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極少發這麼大的火,這一下子就把大家給震住了,蘇婉聽的明白是與自己有關,所以她只是立在蘇母身邊,什麼都不說。
蘇母一看蘇父氣成這樣趕緊跑過去安撫,「你這是幹啥?我就是這麼一說,你看看你,把自己氣成這樣,不願意聽我不說了就是。」
蘇父卻不為所動,依然冷冷的道:「你自己想的啥你自己不清楚?」
心思被揭穿蘇母面上也有些不好看,不過到底是顧忌著蘇父,苦著臉訴苦,「我那不是也辦法麼,我但凡有點法子也不會這樣,手心手背都是肉,難道我就不心疼夏夏?」說著開始抹眼淚,「夏夏從小吃這麼多苦,我這做娘的只要一想到心裡就難受,怪我沒本事,連累的兒女跟著吃苦。」
她這樣說蘇父心中更是猶如刀割,若不是他沒能耐,哪裡會落得賣女兒的地步啊?火氣頓時消下去,隨後表情有些頹喪的一抹臉,「怪我,都怪我,趕明個兒我去鎮子上找活干,怎麼也要給閨女掙一副嫁妝出來,這個家應該我來撐起來,擔子不能壓在夏夏身上,我們做父母本來就已經對不起她了,不能再像吸血蟲一樣壓榨她!」
這話一出蘇母頓時嚇了一跳,一臉緊張的拉住他開始勸,「這哪成?你身子不好哪裡能做重活?家裡要是沒有你那還是家麽?」慌裡慌張的抓住他的胳膊不敢放鬆,生怕一個抓不住人就跑了似的,然後快速的說道:「我不說了,再也不說了,不行咱們哪怕把地賣掉,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兒!」後面聲音里已經帶上了祈求和哭音。
蘇夏嘆息一聲,轉頭看向蘇婉,這事兒本就是因為她的嫁妝而起,但是那邊都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卻不見她有絲毫的反應,只是低著頭立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人都有私心,蘇夏承認這點,可是能夠做到蘇婉這般自私的還真是不多見,她之前就故意在蘇夏面前說做妾的種種好處,言語之間處處透著攛掇之意,其實就是衝著銀子,若是蘇夏在侯府做了妾,肯定不能虧了家裡,那麼她自是也能夠得到不少好處。
現在父親說到鎮子上做活給她攢嫁妝,母親又說賣地給她置辦嫁妝,無論是哪一種都是要命的事情,可是卻不見她有半點反應,一句話都不說,大有睜眼看著大家為她操持的意思。
這個家裡真是誰心軟誰就付出的多,誰能夠硬下心腸只顧自己,那便能夠活的很自在,原主是因為這些都是她的血親,她不願意承認也好,看不清也罷,一直默默付出,可是現在換成了蘇夏,雖然也抱著補償的心態,終究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問題,就能夠把情勢看清。
她本來可以不說話的,可到底是有些看不過眼,見那邊稍微平靜了一些才說道:「父母為子女準備嫁妝本應該量力而行,都是一個村子裡的誰家又不了解誰?守多大碗吃多少飯,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兒,沒見過為了一個子女的嫁妝就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不過日子的。」
這話一說完蘇婉就猛然抬頭看向她,蘇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婉婉,你說是吧?做子女的哪能讓父母這般為難?」
她仿佛是沒有想到蘇夏會這般問她,頓時表情有些訕訕,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卻沒能成功,最後掛著僵硬的笑容道:「這哪裡是我能說了算的,我一切都聽爹娘的安排。」說完就低下頭。
蘇夏看了她一眼之後就轉頭看向蘇父蘇母,「聖人言百善孝為先,若是讓人知道家裡為了女兒的嫁妝就傾家蕩產日子過不下去,那旁人會如何看待孟家?又會如何看待孟雲卿?若因為這件事情而令他的秀才之名蒙上不光彩的污點,那豈不是害了他?」
不等旁人說話,她接著道:「知道的說是爹娘疼愛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孟家跟咱們家做這門親事就是衝著這些嫁妝來的呢!你們應該也知道孟家如今正處在風口浪尖上,有個風吹草動就會被有心人利用,別到時候好心辦了壞事,弄巧成拙那就不美了!」
蘇父蘇母似乎都被說動,認真想著這事兒,蘇婉頓時就有些著急,但是別的又不敢多說,只是喏喏辯解道:「孟家有個秀才村子裡的人巴結還來不及呢,誰敢說個甚?」
蘇夏笑著道:「正是因為如何才更應該珍惜名聲。」說著看向蘇母,「如今村子裡的人都在巴結孟家,若是您不顧家裡情況給出超出咱們家承受的嫁妝出來,到時候人家會怎麼說咱們家?巴結討好孟家?為了把女兒嫁過去就死命的倒貼?弟弟還在念書,那會不會對他的名聲造成不好的影響?」
前面的都是虛的,最後一句話才正中靶心呢,蘇母可以不在乎大女兒,那是因為知道對大女兒恐怕指望不上,對小女兒好那是因為都在一個村子裡,孟雲卿又是秀才,將來對蘇晨會有幫助,其實她心中真正在乎的人只有兩個,蘇父和蘇晨!
