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也別取笑我們婆媳了,且將這蔣氏如何發瘋分說分說,也好叫我們明白。」
林氏打心底里著急,開門見山便問。
李鸞兒趕緊給高老夫人遞上一杯茶水:「您老先潤潤喉嚨,慢慢說,咱不著急。」
高老夫人接過茶放到桌上:「老身喝了好一時的茶了,再灌下去說不得就要走不得路了,罷,瞧在你們這般急的份上,老身就與我們分說分說。」
她輕咳一聲,笑道:「你們可喬這蔣氏素來便和首輔家的康氏很是要好,康氏之女到了南邊,她身邊也沒個人討巧,崔家那個媳婦不是張家旁枝麼,便整天到康氏跟前伺侯,倒得了康氏的好感,前些時候這個崔張氏早產生了個姑娘,心底里已經恨上鸞丫頭,出了月子去張家的時候可巧蔣氏過去玩耍,她便在蔣氏跟前說了不少嚴家的壞話,更是大肆的詆毀鸞丫頭。」
「實在可恨。」林氏聽到這裡著實的忍不住了,氣的額上青筋都暴了起來:「鸞丫頭最是老實不過的性子,原她求上門來看她可憐便把方子給了她,鸞丫頭早就已經與她分說明白了,不是誰拿了方子都能生兒子的,她自己沒聽到心裡怨得了誰,照我說這是她命中無子,鸞丫頭又不是送子娘娘,還保管她生兒子麼,她自己作了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跟鸞丫頭過不去,又怪得了誰。」
高老夫人一徑點頭:「我怎麼能不明白呢,這崔張氏也是豬油蒙了心的,不過,蔣氏也不全因著這個便沒個章法的亂罵,你們也知蔣氏的出身,她當初嫁給義忠侯的時候便不是很光彩,再加上她是個繼室,前頭可還有個義忠侯正經嫡妻生下來的嫡長子呢,另外義忠侯又最是花心不過的,那一院子的姨娘小妾也夠她喝一壺。她的性子難免就有些偏執陰狠,蔣氏生下嫡次子,她就一心想叫她兒子繼承義忠侯的爵位,可不管是禮法還是朝庭的規矩都是要由嫡長子繼位的。蔣氏可不止一次的盤算過那位嫡長子,她聽說她家那位嫡長子救過貴夫娘子,又有心要和貴府結親,想想你們家的勢力錢財,自然怕那位嫡長子得了貴妻相助她不好下手。更怕嫡長子早早繼承爵位,因此上才有此一罵,便是要叫你們家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大娘子嫁到義忠侯府。」
「原來如此。」
李鸞兒到此處才知道蔣氏罵人的緣由:「我道為何沒惹她她就跟瘋狗似的上來亂咬呢。」
她這一句話叫本來極氣憤的林氏也忍不住笑了:「當義忠侯府是什麼香饃饃不成,她上趕著嫁過去便當人人都稀罕,就義忠侯府那一攤子爛事,但凡是個疼愛女兒的人家都不樂意將自家女兒嫁過去,她還費心那位嫡長子娶妻的事,照我說,就她家那名聲,甭說嫡長子。她那親生的兒子更是討不到好媳婦的。」
李鸞兒不住點頭:「太太說的是,難為太太看的這樣透徹。」
高老夫人長嘆一聲:「可惜了戚清那孩子,好好的一個個偏被一對糊塗東西給帶累了。」
糊塗東西自然指的便是義忠侯和蔣氏了,李鸞兒聽的笑了笑:「管他呢,總歸我們家不和義忠侯府結交便是了,只不過,不結交卻也不能不報仇,今兒可是我大侄子洗三的日子,她上來便狂吠實在可恨的緊,好好的一個洗三禮便弄的這麼不盡興。若我們嚴家也沒個說法,難免叫人小看了去。」
林氏也是滿肚子的火氣,她本就偏心嚴承忻,今日嚴承忻家的兒子洗三。她可是興高彩烈準備好久的,哪曉得就被一個爛人給破壞了,這事若能消停那嚴家也太沒臉了,林氏自己都得嘔血:「總歸我嚴家和義忠侯府不能善罷干休,明兒我便叫老爺上門去問問義忠侯我們嚴家怎麼得罪他了,若真得罪了他直說就是了。犯得著這樣陰狠叫一個婦道人家上門來打臉麼,義忠侯若說出個一二三來,我們嚴家確有不是的地方那還罷了,若是沒有,我們總歸得討個說法。」
李鸞兒心中好笑,悄悄對林氏豎起大拇指來誇獎。
她深覺林氏說的很對,義忠侯夫人犯了錯本該就問罪義忠侯的,總歸那個蔣氏是個糊塗東西,若與她說話實在是能將人氣死,倒不如直接尋到根子上揪住義忠侯討伐,蔣氏如何,就該由義忠侯教訓,如此一來,即顯得嚴家不是那等小氣人家,更會叫蔣氏沒臉。
高老夫人也笑了:「你這主意倒也絕了,義忠侯雖然好色了些,不過卻也不是一無是處,他在大事上倒也難得的是個明白人,你們家一去問罪,他絕對能明白蔣氏的心思,雖說義忠侯不太管內院的事,可戚清到底是他的嫡長子,他還是很在意的,他總不能眼瞧著蔣氏擺布他嫡長子的婚事吧。」
林氏也勾勾唇:「我不管義忠侯是怎麼想的,總歸但凡有蔣氏一日,我便和她耗上了。」
