一切,說明他們的族人是很有時間和空閒得,最起碼,在這次購買大量奴隸之前,半坡豚根本就不再需要更多勞動力,那麼,他們購買這麼多的奴隸,是要做什麼?不過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對於如此強大富足的部落,都是必須要交好不能得罪的,這一點,老鐮還是明白的。
老鐮沒見識過半坡豚以前得寒酸模樣,但即便見識過,也不妨礙他對半坡豚富足的震撼。
有花有果,有閒有錢,更有強大的武力讓人不敢覬覦,仙境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吧!
等老鐮入駐了半坡豚,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搞明白了屋裡所有設備的作用後,泡在溫暖的浴桶里,喝著冰涼的鮮果汁,打量著屋裡奢華又竭盡方便的陳設,望著銅鏡里,自己鬍子拉碴的臉,忍不住感嘆道:二虎溝掙那麼多的寶貝有個屁用!一群自認見多識廣的傢伙們,卻連半點享受都不懂!只有過上半坡豚這樣的日子,才不算白活一回,也不枉他們走南闖北的四處賣命!
他已經決定,要把半坡豚的一切都記在心裡,等回去之後,只要能仿製出來的東西,他都要照搬,讓族人們也過上真正的好日子!
舒舒服服泡個澡,等族人們到來之後,老鐮將他們全都招進自己房間,囑咐他們一定要老老實實,千萬不能惹事之後,就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美美得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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