但凡牽扯到這兩個人身上,她比誰都緊張著急,她可以賣掉女兒,但是她絕對不願意委屈了兒子和夫君,蘇婉在家也是樣樣活計都得做,她對女兒疼愛,也不能說沒有,但是要往後排位,遇上取捨的時候首先捨棄的絕對是女兒。
想要給蘇婉豐厚的嫁妝幫助她在孟家站穩腳,肯定有蘇婉的攛掇,另外就是看中了孟家將來的潛力,也是想要給蘇晨找一個靠山做幫村。
蘇母的想法其實挺簡單,那就是要蘇父和蘇晨過的好,說出賣地那是被蘇父給激的,否則她就想著從蘇夏手裡摳出來,從一個指望不上的女兒身上拿錢轉而補到另外一個女兒身上,為的是給兒子拉一個幫襯,邏輯很清晰明了!
果然就見蘇母鄭重的道:「對,夏夏說的對,咱們量力而行。」說著看向蘇父,「所以你也別勉強,到時候讓人家說咱們晨哥兒的閒話。」
蘇夏鬆了一口氣,蘇父是個老實人,看不出女人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不過他卻也肯聽建議,尤其是對她的話,她可不想讓蘇父真的累病倒。
別看蘇父如今做不得重活,可是對於蘇家來說有個男人在家裡和沒有男人那是有著天壤之別的,他即使什麼都不做,只要他人在,就沒人敢欺辱家裡的女人孩子,他是一家的頂樑柱,沒有他真不成。
蘇母更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這般緊張,連平時視為命根子的田地都說賣掉。
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在場唯一不高興的就是蘇婉,表情都已經掩飾不住的表露了出來,蘇夏轉頭看向她建議道:「你可以做些針線拿到鎮子上去賣,就算是定親也要等你及笄才能成親,這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怎麼也能給自己攢些壓箱底的銀子。」
蘇婉抿了抿嘴唇,有些沒好氣的道:「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吧!」說著一扭身子回了房。
蘇母頓時就皺了眉,「怎麼跟你姐說話呢?」回答她的是嘭的一聲響,蘇母臉色有些不好,轉頭看向蘇夏,「夏夏你別跟她一般計較,她就是不懂事的很。」
蘇父也有點生氣,這會兒哪裡還看不出來小女兒這是不滿意了?看著蘇母道:「你回頭好好教教她,像什麼話!」
蘇母笑著應下,又與蘇夏解釋了幾句,蘇夏不甚在意的笑笑,心中不無嗤笑,你掐尖好強又自私,有能耐就自己給自己掙一份體面,還讓人看得起你,這般算計家人算什麼本事?
見蘇夏不放在心上,蘇母就招呼著一起去抓一隻雞來殺掉,見蘇父點頭,蘇母臉上便露出開心的笑容來,把心中那點子不舍也給沖淡下去。
她動作十分利索的抓住一隻,拿來一個碗放在下面裝雞血,一隻手把雞腿雞頭抓到一起,露出雞脖子,揪掉上面的雞毛之後用刀子一抹脖子,立刻倒立著把雞血放進準備好的碗中,待雞血流盡就把雞朝院子裡一扔,那斷了脖子的雞竟然還沒死,在院子裡撲騰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然後就開始燒熱水準備褪雞毛,一通忙活下來總算是收拾乾淨,放到鍋里開始燉,不久院子裡就傳出香味來。
蘇晨晚上下學之後就迅速的朝家裡趕,路上遇上同窗也只是笑著招呼一聲就趕緊走開,人家問他為何這般急著回家,他就笑著告訴問話之人,「我大姐姐回來了。」一臉的開心。
有那知道情況的就知道這是蘇家那賣掉當丫鬟的大姑娘回來了,知道人家姐弟之間感情好,也沒人去故意說風涼話,笑著招呼一聲就過去。
蘇晨到家之後就開始找蘇夏,蘇婉已經從房間裡出來,這個時候上前幫蘇晨把書匣子拿下來,給他打水淨手洗臉,然後就可以開飯,蘇夏笑著看向他,「餓了吧,先吃飯再說。」
他笑著點點頭,蘇母已經笑著開始張羅,一家人也不分什麼男女席,坐到一起由蘇母來盛飯,兩隻雞腿給蘇晨一個蘇父一個,蘇父看了自己碗中的雞腿一眼,拿起筷子揀給了蘇夏,蘇婉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便低下頭默默吃自己的。
蘇夏不缺這一口,看了一眼之後本打算給蘇婉的,抬頭看了一眼之後看到她拒絕的神色,這是還在為下午的話生氣呢,於是筷子方向一轉放進了蘇母的碗裡,「娘辛苦了,您吃。」
蘇母一臉欣慰,嘴上卻說著,「娘不愛吃。」要還給蘇夏的時候被蘇夏躲過去,蘇婉撇撇嘴,正好被蘇母看到,於是那個雞腿就落到了她的碗裡,眼見著蘇晨也想要把自己的雞腿讓出來,蘇母便強硬的道:「吃吧,別讓來讓去的。」
這頓飯用的還算是和諧,飯後蘇夏幫著收拾好之後,一家人便坐到一處說說話,此時蘇夏拿出當初侯夫人賞賜的荷包遞給蘇母,「娘,這是給弟弟讀書的銀子,您也知道,這幾年我都沒能攢下分文,這些還是當初去莊子上伺候大公子時侯夫人賞賜的,多的,我也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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