「你們心裡有主意是好的。」高老夫人又說一句,接著閒聊兩句,無非便是哪一戶人家又要娶親了,哪一家媳婦要生產,誰家要嫁女之類的,本來到了冬天婚喪嫁娶的便多,這一聊,李鸞兒竟發現林氏的行程擺的滿滿的,幾乎沒有一日不出門道賀的,難得有個清閒的日子,不由的對林氏有幾分同意之意,心說若是叫她也如林氏這般忙的團團轉,且都是東家娶妻送禮,西家嫁女填廂的,她非得慪死不可。
等到高老夫人走後,李鸞兒回去便對林氏道:「原我不知太太竟如此辛苦,今聽您和高老夫人這一談,我才明白我真真是有福的,有您在上邊頂著,我不知道省卻多少事呢。」
林氏一時沒明白李鸞兒這話何意,後來一想便清楚了,知道李鸞兒是在說她每日出去宴飲太勞苦了些,一時心裡也感慨萬分,好半天才笑道:「這都多少年了,早習慣了,不過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一事來。原你奶奶在時我倒是也和你一樣很是清閒,那時候我還抱怨過你奶奶把著家事不叫我插手,後來她老人家去了,我這一忙起來才曉得當家夫人的辛苦。忙了這麼些年,也沒一個問過我煩累不煩累的,倒是你還知道關心我,真真是難得了。」
李鸞兒也是一笑:「家裡多是大老爺們,誰注意這些個。便是承悅最是心細的可也沒想過太太會不會累到,大約好些人都覺得太太樂在其中呢。」
「罷,不說這些了。」林氏擺了擺手:「你和宛秀最是要好,她也最聽你的話,今兒這事說不得現在已經傳到宛秀耳朵里了,不知道她得怎樣傷懷呢,你去勸勸她,叫她想開一些,莫鑽了牛角尖。」
李鸞兒應是,跟林氏行禮告辭之後帶著丫頭一路行去。在這呵氣成霜的冬日裡沒用多少時候便到了嚴宛秀房中。
如今整個嚴家老宅就住了嚴保家一家,且李鸞兒和嚴承悅還已經分家出去,這樣大的宅子自然就顯的空闊了些,自然,主子們的住處也盡挑好的來,嚴宛秀做為住在老宅子裡的唯一的姑娘,她的院子不只闊朗,且風水也好,布置的又雅致精細。
李鸞兒一進院子就又感慨了一回,待進了屋子便覺一陣暖氣襲來。
外邊天氣冷。為了取暖,宛秀屋子的廳堂里就燒了兩個大大的生鐵鑄的採暖爐,裡邊的碳燒的紅紅的,透過鐵爐子都能瞧到一些艷色。更兼之煙道那一截也散發了許多的熱氣,竟叫整間大大的廳堂有種春末夏初的熱意。
李鸞兒趕緊將披風摘下來遞給丫頭,對迎上前來的嚴宛秀笑笑:「這屋子裡也太熱了些,猛一進來還有些受不住呢。」
嚴宛秀趕緊叫人拿了薄衣給李鸞兒換上,等收拾妥當姑嫂才坐下說話。
李鸞兒直接便問了嚴宛秀曉不曉得蔣氏大罵的事情,嚴宛秀神情倒也鎮定自若。言談間不見傷心,只說聽說過了,卻沒往心裡去,總歸她如今這個樣子若真計較這些也計較不完,反而叫親者痛仇者快,倒不如想開些不理會旁人的想法便是了。
李鸞兒一聽就放了心,又和嚴宛秀說笑幾句,便將林氏擔心她的事情講了,叫她早些與林氏談談,莫再叫林氏提心弔膽的。
嚴宛秀自然無有不允的,李鸞兒見嚴宛秀確實如她所言一般不甚在意便真正放心了,又相談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待回去的途中,李鸞兒見嚴承悅臉上有幾分冷意,目光中都充滿了不悅,便知他也在氣蔣氏的作為,笑著與他說了好一會兒話,等回到家中兩口子梳洗過後才慢慢商談。
蔣氏弄的這一桿子事不只嚴家大為震怒,便是義忠侯和戚清都極惱怒。
說起來,甭瞧古代沒手機沒電話更沒網絡的,可是人們八卦的速度卻絲毫不慢,在蔣氏還沒有離開嚴家時,她在嚴家大罵又被嚴家婆媳兩個嘲諷的事情已經如流雲一般擴散開。
如今正是冬日,總歸人們左右無事無聊的很,難得有一件大戶人家之間的隱私叫人說一說解悶,自然就有人很樂意傳播。
義忠侯原在酒樓里摟了粉頭與人吃酒,一聽人說起蔣氏如何惹事,如何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去罵嚴家那位李大娘子,連同嚴家大娘子也責罵在內,這心裡就是一驚,哪裡還顧得上與粉頭調笑,早放下筷子結帳去了。
戚清原也與人有約參加文會,卻在得知這個消息後臉色都變了,扔下好友便歸家去了。
在蔣氏回家時,義忠侯和戚清父子倆都早已回來,兩人坐在正房的大廳中沉著臉相對無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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